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的海面上,無論東西方。一旦兩只艦隊相遇,如果一只艦隊不打信號,又或者不派一只小船前來交涉。而是整支艦隊直接壓了過來,那一般都是不懷好意了。
所以,當李國助的艦隊滿帆全速靠過來后。這邊由二十余艘排水量達700噸左右的福船組成的商船隊,頓時如同驚弓之鳥,根本不理會對方的任何要求,直接掛起滿帆,拼命的向南逃竄。
“少當家的,對面完全沒有停船的意思。”
“哼。”拿著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后,李國助轉過身來:“不停船,那就轟死他們!傳令,加速,敵方船隊進入我艦火炮射程后立即開炮!”
雖說由于朱由棟的蝴蝶翅膀煽動,方山基地已經可以量產線膛燧發槍。但對于此時主要追求破壞敵方軍艦船體而不是遠程火力壓制的軍艦來說,滑膛炮明顯比線膛炮更實用,故而金陵級風帆戰艦上的火炮,不光只是十二磅炮,而且還全都是前裝滑膛炮。
不過方山這邊到底是集中了中西方這個時代頂尖的一批火炮專家,所以,雖然是前裝滑膛炮。但和大明以前仿制的佛朗機炮比起來。金陵級的火炮,全部使用空心冷卻法鑄造,炮體重量減輕的同時,炮身強度反而更高。擊發裝置上,采用了燧發機械點火。炮彈方面,除了火藥的改良外,實心彈、空心開花彈以及鏈彈等,各種類的炮彈應有盡有。
而且托福于槍械方面米尼彈的推出,金陵級的開花彈炮彈不再是傳統的圓球形。而是如同后世炮彈那樣的榴狀,發射藥和彈丸在上,木質彈托在下,進而形成一體。由此具備更穩定的飛行軌跡和更遠的射程。
總之,這支艦隊目前的火炮最大射程在3000米左右,有效殺傷距離也達到了1500米上下。
對面的福船,乃是中國傳統帆船里比較適合運輸的船只。其懸掛的硬帆,也具有材質易得、維修方便、操作簡單等優點。但是硬帆由于使用了大量木架,導致帆面吃風面積有限。所以,福船的速度是比不上全部掛了軟帆的蓋倫船的。
得益于望遠鏡,李國助這邊在15000米以外就已經發現了對方。待得靠近對方在萬米以內后,對方才有所感知并加速逃竄。但到底是船只類型不同,所以,一個多時辰后,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了3000米。
“將軍,敵艦已經進入我方射程。”
“好!轉舵向西南,讓我艦的右側對敵。”
“是,領命!”
隨著旗艦的轉舵,原本向著正南方向,與西側的福船船隊近乎平行的李國助艦隊,迅速的將航向內切,整個艦隊右側的火炮逐漸的有了射擊角度。
“將軍,對方尾艦離我大概2800米。”
“開炮!”
“是,開炮!”
隨著甲板上的號令傳到下面的炮艙,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炮手迅速的擊發了燧發機。只聽見一聲巨響,炮口處在涌出一股白煙后,一個黑影迅速的騰空而起,以極高的速度劃破長空,然后落在了大約三千多米外的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彈著點,距離對方尾艦還有約三百米。”
三百米的距離,如果是后世那種重達一噸多的戰列艦巨炮炮彈的話,都可以算近失彈了。不過對于只有幾十斤的實心彈來說,三百米這個距離,只能算遠得很。
所以李國助在聽到瞭望手的報告后也不再要求繼續射擊,只是命令船隊繼續內切。
然而,不到一會兒,桅桿上的瞭望手驚喜的大吼道:“少當家的,對方降帆了!”
“不是吧?怎么這么慫?”
還真不能怪人家慫。而是李國助的船隊掛著的乃是‘明’字大旗,在已經發炮警告,而且福船船隊因為航速遲早全都要落入對方射程的情況下,對方審時度勢,主動停船了。
畢竟,這年月的中國、日本海盜可沒有能打得這么遠的火炮。能有這種火炮的,要么是明朝官方水師,要么是紅夷人。而此地距離大明的崇明沙不過一百多公里,紅夷人不太可能在這里出現。所以,這支開炮的艦隊,極大可能是明朝官方水師。
既然是本國官方水師那就好辦了,頂天了就是貨物被抄沒,船員的性命大致是能保住的。再說了,既然是官面上的人物,那就有得商量,說不定給出一點賄賂這個事情就算了呢?
所以,實在沒有必要冒著整支船隊被擊沉喂鯊魚的危險繼續逃跑啊。
“在下徐有喜,見過將軍。”
“免了免了,俺不過是個把總,當不得將軍的稱呼。你們這船上是你話事么?”
“正是在下,這位軍爺…”
“多的話俺不多說,大明福寧鎮水師在此稽查走私,你們既然出海做生意,船引拿出來吧。”
“是,軍爺,我等早已將船引備好在此。軍爺,我們都是老實經商的,絕不是沒有船引就搞走私的奸商啊。”
“嗯?嗯!哼!”帶隊的小次郎只是粗粗的把所謂的船引一翻,馬上就變了臉:“這會兒都是萬歷三十六年了,你把隆慶二年的船引拿給我看?欺負我不識字么?”
現在這個大航海時代,絕不像后世文學作品所描寫的那樣浪漫。相反,它充滿了各種野蠻和血腥。在海面上行走的各類人員,隨時都會在海軍、海商、海盜三個角色之間自由切換。
所以,雖說對方已經完全降帆停船,但李國助是不會親自帶人登船的——二十艘福船上裝的人比起自己船上的水手只多不少,萬一本方的統領上去后對方暴起發難將自己扣押了怎么辦?
所以,哪怕對方已經停船,但謹慎的李國助還是讓自己的艦隊在距離對方船隊一千米的距離上停了下來。七艘戰艦一字排開,用一側共140門大炮將其對準,然后再放下小船,讓小次郎率領一隊人登上對方的船只。
作為長期跟隨李旦、李國助等人在海上討飯吃的日本人,小次郎并不完全識字:他只認識跟船引有關的一切東西——這當然少不了近期各種密集的培訓。
總之,在船引問題上,這位倭賊已經算是鑒定專家了。
“這位軍爺容稟…”
“俺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沒有船引,就是走私。按照大明的律令,你的整條船隊所有船只以及貨物全部沒收。隨船人員交由距離此地最近的蘇州府處理。”
如此生硬的話說出來后,徐有喜迅速的變了臉色,他僵硬的笑了一下:“這位軍爺,可能你還沒有搞清楚你上的是什么人的船。”
隨著徐有喜的這句話,小次郎敏銳的感覺到甲板上多出來不少人。
“呵,怎么,想扣押俺?”迅速的朝身后的部下打了一個手勢,然后這位部下就從腰間拉出一支竹筒,哧溜一拉——這正是,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隨著這支煙花穿天而起,一千米之外,七艘金陵級戰艦紛紛調轉炮口,然后一百四十門十二磅炮在如此近距離下,集火攻擊了徐家船隊的一艘福船。一輪炮擊后,這艘福船就被還原成了碎片狀態。
“如何?還準備扣押俺么?”
那徐有喜這會兒已經兩股戰戰,額頭冷汗成串:“軍爺饒命,軍爺高抬貴手,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啊。”
“在崇明沙所復建完成的時候,太孫殿下給俺們發來過教令。說是如果在大海上遇到大明商人,合法經營的,盡力保護幫助。不合法走私的,雖說要懲戒,但一定不要輕易殺人。可是,如果有人想殺我們,那我們一定要全力還擊。你說,殿下的教令有錯么?”
“殿下蒼龍降世,所作所為莫不是大有為之像,絕不會有錯。”
“所以啊。”小次郎手指抬了抬,指向了不遠處的一灘碎片:“那一船人的性命,都是你害的。現在,老實點,把你的船員召集起來,你們自己互相綁了,到底倉去!”
“軍爺,高抬貴手啊,我們是徐家的船隊。華亭徐家知道嗎?我們家現在的家主乃是錦衣衛千戶,以前更是出過大明的首輔!”
“知道知道,俺也讓你們知道,這次我們在海上,等的就是你們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