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達卡登陸,好處很多。其一,這里是恒河入海口,從此地沿著恒河前進,一路都是平原,便于進攻不說,還能依托恒河,減輕后勤壓力。其二,若是占據了這里,則我可以從南翼威脅堵在洞鴿隘口的鮑里斯集群,幫助文詔盡快突破。不過現在才九月中旬,恒河三角洲附近的雨季還有一個月才會結束。因此,小部隊在這里登陸沒問題,但若此時派五十萬以上的大部隊登陸,至少在雨季結束前,部隊展開非常困難。
若是在加爾各答登陸,好處也有很多。其一是這里有胡格利河可以直通恒河,一樣可以減輕后勤壓力。其二是我大明征伐莫臥爾就是走的這條路,沿途之上,阿散索爾、巴特那、坎普爾直至阿格納,德里,臣等都熟得很,如此進軍,幾乎不需要向導。其存在的問題也和達卡那邊一樣,雨季尚未結束,河流泛濫,部隊不容易展開。
如果選擇在亞南登陸,倒是不用考慮雨季的問題。但這里畢竟地處印度半島中南部,如果我軍在這里登陸成功,則遲早需要翻過德干高原才能進入恒河平原這一印度的核心區域。而且如此一來,我軍距離曹文詔集群或者孫傳庭集群就實在是太遠了,難以形成合力。”
“嗯,朕知道了。錦衣衛這邊有什么要說的?”
“皇上。”許顯純躬身道:“錦衣衛這邊和堅持在印度活動的楊文孺、左遺直派來的儒教徒聯系上了。據他們提供的情報顯示,西賊在達卡、加爾各答都修筑有堅固的要塞,也有重兵防守,而且在各條主要的河道里都設置了各種障礙,沿途也有炮臺。倒是亞南這一帶,沒有多少兵力,防御體系也不完善。”
“楊漣和左光斗都七十好幾了吧?難得他們居然能夠堅持這么久,東林黨還是有壯士的啊。”稱贊了這么一句后,朱由棟轉身對劉招孫道:“你們陸軍的意思呢?”
“皇上,現如今我陸軍在仰光集結了一百五十二萬大軍。每天的消耗極為驚人不說,便是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成天無所事事,時間長了,軍隊的士氣、健康,都很成問題。所以,臣等的意思,還是要盡快登陸,不能等到雨季結束。畢竟,我們這邊雨季結束了,孫傳庭、滿桂那邊就要大雪封山,后勤斷絕了。至于登陸地點,臣的意思是,分兩路進軍,一路在加爾各答,一路在達卡。雖說在敵人防備充分加上河水泛濫的情況下,我陸軍肯定會承受很大傷亡。但,我陸軍自皇上重建橫海衛以來,何嘗怕過苦戰,血戰?”
看著慷慨陳詞的劉招孫,朱由棟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方案,朕不同意。朕的士兵確實不怕犧牲,這場戰爭,也注定很多人都要犧牲。但朕不能讓他們無謂的犧牲。”
“那皇上的意思是?”
“還是兵分兩路,一路去亞南登陸。那里是安得拉邦的主要港口之一嘛。以日本人和福國人為主力部隊,讓他們去那里,他們肯定會拼死作戰。另一路,去加爾各答西南的奧里薩邦。”
“皇上。”許顯純上前一步:“如果在奧里薩邦登陸,初期我軍肯定進展順利,因為敵人在這里,除了一些從西歐轉封過來的貴族自己的莊園衛隊外,根本沒有任何正規部隊。但是這個邦的地形主要是高原和山脈,我軍要想走出這里,北上進入恒河平原,需要耗費的時間可就太多了。如此一來,敵人會有充分的時間集中起來。”
“就是要他們集中起來啊。你們吶,作為軍隊統帥,不要光從戰術層面看問題,也要從戰略層面思考。”
朱由棟干脆起身,走到自己辦公房間墻壁上懸掛的印度地圖前:“你們總想著去加爾各答或者達卡登陸,就是想與曹文詔合力,將鮑里斯集群殲滅,然后近兩百萬大軍,以碾壓的姿態,沿著恒河一路西進,推到德里就算贏。確實,如果一切順利,這確實是拿下印度最省力的方法。當年我朝征服莫臥爾,也是這么做的。
但是,西賊畢竟不是莫臥爾。我們能夠看到的,人家會想不到?所以,即便楊、左沒有傳來情報,朕也知道,西賊在這兩個地方必然排下了重兵。雨季、河水泛濫、蚊蟲肆虐、敵人有重兵防守,加上防御體系完備,如此劣勢,為何我們要去硬撞?
而如果我們在奧里薩邦登陸呢?敵人在這里沒有重兵,我們登陸幾乎不會受到抵抗。是,這個邦的地形確實山地多,不好走。但同樣的,敵人的主力想打進來也難。我們在這里登陸后,可以從容的把一百多萬大軍慢慢的展開。到了這時候,西賊的主力兵團也差不多該圍攏來了,我們反而可以依托這里的地利,在此與敵人展開決戰!只要殲滅了敵人的主力兵團,那不管此時我們距離德里有多遠,印度不都是我們的嗎?
而如果西賊不來進攻,哈,那倒是好極了。我也不急著攻出去,花個幾個月的時間慢慢修路。等路修好了,此地剛好位于印度半島東側沿海的中部,不管是向南、向北、向西都方便得很,我看他到時候防哪里。”
“皇上這個方略,臣等拜服。只是如此一來,這耗時就很久了。臣等擔心,十月過后,大雪封山,孫伯雅那邊的后勤?”
“朕知道你們管理這一百多萬的部隊每天都很忙,但還是應該花點時間關注下友軍的進展。在朕看來,雖然中亞那邊還沒有什么大規模的決戰,可是孫傳庭充分調動了敵人,已經占盡優勢,大勝是遲早的事情。他打穿中亞后,只要一進入波斯,那奧斯曼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把堵在洞鴿隘口的主力兵團調回。到時候,曹文詔那一路就活了。
而如果西班牙為了拖住奧斯曼這個盟友不撤軍,那必然只能從印度這邊抽調精銳部隊去幫奧斯曼守中亞。那到時候,我們這邊就輕松了。戰略嘛,就是要盡一切可能調動敵人,而不是跟著敵人的想法走。
至于孫伯雅那一路的后勤?哈哈哈,你們沒在美洲待過,不知道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的厲害。朕通過北京轉發莎車的電報已經知道,孫傳庭最近這一兩個月,從新疆索要的物資,已經九成以上都是武器彈藥了。糧食?有李、張二人在,他不會缺糧食的。”
“臣等明白了,皇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臣等拜服。”
“少說那些沒用的。方略定下了,何時能夠登陸?”
“皇上,欽天監的隨軍人員說,三天后,天氣晴朗,海面無風,適合登陸。”
“那就抓緊時間安排吧,朕剛才可是把登陸地點給改了。你們趕緊與錦衣衛、海軍一起,協商新的登陸方案。”
“遵旨。”
揮揮手,讓大部分人員都退出去后,朱由棟留下了劉招孫和許顯純。
“那位李延庚,現在是什么職務啊?”
“回稟皇上,錦衣衛這邊通知臣后,臣就給他重新納入現役,軍銜漲了一級。現在是第九十五師的上校參謀長。該師師長是魏國公的三子徐州爵,他是知道李延庚真實身份的。”
“哎,這軍銜還是太低了。”
“那沒辦法,皇上。自您重建橫海衛,特別是頒布軍銜制度后,校官到將官這一級,沒有大的軍功,根本不可能躍過。貿然給他一個少將,只怕此人自己都知道他已經暴露了。”
“倒也是。現在他和印度那邊可有建立起消息渠道?”
“有的,皇上。當年西賊入侵中南半島,可是短暫控制過仰光一段時間。當地的緬人因為記恨我朝割了他們的土地分配給孟族人,很是配合西班牙人的進攻。西賊退走后,還是有一些緬人為其效命。李延庚跟著九十五師來到仰光后不久,這些緬人就聯系上了他。”
“很好,把剛才我們商定的登陸地點決議,下發到師參謀長一級,讓李延庚知道。”
“啊?皇上,是把真實登陸地點讓此人知道?”
“正是如此。且放心,所謂虛虛實實,不給他一些真實的情報,將來如何讓他取信于西賊,如何幫我們誤導西賊?”
在此之后不久,科倫坡,9月18日晚,西班牙海軍基地,一間裝飾豪華,燈光明亮的房間里。
“姓名?”
“朱云炴”
“職務?軍銜?”
“大明海軍本土艦隊第三驅逐艦支隊南雄號艦長,海軍少校。”
“且等一等。”
在一個身著西班牙白色海軍常服和一個身著大明海軍藍白花作戰服的兩個男人之間,一位面相完全是漢人相貌,但可笑的穿著印度沙麗的男子中斷了翻譯,自己向身著大明海軍作戰服的男子問道:“姓朱,尾字帶有火字旁,您是宗室?”
“好說,本校是遼王一系第十一代孫。咦?剛才就在琢磨你的漢語怎么這么好?你這廝是漢人吧?”
“呃,慚愧。在下是當年朝廷丟了印度后,因為上司留下了,所以也只有跟著留下了。”
“怎么了?孫,你們在說什么?”
“加西亞閣下,這位是朱云炴艦長,軍銜雖然只是個少校。但他是大明的皇族。”
“哦,上帝,居然讓我們俘虜了一位皇族。孫,請你告訴他,我會給他皇族俘虜應有的待遇,只要他好好合作。”
“朱艦長,這位是西班牙海軍本土艦隊司令官加西亞伯爵,海軍中將。他說…我當然知道大明宗室數十萬,不過他們不知道。所以,您不必揭破,這樣您的待遇會好一些。”
“嗯。”無所謂的點點頭,朱云炴道:“他要我怎么合作?”
“孫,你告訴他,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凌晨那會,到底是什么魚雷擊中了女王號?最大速度,最大射程,最大定深是多少?”
“本校的南雄號上只有最大速度八節,最大射程八百米的白頭魚雷。其他的一概不知。”
“孫,請你告訴他。如果他這么不配合,不好意思,雖然他是皇族,我也只能是將他交給情報局的人。他們那些家伙,可沒有我們海軍這么有禮貌。”
“啥?威脅他家老子?哈哈哈哈老孫,不用怕,直接告訴他,我們朱家子孫,身為大明皇族,絕對不怕任何嚴刑逼供。盡快讓他們來,老子皺一下眉頭,死后入不得祖墳!”
身為中將,加西亞當然不會親自動手搞刑訊逼供。但是17日凌晨,到底是什么魚雷毀了女王號,他作為海軍司令,肯定是非常想知道的。所以,在久問無果后,他只有起身,準備讓人把情報局的人員請過來。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這個房間的門被從外而內的打開了。兩個身著黑色制服,兩側肩膀只有一側有肩章的情報局官員走了進來:“中將閣下,陛下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