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落走出房門,才發現自己似乎是闖了異種窩了。
四處亂竄的幽靈種正在努力地飛到城堡上空,為這個城堡的天頂安裝一些吊飾。
一隊形狀各異的動物種,正穿著和呂落一樣的卡通士兵衣服,拿著人類兵器正在巡邏。
它們有河馬,有豹子,有狼,甚至有長頸鹿。
雖然大部分還保持了一些動物的原始形態,但那只河馬露出的利齒,可不像是假的。
這些動物種的四肢,很多都是蹄子,根本拿不起人類形狀的刀劍。
可即使如此,它們也努力地把劍抱在懷里,似乎很生怕這東西掉下來。
一只多手多頭,長相十分惡心的畸形種,每只手上各自拿著掃帚,拖把,簸箕等清掃工具,正在這里打掃衛生。
很明顯,它也用不好這些人類的工具,但它又想要打掃那些被臟兮兮異種弄亂的地方。
到了最后,畸形種干脆伸出了舌頭,開始用舔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清潔地面。
這些異種給呂落的感覺就是努力,非常努力地在工作,然后又恐懼。
為什么要努力呂落大概知道,為什么恐懼,呂落大概也知道。
這里的異種大多是13階的異種。
“3階已經不算低了,居然在這里做苦力,異種的世界還真是真實啊!等級比人類分明多了。”
路過的河馬看了呂落一眼,它對于呂落可以把衣服穿得這么整齊,似乎有些驚奇。
停下腳步,河馬滿頭大汗像是在求助,它張開如同刀林的嘴巴,對呂落開口。
“能不能,幫我,扣一下,扣子?”
3階動物種,刀齒棘,雖然外表像河馬,但卻是實打實的動物種,吃肉的那種。
呂落的瞳孔萎縮,這些話,讓他的內心有些震驚,而且觀察者也給出了提示。
雖然他說的不是人類的語言,但我覺得,你好像能聽懂他說的話?
沒錯,河馬所說的異種語言,自己居然能毫無障礙地聽懂了。
以前還需要觀察者翻譯一下,可現在是直接能聽懂,甚至好像還能說,是因為觀察者升級了么?
“求求,你了。”
河馬很恐慌,呂落也從剛才有些無措的狀態下,回過神來。
“哦,好的,我來幫你。”
就在他想去幫河馬扣一下那顆始終沒有扣上的扣子時。
因為服裝不合身,緊張,亂動,河馬上面的那顆扣子也繃開了。
砰砰砰!
而且是一連繃開了3顆。
河馬的驚恐地看著呂落,它的眼里充滿了絕望。
“救我。”
紫色的冥火突然從它身上爆發,冥火帶走了生命的力量,河馬的身體迅速干癟。
肌肉,血液,全部都被冥炎帶走,最后,只留下了一攤骨灰。
城堡里的異種對此視而不見,巡邏的動物種依然在巡邏,目不斜視,對同伴的死根本不在意,也不敢在意。
幽靈種們比剛才更加勤快。
打掃衛生的畸形種,連忙爬了過來,連舔帶掃,趕緊把河馬的尸體給弄干凈。
紅毯城堡又重新恢復了一片祥和美好的樣子。
“真是祥和,美好啊!”
呂落有些感慨,死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異種,他根本犯不著為一只異種難過。
但這個詭異的地方,一點都不像它表現出來的那樣寧靜和美好。
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冥炎的主人所控制,而冥炎的主人,正是夢魘。
宿主別發呆了,趕緊走吧,你忘了這里的主人是一位十分有耐心的大人么?
“是啊,這里的主人是位十分有耐心的大人。”
呂落加快了腳步,很快就來到了樓層盡頭的房間。
推開門,呂落就看到黑馬臥在墻邊,而這間房子的墻壁,全部都被拆除了。
外面,就是廣闊的世界。
“呂落,你來啦!”
夢魘的聲音有些愉悅,呂落不知道,它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本身就很值得愉悅,還是因為自己來得比較快而愉悅。
“嗯,我來了。”
呂落沒有著急問齊心竹和古方一的下落。
他知道,夢魘從最開始就是專門來找自己的,這有點可笑。
自己躲了一個大區域,又隔著2個小區域,還是被抓壯丁了,他不禁感慨,這8階異種也太閑了。
“你感覺我這里怎么樣?這里可不是夢境了哦,這是真實的世界。”
夢魘扭過頭,一副帶著等待被呂落夸贊的表情。
“嗯,挺好的!很有人類風格。”
一個被力量支配的城堡,可不就挺好的嗎?起碼運轉得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雖然知道你在敷衍,但我還是很高興,它們只會說好看,美麗。
但不會說出擁有人類風格這樣的話,你果然是不一樣的啊!呂落。”
聽夢魘這么說,其實呂落的心里也有點奇怪,為什么夢魘會這么在乎人類的風格。
人類的風格對于一個8階異種有什么意義?好像沒意義啊!
“額,我也就平平常常,因為我很少夸贊別人,所以我也不太擅長夸贊。”
呵呵,感情以前那些酸臭的彩虹屁,都不是你放的。
“哈哈哈,看來我做得還不錯啊,沒關系的,有你的認可我就放心了。
都怪外面這些家伙,它們太笨了,根本用不好人類的工具。
所以我只能略施小戒,給他們弄一點懲罰,督促一下它們。”
你那個叫略施小戒?一點懲罰就是把人的靈魂與肉體一起燒了?如果是的話,那我只能好家伙了!
“額,那么隨意地殺死,異種不會不夠用嗎?”
“呂落你在說什么?異種怎么會不夠用?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看來你在人類的世界生活太久,已經被人類所蒙蔽了。”
在人類的世界生活太久,被人類所蒙蔽?你這話說的,就是沒把我當人,是嗎?
我感覺它像是在說罵人的話,但又感覺它說得對!
“額,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呂落不恥下問,他覺得自己在夢魘面前表現得蠢一點,并沒有什么壞處。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是老師與學生了。
異種的畸變,主要來自于暗能的濃度,暗能越高,異種的數量就越多,畸變的強度也越大。
暗能來自宇宙虛空,時時刻刻都在輻射著大地,是永不枯竭的能量。
隨著暗能越來越多,異種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永遠不可能減少。”
呂落的內心有些震驚,因為夢魘所說的暗能來自宇宙,和教會的暗能歸一論完全相駁。
暗能歸一論的論調,是在暗能入侵時代之后,暗能的總量是固定的,或者說是相對固定的。
處于一個起起伏伏,但又相對穩定的狀態,人類的暗能多一點,異種的暗能就少一些。
正因為人類變強大了,所以羅格巨人死后這100年來,才沒有新的8階攻擊人類,也沒有發生黑潮戰爭。
這是所有教會圣典都在重復的一段話,呂落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記錯,甚至不需要觀察者進行提示。
而且這種暗能歸一論,已經在墻內盛行快150年了。
雖然很想用教會的暗能歸一論和夢魘辯論一番,但呂落這個人還是虛心好學的。
你說是就是吧,我不反駁。
“還有其他的嗎?這方面的知識,我還真的不太清楚。”
“我知道他們人類的宗教,有一種名為暗能歸一論的說法。
雖然挺可笑的,但是里面有些論點還是正確的。
那就是死去的異種會重新釋放掉所有的暗能,這就更容易理解異種數量為什么會越來越多了。
暗能在源源不斷地增長,異種死后又會回歸于暗能,所以異種永遠都用不完。
一片樹葉可以成為植物種。
一只老鼠可以成為動物種。
一塊石頭可以成為畸形種。
吹一口氣都能變成幽靈種。
異種太多了,所以在異種的世界,弱小,就是一種原罪。
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強大異種的食物和奴隸。
能夠在我的城堡里生活,已經是這些異種的榮幸,畢竟,我庇護了它們。
它們在城堡外面,根本無法決定自己的生死,但在這里,它們的生死,可以由我來決定。”
夢魘這套說辭,呂落還是想反駁一下,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錯。
原來撲街仔在哪里都是被剝削的份,異種也搞996。
哦,它們這比996離譜多了,奴隸制。
而且呂落發現了一點,夢魘在和自己交談的時候,人類語言水平正在迅速提高,而且它很喜歡人類風格。
不止是人類風格,還是人類小孩子的玩具風格。
從之前夢魘的語態也可以分析得出來,它雖然非常強大,但它的年齡似乎還很小,很像小孩子。
呂落并沒有因為夢魘的年齡小,就產生那種忽悠小孩子的想法,那樣挺降智的。
對方的年齡再怎么小,也是8階異種君王,人類眼中的災厄。
它能隨意主宰城堡里數百上千異種的生死,也能主宰呂落三人的生死。
這樣一位存在和你平等交流,你不去平等應對,反而去忽悠它,那不跟送塔差不多么?
呂落覺得自己不是腦殘,所以干不出這種事情。
“我看你把你的城堡全部布置成人類風格的裝飾,夢魘,你為什么這么喜歡人類風格的東西?”
夢魘歪著頭,然后突然站起來,舔了舔呂落的額頭。
“我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味道!”
??老謎語人了是吧?行,你喜歡就喜歡吧。
“我不能理解。”
“你不也在人類的世界生活嗎?人類的生活代表著先進,文明。
而異種的世界充滿了野蠻,除了諾亞那里,其他地方沒有一點點文明可言。
可惜我沒有人類的形態,不能進入人類的世界,我還不夠強大!”
呂落本來想來一句,老子本來就是人好不好?可如果真這么說的話,不會被大卸八塊吧?
它這個意思,是把你當作同類了。
“人類的語言,是誰教你的?”
“我的母親,嗯,這也和我找你的事情有關。我一直留在東環,就是在等你或者吳恩出墻。
可惜吳恩死掉了,所以我就只能等你了,但你居然跑到南環,害我又跑到了南環才找到你。”
沃日,千里迢迢來找我!您可真是愛我。
而且它的母親,通曉人類的知識嗎?曾經是人類,還是那種收集了很多人類遺留物的異種?
“額,夢魘,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想讓我幫你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還以為你已經看出來了,嘿嘿,看來我隱藏得還挺好的。
我把這里裝修得那么漂亮,就是為了舉辦一場婚禮啊。”
“婚禮?給誰辦的?”
“當然是我的母親啊!”
“你的母親?”
呂落下意識地問道,這個問題不知道怎么的,讓他的內心有些惶恐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或許猜到了,但呂落內心不敢承認!
“我的母親,是新娘!”
雖然新娘可以有很多種,但呂落在聽到夢魘說自己的母親是新娘時。
還是宛如炸雷,整個腦瓜子都嗡嗡的!
新娘在他心里已經不僅僅是結婚的人類女性那么簡單了,這個詞語代表了太多東西。
而且,被稱之為“新娘”的異種…
如果你記錄的知識沒有發生過錯誤,那么被稱為新娘的異種,只有盧迪的未婚妻。
墮落絕望的新娘邱孤菱。
“盧迪未婚妻?新娘邱孤菱是夢魘的母親,夢魘看樣子還挺尊重母親的,不像是假的那種。
那意思是,盧迪生了一匹馬?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問題是,幽靈種也能生出動物種嗎?
幽靈種沒有任何的生育能力,至少目前來說沒有過幽靈種生育的記載。
不過它所說的這種生育,有可能是另一種情況,在教會的一些秘典中記載過。
當幽靈種痛苦到極致的時候,會釋放出自己所有的怨念與悲傷。
這些負面的情感會匯聚一起時,會形成某種事物。
比如形成一把梳子,一面鏡子,一條裙子,也就是所謂的邪物。
通常來說,邪物都是死物,是幽靈種怨念的集合體,但也有例外。
如果足夠恨,也足夠強大,讓自己的惡意產生生命,而怨念集合體本身也是生命形態。
那么一個惡意的新生物就會誕生。
因為惡意而生的物種?夢魘!
“呂落?呂落?你在想什么呢?”
夢魘見呂落發呆,用頭拱了拱他,表情有些不太滿意。
“我跟你好好說話呢,你為什么不理我呢?”
“額,沒有沒有,夢魘,問你個事啊!”
“什么?”
“你的母親,叫什么名字?”
“新娘啊?”
“我是說,人類的名字。”
“沒有!”
“那你是什么時候出生的,時間地點什么的,你還有記憶嗎?”
夢魘掃了掃自己的蹄子。
“當然,我出生了7年零4個月,但我出生的地點,好像是在人類的墻內!”
好吧!時間、地點完美吻合!呂落甚至不想繼續問下去了。
看著這匹黑馬,呂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它應該是在怨恨,悲傷,憤怒之類的情緒滋養中長大的才對,能夠這么隨和,還是讓呂落挺意外的。
如果盧迪之前說的過程是真的,那夢魘現在站出來說要毀滅世界,呂落也不會有什么反對態度。
看著沒有長歪的夢魘,呂落忍不住感慨:
“夢魘,你覺得內心全是苦的人,他的心,需要多少甜才能填滿啊!”
“你錯了,呂落,心里滿是苦的人,只要有一絲絲甜,就能填滿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