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杏花開,煙塵滾滾,五十年過去,彈指一揮間。
當崇禎皇帝再次來到英烈墓園時,已然是白發蒼蒼垂垂老矣,他身著一身紫黑色素衣,手里提著一壺老酒,屏退了所有侍衛和奴婢,獨自一人徜徉在過往。
五十年來,崇禎皇帝披堅執銳為大明開疆拓土,從北京到東京,從廣州到馬六甲,從加里曼丹到好望角,從莫斯科到斯摩棱斯克,他曾在一望無際的瀚海之中尋找綠洲,也曾坐在巴黎的圣母院中為法國國王加冕,他擊敗了羅曼諾夫、擊敗了哈布斯堡,卻唯獨無法抗拒時光,他老了,余生仿若只剩懷念。
崇禎皇帝踉踉蹌蹌的在一塊斑駁的墓碑前停下,他伸出滿是皺著的右手拍了拍墓碑,仿若在問候多年的老友。
“象升啊,或許孤應該喚你作老哥,畢竟你比孤年輕好幾歲,唉,你走的早啊,都怪孤非要御駕親征,否則你也不用為朕擋那一箭,這一箭雖沒要了你的命,卻一直留下病根,自打孤退位以來,這些年一直回憶過往,每每念及此,孤心中就愧疚不已。”崇禎皇帝說著一屁股坐在了青石地面上。
“不過你不必擔心,你家那小子如今已是北海總督,孤退位前敕封其為定北王,有你盧家后裔為大明永鎮北方,朝廷可無虞矣,對了,你那孫子也爭氣的緊,前陣子傳來消息,他真的在美洲尋到了一個大金礦,咱大明最近百年,或許再不必為黃金儲備發愁了,來,喝酒!”崇禎皇帝說著將酒壺里的酒澆撒在墓碑前,而后又慢吞吞的起身來繼續沖著墓園里邊走。
墓園很大,墓碑猶如一排排林立的衛士,正是暮春時節,陽光和煦,墓園里百花盛開,崇禎皇帝走著走著又停下來。
“嘿!老顧,孤老花了眼,剛是不是從你這兒經過沒瞅見你?唉,瞧我這記性,孤就是在尋你哩!”崇禎皇帝嘿嘿笑了笑,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仿佛盛開的菊花。
這墓碑上寫著,長眠在這里的是,大明重工的締造者、大明現代科學的奠基人、蒸汽機之父以及三百多項專利的發明者,他曾為大明帝國嘔心瀝血,他讓兩萬萬子民不在忍受饑餓,他的一生充滿傳奇,他,就是傳奇。
“咳咳咳——前幾日孤就想來尋你了,你整的那個破電燈,動不動就爆炸,還把孤的玄孫都給嚇哭了,你說你該當何罪?哼,今晚必須托夢給孤如何改良,否則孤就去折騰你那些學子學孫。”崇禎皇帝咳嗽著在墓碑前盤腿坐下。
“說起你那些學子學孫,還有你創建的那所大學,真是不讓孤省心吶,動不動就找孤要經費,動輒還都是百萬兩之巨,真是跟你當年找孤要錢時如出一轍,真都當孤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嘿,不過呀,你寫的那些著作可算是幫了朝廷大忙,如今工學百花齊放,就連普通百姓也對發明創造反響熱烈,孤也遵從了你的心愿,以你的遺產設立了獎項,不過孤懶得取名,以你的名諱作了獎項名字,就叫顧佳獎,忒!你可別笑,這獎項現在可是咱大明,乃至全世界最具影響力的獎項,縱覽歷史,也就一個叫諾貝爾的能與你比肩,咳咳咳——咳咳——”崇禎皇帝邊說邊咳嗽,說到后來咳嗽的愈發厲害了。
“老了老了,你們這些老家伙在下頭等著咱,或許用不了多久啊,孤就去下頭尋你們了,這煌煌華夏、這盛世,如你們所愿了。”崇禎皇帝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他似乎預感到了什么,忽而有些焦急。
墓園的深處建有一座小小的涼亭,那里曾是崇禎皇帝歇腳的地方,崇禎皇帝越走越慢,手里的酒壺也不知丟到了哪里,他拄著拐杖咳嗽著看起來格外吃力,幾十米的距離從來沒有讓他如此觸不可及,他知道他的大限將至,可是他并不想驚擾孩子們,他想留下些什么,這一信念支撐著他,即使嘴角都咳出了血也不停下。
他一生要強絕不服輸,他的腳步踏遍世界各地,使大明為萬王之皇,使大明子民到了哪里都能昂起胸膛,當宣紙鋪開拿起筆來,他卻又不知如何下筆,可是他再也支撐不住,尤自提筆寫下聊聊一句,而后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向后倒去…
一陣微風拂過,但見宣紙上寫著:李杰到此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