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太孫殿下特使,犬養棟二,拜見公方殿下。”
“唔貴使也是日本人?”
“是的,在下是備前國人,以前是宇喜多家的劍術指南。關原之戰后,主家滅亡,在下成為浪人,遂加入甲必丹麾下,種種因緣巧合,現在成為大明崇明沙衛所的一員,為大明皇太孫殿下效力。承蒙皇太孫殿下厚愛,給在下賜姓犬養,并將其名諱中的‘棟’字下賜,成為我犬養家世世代代的通字。”
“原來如此啊,能夠得到‘犬養’這樣的賜姓,看來貴使也是個忠義之人啊。”
“多謝公方殿下贊譽,在下努力不負此姓。”
1610年3月,李國助麾下的日本裔將領犬養棟二在南京接受朱由棟的緊急培訓后,作為朱由棟的私人代表,出使日本。德川家康聞訊后,親自召集家中大佬一起進行接見。此時,距離李國助在琉球暴揍島津家艦隊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
這個還真不能怪穿越者的效率低,按朱由棟的想法,日本這會兒在德川家康的統治下,其侵略性已經下降了很多,能夠不去刺激對方,或者是用種種懷柔手段麻痹對方,讓對方多昏睡一陣,哪怕是只多睡一年都是好事。所以,他是很想盡快開通中日正常貿易,并且和德川幕府簽訂十幾年前那場戰爭的正式停戰協議的。
再說了,以現在大明獨步天下的絲茶瓷三項再加青霉素,在貿易上朱由棟有信心吊打其他所有穿越者。而日本又是白銀出產大國,這如此好的賺錢機會,干嘛因為日本人十幾年前錘了朝鮮一頓就不要了?
但是他的這個想法在朝廷上理所當然的陷入了極大的爭議,在大明的御史們聽說日本侵犯完了朝鮮又去搶掠琉球后,個個義憤填膺,要求國家出兵懲戒日本的聲音不絕于耳。
打仗這事兒至少現在,御史們說說便是了。在萬歷祖孫倆看來,國內問題現在一大堆,新軍也才剛剛開始起步,怎么可能來一場遠渡重洋的滅國之戰?再說了,那些嚷嚷得厲害的御史,有多少是真的想打?一些人是在表明態度博取名聲。一些人是大明東南海商們的代言人:這跟日本貿易正常化了,海商們怎么走私發大財?
但是不管真的是基于義憤,又或者心懷鬼胎。總之是輿論的反對聲浪很大。這一點,無論朝野,都是一樣。
所以,朱由棟花了很長的時間來擺平這些事情。
在民間,金陵日報從去年四月開始已經開設專版,講解和日本貿易的好處與必要性。但是一開始效果并不好:江南諸省百姓當年可是被倭寇禍害得不淺!所以對民間輿論的引導,前后也耗時大半年。
在官場,朱由棟的手段就粗暴得多了:對那些心懷鬼胎的御史是最好辦的,錦衣衛負責去挖對方的黑材料,證據齊全了就約談這名御史:怎么著吧,是身敗名裂還是改弦更張?
真正頭疼的是那些真君子。對這種一腔正氣的書呆子,朱由棟還是愛惜的,多次親自和這些御史進行面談、書信講解。
總之,犬養棟二能夠在這個時間點就出使日本,已經是很快了!
“貴使此次來,大明皇太孫殿下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公方殿下,說起來您可能不信,但太孫殿下在我大明國內對您極為推崇。在我大明的金陵日報上,曾經有一個多月出專版介紹日本的歷史。其中在介紹到您的時候,對您最終實現了日本的和平真的是贊賞有加。”
“哈哈哈哈”花花轎子人人抬,更不用說此時的東亞所有國家,無不以得到中華的贊譽為榮。犬養這話一說,德川家上下參會眾人,無一不喜形于色。便是在一側坐著,滿臉警惕的那位竹千代,這時候也不得不擠出一副由衷的笑臉。
“殿下,這是我大明皇太孫殿下親自手書的條款,還請拔冗過目。”
“嗨以。”德川家康聽聞此言,肅然起身,整理衣冠后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書信。
此時的日本貴族無一不精通漢字,所以家康眼睛里看到的中文,嘴里卻是毫無阻礙的吐出日語。
“一、日本國承認朝鮮、琉球為大明藩屬,誓言永不侵犯。如有違背,大名犯者幕府滅之,幕府犯者日本諸大名共誅之。
二、大明與日本國簽訂和平條約,兩國自簽約之日起,終止一切敵對狀態。
三、大明允許與日本恢復正常貿易,每年發十份船引,中日海商各半。貨物起運、卸貨地點,明方限定于月港。日本國可由幕府確定一良港承擔此任。
四、兩國有船引的海商,兩國水軍有保護義務。無船引的海商,一律嚴厲打擊。
五、兩國人員在貿易往來中,如有沖突發生,民事糾紛以所在國官府判定,刑事糾紛交還兩國本土判定罪責。
六、兩國貿易,有船引的海商,雙方互不收取關稅。
七、此份條約,大明皇太孫殿下與日本國征夷大將軍簽字蓋章后生效。有效期二十年。期滿后雙方再行商議是否續簽。”
讀完了朱由棟的親筆信,德川家康非常滿意。在他看來,明日兩國簽訂和平條約,幕府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其次呢,兩國貿易也恢復了,日本貴族階層急需的絲綢、茶葉、瓷器乃至藥品都可以不用完全通過走私了。其三呢,貿易額度又控制在一個比較小的范圍,而且是在固定港口交易,這對于國內統治的穩定也幾乎沒有影響。很好啊!這份協議實在是太好了!
至于說承認朝鮮、琉球的大明藩屬地位,那不是應該的么:打又打不過人家,還不對強者表示服從,你是不是日本人?
“大明皇太孫殿下的誠意,在下確實的收到了。在下至為感激,只是有一點疑惑。”
“請公方殿示下。”
“這里,第七條,簽約雙方是貴國皇太孫和鄙人。這個,難道不該貴國皇帝陛下和鄙人簽約么?”
“公方殿,您這樣說可就有些失禮了。我大明皇帝陛下,乃是大明名義上和實質上的至尊。而您,至少不是日本國名義上的至尊。如果非要我大明皇帝陛下簽約,那貴國也必須是天皇陛下出面簽約。”
開什么玩笑?日本的皇室就是個擺設,平時弱化他們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讓他們去做這樣出風頭的事情?所以德川家康迅速的轉變了口風:“原來如此,那就沒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了。鄙人對上述七條全部同意,至于太孫殿下說的敝國港口,那就定在平戶吧。請貴使回去后轉告太孫殿下,在下一定派出得力家臣到平戶坐鎮,切實保障大明海商在敝國的權益。”
“多謝公方殿下,公方殿寬廣的胸懷,在下回去后一定如實稟報太孫殿下。也請公方殿放心,我大明在月港,也一定會保護好日本海商的合法權益。”
“對方就這么痛快的答應了?”
“是啊,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哦哦,也是啊,早知道對方答應得如此爽快,卑職應該再臨時加價的。此事,是卑職沒有辦好。”
三月下旬,犬養棟二回到南京,朱由棟在聽完整個會見過程后,只覺得有些詫異。
“沒事兒。”擺擺手后朱由棟道:“吾不是那個意思,吾是說,對方就沒有一個家臣對這份條約提出異議?或者說那個九殿下也沒有站出來反對?”
“沒有啊。”犬養棟二繞繞頭:“那位竹千代殿下,卑職這次去也看到了,一直坐在家康殿下的旁邊,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嘶”這不對啊,這個竹千代作為穿越者,不可能沒有看到這是一份對日本,尤其是對幕府有毒的條約啊。別的不說,光是第六條就能導致日本大量白銀外流。而第一條更是致命:以后德川家康掛了,這位竹千代想進攻大明就必須以朝鮮為跳板,而有第一條的存在,朱由棟就有了挑動日本國內大名造反的大義名分!
“看來我在日本的這位同行,和這位德川家康的關系,遠遠比不上我和我大明皇帝陛下的關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