許天川又仔細反復的看了看手中的這青銅杯,憑借著的本領,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就是一個仿造戰國的贗品。
甚至不需要憑借,就能看出來這是個仿造的贗品,因為除了器型之外,各方面仿造的特別假,整體都是模具倒出來的,然后又用松香粘了點青銅銹。
這種東西充其量也就是個地攤貨。
可讓許天川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上面為什么會有永生文?
一般情況下,造假有兩種,一種是仿造,一種是臆造。
仿造顧名思義,就是以真的為原型進行仿制造假。
另一種臆造,就是憑借想象進行造假,糊弄的也都是不懂行的人,這也是最低端的造假方式,俗稱‘現代工藝品’。
而這個戰國青銅杯,明顯就是臆造,因為雖然原型是戰國杯,但是足底和杯上面的紋飾都不對。
既然是臆造,那上面的永生文極有可能也是為了好看而添加上去的。
“小叔,這杯子…”
旁邊的刑常貌似也看出了這杯子是個贗品,但同樣又看到了方面的永生文,而感到十分的詫異。
可還沒等刑常開口,許天川立刻給他使了個眼神,示意先不要多說話。
“呦,這位爺,您可是好眼光啊,這件是戰國饕餮紋三足青銅爵杯,口沿外撇,前尖后翹,下承三高足,品相極好,可是我們店里的鎮店之寶,也是我們掌柜的最喜歡的一件,如果您要是喜歡的,也可以割愛于您,但是這件俏貨,價格可能略高一些。”
店里的伙計一看許天川拿著青銅杯端詳了很久,立刻就嗅到了金錢的味道,頓時在旁邊笑著介紹道。
許天川表情故作認真的點了點頭:“確實是個好東西,品相也十分完美,你看這上面的饕餮紋,線條硬朗,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只要東西好,價格不是問題。”
“這位爺,您可真的是太識貨了!”
一聽許天川這話,店里的伙計激動的差點兒起飛。
“什么價兒?”
許天川扭頭看著店里伙計問道。
店里伙計轉悠著眼珠子,在心里想了幾秒鐘,然后沖著許天川伸出了三個手指頭:“三千,大洋!”
三…三千大洋?
要不是離得近,眾人還都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了。
這伙計可真的是敢張口,一個青銅爵杯居然敢要三千大洋,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別說是一眼假的贗品了,就算是真的,這也是個天價。
身旁的焦三和刑常一聽這價,差點驚的眼珠子沒從眼眶里掉出來。
但是許天川聽了這價,卻極其淡定,甚至還笑著點了點頭,一副價錢很合理的樣子,說道:“價錢還算可以,那行…”
店里的伙計貌似還在等著許天川還價,但沒想到許天川居然連價都沒還,所以同樣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然后又特意重復確定了一句:“這位爺,您這行的意思…就是確定要了?”
“要了,包起來!”
許天川再次點了點頭。
可在旁邊的焦三和刑常眼里,許天川簡直就是瘋了。
就算再有錢,也不能這么敗吧,三千大洋買一個贗品,即便是上面有幾個永生文,單花錢買過來,好像也沒有什么用啊。
“這位爺,您可真的是好眼力,您坐著稍等,我這就給您拿上好的盒子打包裝起來!”
店里伙計趕忙興奮激動到起飛的轉身準備朝著柜臺跑去。
一件贗品賣三千大洋,自己最少也能提成五百,簡直就是一單暴富,直接走上人生巔峰。
“哎,等下!”
也就是店里伙計正屁顛兒的準備轉身,許天川好像突然又從青銅杯上發現了什么,頓時趕忙叫住了店里伙計。
店里的伙計心里猛地一驚,生怕許天川突然看出了什么,所以有些心虛的轉身笑問道:“爺,怎么了?”
許天川重新看著手中的戰國爵杯,故作產生了質疑的問道:“這杯子好像有點不對啊!”
“怎么…怎么會呢,這戰國爵杯無論從器型還是上面的紋飾,都是非常正的,怎么會不對呢。”
店里伙計趕忙極力解釋,畢竟這可是三千大洋的大單,這都眼看著要成交了,生怕到嘴的肥鴨子再給飛了。
“不對…不對…不對…”
許天川搖了搖頭,手指著戰國爵杯上的幾個永生文,說道:“我個人對戰國的器皿也算是頗有研究,并且家中也頗有收藏,這爵杯看上去確實不錯,但是這上面的幾個字卻有點問題啊,這不像是甲骨文,也不像是篆體,戰國時期好像根本就沒有這種字體吧?”
旁邊的焦三和刑常一聽許天川這話,才猛地反應過來許天川剛才愿意花三千大洋當冤大頭的真實用意。
對于許天川的這個疑惑,店里伙計趕忙的解釋道:“這位爺,您這就有所不知了吧,這正是這尊戰國爵杯價值三千大洋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戰國爵杯,別說三千大洋了,就算是一千大洋我也不敢向您開口啊,這上面的三個文字是梵文,是當時戰國時期的一個高等皇族的專屬文字,一般人都沒資格用,就相當于皇室專屬用品,這才能彰顯出稀有尊貴之處!我給您開價三千,還都算是少的了,因為這幾年打仗世道太亂,如果換做是太平年,少了五千大洋,您連摸可都摸不著。”
這店里的伙計話術是真的有一套。
不過說這是什么梵文,編的可就有點離譜了。
所以許天川仍舊故作一副猜疑的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這個,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要不這樣吧,我先給你下五十大洋的訂錢,回頭等我問一下師傅,如果戰國時期真的還有你說的皇族專屬文字,那我就三千大洋買下了,如果沒有那權當是這五十大洋的訂錢交學費了,怎么樣?”
說著話,許天川從口袋里掏出了五十枚大洋。
這五十枚大洋可不是小數目。
但對于店里的伙計來說,更想賺三千大洋,如果許天川這么一走,八成是肯定回不來了。
所以店里的伙計又咕嚕嚕的轉悠了一下眼珠子,好像是在心里琢磨著什么。
過了少頃,店里的伙計貌似在心里下了什么決定,特意的走近到許天川的跟前,并且壓低了聲音說道:“爺,如果您真的想要這戰國爵杯,又懷疑這上面的字是假的,那我就不妨給您說一下這字的來路,您聽了,自然就明白了。”
許天川一聽這話,頓時內心大喜,自己的主要目的也正是這個。
看來還真被許天川給猜對了,這伙計知道永生文的真正路子!不過要不是他想著把這個戰國爵杯以三千大洋的價格賣給許天川,可能還真就不容易套出實話。
“那你說說,這字還有什么來路。”
許天川雖然內心興奮,但表面卻裝作極其淡定的反問道。
店里伙計又看了看四周,雖然鋪子里人不多,但他還是神神秘秘的拉著許天川,用眼神示意許天川跟他進里屋。
許天川同樣給身邊的焦三和刑常以眼神示意讓他們在外面等著,然后跟著伙計進了里屋。
進了里屋后,店里伙計這才一幅神秘,并且把聲音壓得很低,說道:“爺,您可知我們長沙城的長沙幫?”
許天川點了點頭:“略知一些。”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用再多跟您解釋這個了。”
店里伙計繼續壓低著音調,說道:“大概在兩年前,長沙幫九門齊聚,探了座極其兇險的大墓,但不知什么緣故,也不知道是誰將這件事傳了出來,據說這個大墓各種冥器堆積如山,長沙幫雖然從這座兇墓里摸了不少冥器出來,但也落得各有傷殘的下場,到現在還都是瘸的瘸,瞎的瞎。”
兩年前,這與那張照片的時間相吻合。
其實許天川心里也已經想到,如果鎮魂族古墓真的在長沙區域的話,那必然跟長沙幫有一定的關系。
但是為了更加確定,許天川又故作疑惑的問道:“你說的這個與青銅爵杯上的文字又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
店里伙計立刻表情認真的說道:“不僅僅長沙幫九門兩年前聯合探墓的事兒被傳了出來,他們從兇墓里摸上來的很多冥器也不知道為什么流落到了古玩市場上,每一件從那座兇墓里摸上來的冥器,基本上都帶有青銅爵杯上的那種奇怪的文字,雖然沒有人懂這到底是什么文字,也看不懂寫的是什么,但是可以確定,這是一種古代專門在貴族部落之間交流的專屬文字,是權貴的一種象征和代表。”
“而這尊戰國青銅爵杯,就是當年長沙幫九門聯合,從那座兇墓里摸上來的冥器,所以上面帶有這種奇怪的文字。”
可能是一方面為了讓許天川更加確信,店里伙計在話說完后,又表情認真的補充了一句:“爺,我這番話可句句屬實,絕對沒有編故事,我可以對天發誓,您也可去打聽打聽,幾乎整個長沙城圈里的人都知道這事兒,長沙幫的九門之首六指閻王,缺了只耳朵,臉上還落下一道碗口大的疤,就是在那座兇墓里留下來的,還有九門的八爺,斷了條右腿,別看他現在走路好好的,其實是后來裝的一條假腿!”
許天川點了點頭,確實相信了店里伙計的話。
不過相信是長沙幫九門兩年前聯合探墓的事兒,而并非青銅爵杯。
因為長沙幫九門從鎮魂族古墓里摸出來的冥器有一部分流露到了古玩市場,并且大部分冥器上都刻有永生文。
所以永生文就成了一種具有身份象征的標簽,被造假者拿來刻在各種贗品上,來冒充鎮魂族古墓里的冥器。
至于為什么長沙幫九門兩年前聯合探墓的事兒被傳了出來,甚至一部分冥器還流落到了文玩市場,肯定是遇到了黑吃黑。
這種分贓不均起內訌的事情在盜墓賊團隊里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即便是團隊意識再怎么強,賊就是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甚至親兄弟,父子倆都能為財生殺。
這也是為什么兩年前會有一張照片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洛陽城,肯定是黑吃黑為了出貨唄。
“爺,這回您該相信了吧?這三千大洋,我可絕對沒多要您的,我敢保證,不出兩年,這東西價格最少能翻一番!”
店里伙計又看著許天川,一副迫切交易的說道。
許天川點了點,自己心里所想問的,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
不過許天川最后又多問了一句:“你可知道,這長沙幫九門聯合掘的這座古墓,大概在什么位置,古墓的墓主人又是什么來頭?”
店里伙計立刻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說道:“爺,這可就不知道了!別說是我了,除了長沙幫九門以外,恐怕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座兇墓的位置到底在哪兒,墓主人又是誰,不過雖然不知道墓主人是誰,但身份絕對顯赫,最起碼也是皇室貴族,王侯級別的人物。”
許天川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也不指望能問出什么來。
“把東西包起來吧。”
許天川淡淡的說道。
“好嘞,爺您稍等!”
店里伙計立刻屁顛兒的出了里屋,從柜臺上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將戰國青銅爵杯小心翼翼的打包起來,再轉交到許天川的手中。
許天川遞給了伙計一張面值三千大洋的銀票,這是恒通錢莊的銀票,全國各地在哪兒都能兌換。
還真的就花了三千大洋買了個假的不能再假的贗品?
焦三和刑常,包括水珠兒在內,都看著許天川笑呵呵的抱著檀木盒子,而驚訝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