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嘶鳴,大象嗚咽。在旌旗招展、人聲鼎沸中,莫臥爾帝國的二皇子舒賈率領五萬大軍于9月25日抵達了巴特那城。
在他到來之前,明軍已經在十天前退走了。所以,原先在舒賈預想中的城內外里應外合的大戰沒有打起來。
來到城下后,舒賈并沒有立刻進城。反而是在一隊侍衛的保護下去觀看了明軍留下的營房,并在營房里思索良久,直到龜縮在城內許久的賽義德親自出來迎接他。
賽義德總督將其迎進城,馬上是一陣訴苦加肉麻的吹捧。待得官面文章做完后,舒賈立刻提了一個核心的問題:“賽義德,請你告訴我,恒河中下游的雨季什么時候結束?”
“殿下,每年進入十月后,雨量就會迅速減少,一般到了十月末,雨季就會完全結束,此后就將進入漫長的冬季。”
“所以,吩咐下去,讓你的人馬趕緊撒出去,對阿散索爾鎮的震旦人展開強有力的偵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啊?”
看著一臉茫然的賽義德,舒賈也不客氣,直接一馬鞭就朝著總督大人甩了過去,打完之后他轉身道:“穆德拉,我最信賴的將軍,你來告訴這個笨蛋,為什么我們的時間是如此的緊迫。”
“遵命,殿下。”一個頭裹又高又厚頭巾,留著滿臉大胡子的高大中年人站了出來:“總督閣下,從前期戰斗和近段時間震旦的表現來看。因為他們不熟悉這里的氣候,是在雨季入侵…所以他們面對洶涌的河流,無法運送更多的士兵和重武器登陸。但是,一旦雨季結束,給敵人造成兵力和裝備配置受到極大制約的不利因素將消失不見。相反,冬季的恒河,反而會成為敵人方便調配兵力和裝備的捷徑。因此,我們必須要在雨季結束前發動決戰,將震旦人趕下海去,并趁著冬季干爽的氣候修筑沼澤與平原交界地方的防線,防備震旦人新一輪的入侵…”
舒賈是有才能的,但也有皇子殿下的高傲:給自己奴仆做解釋,以便奴仆用心辦事是必須的。但皇子殿下自己是不屑于解釋的,這樣的工作,只能是交給另一個奴仆了。
兩個奴仆的交流還是很順暢的,徹底明白過來的賽義德立刻就行動了起來:總督大人到底主政這里多年,要調動這里的地方資源,他的命令比皇子殿下的命令管用多了。
十月七日,天空再次放晴,舒賈殿下一聲令下,五萬帝國中央軍開始向著阿散索爾鎮前進了。
十二日上午十點左右,大軍抵達阿散索爾。讓舒賈越來越焦慮的是,五天的行軍路途中,只有兩天下了雨,而且這雨量和前幾天比起來,明顯的偏小。
安營扎寨的事情自有后勤軍官去處理,舒賈自己騎了一匹馬,帶著麾下的一眾將領,開始圍著阿散索爾鎮繞行觀察。
“我以前和普什圖人、烏茲別克人、波斯人都作戰過,前兩年甚至去過德干和泰盧固人交戰。但是,這種棱面如此眾多的堡壘,還真的沒有見到過。”
“殿下,雖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但他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好。只是簡單想象一下,就會對我們的進攻造成重大的妨礙。”
“…嗤好了,穆德拉,想這么多干嘛?反正都是要打的嘛,先把我們的大炮架起來,轟轟看。”
“是,殿下。”
帝國的中央軍,尤其是能夠優先裝備新式裝備的中央軍,其戰斗力和執行力都還是很不錯的。隨著舒賈的一聲令下,不過兩三個小時,兩萬新軍里的炮兵部隊就展開了陣勢。然后隨著指揮官的一聲令下,二十門繳獲自達塔爾原先軍隊的75mm后膛炮就開始了怒吼。
“哎,純忠,你說咱們有多久沒有過過被人家大炮轟,自己卻沒法還手的日子了?”
“嗯…”很認真的想了一會,李純忠堅定的搖搖頭:“從未有過。”
“是啊,從未有過。TMD樞密院那個熊蠻子,做計劃的時候就不知道考察一下這里的氣候嘛?狗日的屁的帝師,老子還是元從呢!等老子打完這里的爛仗回了京,非得撕爛那廝的臭嘴!”
劉招孫在城頭上惡狠狠的吐槽,而李純忠還沒有來得及搭腔,突然之間,兩人都感到自己的腳下有一陣輕微的晃動。
“狗日的這些印度人打炮還滿準的嘛?這才幾輪啊,炮彈都摸到墻體了?”
說完這話,兩人也不含糊,立刻快步下了城樓。
“工兵隊怎么說的?這個標號的水泥,能夠扛住幾輪?”
“嘁”李純忠笑了一下:“理論上可以扛住75mm炮彈在同一個位置的轟擊至少三次。但,工兵隊那些家伙也說了,最近這一個多月,老天爺不賞臉,晴日太少,雨水過多,很多地方的墻體始終都沒干透呢。要我看,運氣不好的,一輪炮都挨不過。”
似乎是要應證李純忠的話一般,他剛剛閉嘴,兩人就隱約的聽到了一陣崩塌聲,這應該是剛剛修筑好的棱堡外墻有一段垮塌了。
“純忠你這個烏鴉嘴。”劉招孫毫不在意的笑笑:“既然這墻面這么靠不住,那就提前執行2號方案吧。”
隨著劉招孫的下令,駐守在新建起來的阿散索爾外圍的明軍士兵全部撤了下來。
這道命令下得很是及時,因為沒過多久,城外軍隊的大炮就再次延展了射擊距離,一些炮彈直接飛過了城頭,越入了城內,在城內多個地方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并在不少點位引發了大火。
到底這還是一個臨近沼澤地帶的小鎮,不管這一個多月明軍怎么擴容、加固,但基礎就這么點,所以,從下午兩點開始,印軍的炮火就基本覆蓋了整個鎮子。
“呸呸”在明軍事先挖好的地下掩體工事里,劉招孫吐了吐因為探頭出去觀看,結果涌入自己嘴里的塵土:“TMD,這印度佬怎么回事啊?都炮擊了一個多小時了,步兵怎么還不沖上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仍然是很輕松的:別看挨打了近兩個小時,但印軍就這二十門后膛炮,無論炮兵們怎么努力,能夠打出來的炮彈都很有限。雖說炮彈落在城內的聲勢看起來很大,但真正給明軍造成的傷亡其實并不大。
“呵呵,讓他們繼續打唄。咱們出發前許顯純不是說過了嘛。莫臥兒人自己的兵工廠還沒有生產后膛炮的能力,現在的一點產能全都在南方原先維查耶納伽爾王國的地盤上,雙方差著一個德干高原呢。哼,繼續打,我們這里多挨一些,下個月雨季結束,曹上將軍的主力登陸后就輕松多了。咦,怎么炮停了?”
說起來,二十門后膛炮無論怎么打,一時半會炮彈還是不缺的。但在炮擊了近兩個小時后,舒賈準備派出步兵抵近城墻了,這就必須把炮擊停下來:步炮協同,彈幕徐進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即便到了21世紀,也只有幾個國家的軍隊能玩得轉。舒賈殿下若是不想自己有限的炮彈拿去炸自己有限的新軍,這時候就必須把炮擊給停下來。
隨著炮聲漸歇,印軍陣地上響起了幾聲哨響,一千余身著白色短擺,有的頭頂大瞻帽,有的頭裹頭巾的步兵,端著后發步槍,彎著腰,在各自長官的驅使下,向著阿散索爾鎮內趨步而來了。
此時的劉招孫已經從地下掩體工事里爬了出來,倚靠在一處斷墻邊舉著望遠鏡觀望了:“哎,晦氣,居然就投放了這么點兵力。”
“上將軍,怎么辦?吃不吃?”
“不吃行嗎?整個鎮子就這么大點,對方進來之后,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我們。”
“卑職明白了。”
二十多分鐘后,印軍士兵終于進入了鎮子。然后,還沒等他們進入鎮子中心,一陣嘹亮的號聲響起,無數的大明士兵從地下,各個角落里勇猛的沖了出來,端起手里的沖鋒槍,朝著印軍士兵猛烈的開火!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對于敵人在半個小時內就全殲了自己派出去的一個營,經歷過多次大戰的舒賈并沒有特別的在意。在確認鎮子里再也沒有廝殺聲后,他下令本方的炮兵再次對鎮子進行了一輪炮擊。之后就率軍后撤了四五里安營扎寨,準備第二天用一整天的時間好好的把鎮子再犁一遍。
但是,劉招孫卻不準備給他第二天的時間了:“通知城外各部,城內司令部無恙,今日夜間寅時,各部準備發動,進行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