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 轉進的第六師

　　“轟轟”“噠噠噠”

　　“師長，你先撤吧，卑職繼續斷后。”

　　“扯，羅雄，不是說好了嗎，你我交替掩護。這會兒正該我斷后，你憑什么來搶我的活兒？”

　　“呃，師長，這個小半個月追下來，弟兄們都有點扛不住了......”

　　“怎么，你覺得這次輪到老夫斷后，老夫會撐不下來？混賬！你想上位師長還早了點......哈哈哈，且放寬心，老夫還沒混到上將，不會這么輕易陣亡的。再說了，我們現在可是在城里啊，這些房子的防御力，可比前些時日在沙漠里弄得那些沙袋工事強多了。”

　　“......那，師長保重。卑職就在前面二十里處等著您！這次阻擊結束后，我們馬上就要離開海岸線轉進內陸了，到時候西賊的艦炮就對我們毫無威脅了。”

　　“哎呀，怎么你還三十歲不到就這么啰嗦，快滾快滾，你早點在后面建起防御工事，老子也好早點撤下來。”

　　“......是！”

　　此時是1625年8月5日，距離當初大明第六師在魯馬奈村對西班牙陸軍進行阻擊已經過去了18天。

　　在當晚的戰斗結束后，趙率教和羅雄馬上做出判斷：趕緊撤，不然敵人的大部隊來了后在這西奈沙漠真的守不住。

　　不過，因為第六師是分布在大半個西奈半島上，所以這收攏起來花了一點時間。更惱火的是，西奈半島這里的道路條件極差！雖說這地方主要就是沙漠，沒有什么特別高大的山脈阻礙行軍。但是對于目前還沒有裝備橡膠輪胎的第六師輜重部隊來說，這沙子對木質車輪極不友好，行軍途中是動不動就陷了進去！

　　如此種種，導致全軍的行軍速度極慢。到了7月30日，他們終于被西班牙的兩個師給咬住了。

　　說起來，這就是有了制海權的好處了：西班牙的陸軍可以把糧食、備用彈藥等輜重放在船上，然后全軍輕裝前進。有了傷員也可以及時的用海船撤走。而大明第六師則只能無奈的用雙腳去丈量大地的長度。

　　敵前撤退是一門大學問，是檢驗一支軍隊是否合格的金標準之一。在歷史本位面，20世紀果黨的部隊就一直沒有學會撤退：即便是被包圍了，固守待援都還打得算是將就，而一旦撤退，往往就是全軍崩潰......

　　而這個時代的大明軍隊，至少是朱由棟的新軍，從成立的那天開始，就非常重視敵前撤退。更不用說，這第六師，還是擁有‘鐵壁’專屬稱號的功勛師了。

　　在被西班牙人咬上后，趙率教與羅雄將全師除了輜重后勤部隊之外的士兵分為兩部，彼此之間間隔二十到三十里，然后交替掩護撤退。一隊在后面阻擊，一隊前出二三十里后修筑簡單的防御工事。待得前隊撤下來后，后隊繼續阻擊。而前隊則跑到前面繼續修筑防御工事......如此反復，可以確保全軍在撤退時始終能保持建制，不會突兀的全軍崩潰。

　　當然，敵前撤退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讓斷后的士兵們相信，他們沒有被自己的長官拋棄，自己不是被拋棄出來的斷臂。所以在這個時候，趙率教和羅雄兩個師長，就必須親自率領士兵進行阻擊。

　　總之，在兩個師長以身作則下，第六師一萬四千余官兵皆奮勇作戰，在被西班牙人高達三萬人的陸軍，以及兩艘鐵甲艦的艦炮攻擊下，五天時間里，雖然損失不小，但仍然建制齊整，戰斗力保持得相當不錯。

　　現在，到了8月5日，且戰且退中，第六師已經來到了加沙。按照事先預定的路線，過了這里后，他們就要向東北方的內陸前進了——以前經過的地方，除了沿海地區有海水霧氣滋潤勉強有點綠洲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根本沒辦法離開沿岸地帶。而過了加沙后，在抵達耶路撒冷的沿途中，到處都有散在的綠洲，這就可以徹底擺脫敵人的艦炮襲擊了。

　　向內陸轉進，第六師不光是不用再承受艦炮騷擾。對于追擊的兩個西班牙師來說，他們的輜重將不再得到海軍便捷的運輸，也將不得不和第六師一樣，用雙腳來丈量土地。所以打到現在，西班牙的十九、二十兩個師，不再像前幾天那樣，每個師攻擊一次就輪換。而是兩個師一起，擺開了寬大的正面，開始了全面的沖鋒！

　　“轟轟”

　　60門75mm大炮整齊劃一的擺開，在加沙城外的沙地上開始了集火炮擊。而卡斯蒂號和加泰羅尼亞號兩艘鐵甲艦，也冒著擱淺的危險，盡可能的對著加沙城抵近射擊。

　　到底是被優勢兵力追擊，機動力又由于對方海軍的加成遠遠的不如對方。所以到了這會兒，第六師的重炮已經全部自行炸毀后丟掉了。以至于現在被對方的大炮集火攻擊時，第六師的官兵們也只有抱著頭，緊緊貼在一些較為堅固的房屋墻角下苦熬。

　　“轟”一發炮彈好運的直接砸在了幾個大明士兵蹲守的地方，然后在劇烈的爆炸聲中，這幾個士兵瞬時化為了一堆碎肉。

　　相比而言，這幾個士兵還不算最慘：痛苦只是一瞬間。而那些因為所在房屋被炮彈擊垮，以至于被活埋的大明士兵們，被戰友挖出來了還好，若是沒有被挖出來，則只能是在憋悶中痛苦的死去。

　　“嘀！”

　　在長達半個小時的炮擊后，隨著一陣陣短促的哨子吹響，城外的西班牙士兵們齊齊發出一聲吼，端著步槍開始朝著城內沖鋒。而在他們快速前進了不過五六分鐘，加沙城已經幾乎被摧毀的一段城墻上，卻響起了讓西班牙人熟悉而又恐懼的噠噠聲。

　　“malditasea！”在海面上的卡斯蒂號觀戰的第十九師師長，原魯道夫的副官庫蒂尼奧狠狠的拍了一下欄桿：“這些黃皮猴子的生命力怎么像蟑螂一樣？這么多天的追擊，他們連在一個地方好好補充水源都做不到，居然還是撤下來這么多。剛才那么強的炮擊，怎么還活下來這么多的機槍點？”

　　“稍安勿躁，少將閣下。”一只手輕輕的搭在了庫蒂尼奧的肩膀上，卻是原西班牙菲律賓分艦隊的指揮官阿方索子爵：“您看，這么長的戰線，對方只有七八個火力點。無論如何，都是防守不住這么長的正面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庫蒂尼奧恨恨的道：“只是每多殘留一個機槍點，我們沖鋒的士兵至少要多損失一百人。”

　　“打仗嘛，怎么可能完全不死人呢？我們海軍死起人來，那才叫一個慘烈。”淡然的笑了笑，阿方索道：“閣下，按照最近這幾天我們追擊的過程來看，這里只有敵人的一半。而另一半肯定是跑到前面去設置防御工事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對方這次向內陸地區逃跑，那我們海軍可就......”

　　“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我知道過了加沙，這個地方的內陸就有密集的綠洲存在。”

　　“嗯，那我想問的是，看起來，你們陸軍最多也就是能夠殲滅加沙城內的這一半了。那另一半，你還追么？”

　　“都追到這里了，怎么可能不繼續呢？要知道，這里距離耶路撒冷已經很近了啊！”

　　說起來，作為魯道夫身前最信任的人，庫蒂尼奧其實隱隱的感覺到了魯道夫和菲利普之間的裂痕。因此，菲利普說魯道夫是因為勞累過度身亡，他第一個不相信——親王殿下的身體強壯得很，怎么死都不可能是累死的！

　　但是不相信又有什么辦法呢？形勢比人強啊。而且他作為魯道夫的副官，在魯道夫去世后，他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冷遇：第十九師師長，一看番號就知道，他的師是一個以新兵為主的師。

　　事實上，魯道夫生前最信任的那批軍官，幾乎都是這個待遇：老兵為主的師，其軍官全部是西班牙的貴族或者舊式軍人。而他們這批最熟悉新式戰法的，卻被調去了新兵師，美其名曰以老帶新......

　　所以，在庫蒂尼奧的內心深處，這一次帶兵出來后，就算中國人不往耶路撒冷撤退，他也想著把中國人往那里趕：本軍若是順利光復耶路撒冷，你菲利普再不爽也得給我升官吧？只要我能掌握更多的軍隊，總有一天，我會探明親王殿下暴斃的真相！

　　“malditasea！”就在庫蒂尼奧自己暢想的時候，他的身旁，又是一句西班牙國罵響起。

　　“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阿方索沒好氣的指了指不遠的加沙城：“你的步兵沖上去后，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一隊奧斯曼人的騎兵，你的炮兵現在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