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眾人心里頭都不約而同的蹦出來這么一個名字。
雖然此時沒有手機電話BB機,信息傳遞速度極其之慢,但這時的官員記性也都很好,大明上下只要稍微有點名聲的官員,這些京官們都記得門兒清。
只不過對于鄭芝龍,在座的諸位其實都沒有什么好的印象。
也是,一個被朝廷招撫了的走私犯而已,不過是手里有些戰船罷了,五虎游擊將軍,聽著好像很霸氣,但也不過還是個游擊將軍而已,并沒有人覺得這人是什么大人物。
“朕知道你們在想些什么,但鄭芝龍可不單單是個搞海運的走私頭子,朕先前說過,愚蠢和無知不是中興大明的障礙,傲慢才是。
如果真的想跟朕一起見證大明的崛起,就放下你們那些高傲吧,鄭芝龍可比你們想象中的厲害多了。”崇禎皇帝意味深長的道。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儒家在修身養性的同時,開始鄙夷起外藩人來,不論是西夷還是北蠻,這種鄙夷不僅是思想上,還包括行為上。
可笑的是,大明最終就是被他們口中的北蠻打的連遮羞布都沒了,所謂的北蠻入關后,也學會了儒家那一套,大搞天朝上國,最后又是被他們口中的西夷打的丟盔棄甲、喪權辱國。
崇禎皇帝認為,可以在戰略上鄙夷敵人,但是在戰術上,絕對不能輕視任何人。
而這個鄭芝龍,終其至大明滅亡,都沒有受到大明朝廷的重視,前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多么牛逼的幫手。
大明近三百多年來,除了少有的幾年外,其實一直處于閉關鎖國的狀態,說白了就是禁海,尤其是萬歷年間的倭寇入侵,導致大明上上下下一致認為不能開海貿。
以至于到了現在,大明連支像樣的水師都沒有,所謂的大明水師,竟然是掛靠在市舶司這等小衙門旗下,戰船沒幾艘,還都是百十年前的老型號,最多的是漕船,負責通過運河往北方運糧食。
兩百年前的大型福船更是連圖紙都丟了,鄭和下西洋時,造的最大的福船可是足有一百多米長,現如今都成了歷史。
再連先進的造船技術都丟失的情況下,想重建一支新式水師實在是艱難,但倘若能將鄭芝龍的水師整編,這一進度將極大的加快,戰船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卻不是戰船,而是水手。
鄭芝龍不僅有大小戰船三千艘,更是有一批跟著他多年,打過數十上百次大大小小海戰的精銳水手,這才是崇禎皇帝看重的。
其次就是鄭芝龍的海運能力,崇禎六年時,鄭芝龍擊敗在福建沿海金門海戰擊潰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從此海氛頗息,通販洋貨,皆用鄭氏旗號,無儆無虞。
自金門海戰后,八閩以鄭氏為長城,鄭芝龍的通商范圍廣及東洋、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呂宋、魍港、北港、大員、平戶、長崎、孟買、萬丹、舊港、巴達維亞、麻六甲、柬埔寨、暹羅,整個南洋幾乎都在其通商范圍內。
據估計,鄭芝龍的水軍兵力有包括漢人、日本人、朝鮮人、南島語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種高達二十萬人的軍力,擁有超過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隊,名副其實的東亞海上霸主。
正是因為大明禁海,走私因此愈發猖獗,海商們走私貨物時只要掛上鄭家的旗子,便可在東海、南洋暢行無阻,不算自家的船隊,鄭芝龍僅此一項年收入就打數百萬兩,再加上他自己那龐大的船隊,年入不下千萬兩。
這才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可是陛下,那鄭芝龍雖然名義上接受了朝廷的招撫,但卻并不受朝廷控制。”內閣首輔溫體仁道。
“是啊,這鄭芝龍秉性桀驁,其手下不過是一群海盜,他自己也不過是個海盜頭子,與萬歷年間的倭寇并無二致。”工部尚書畢懋康也道。
前幾年朝廷之所以招安鄭芝龍,其實就是因為鄭芝龍屢次侵擾福建沿海,加之招安后鄭芝龍答應將幫助朝廷維護海防,所謂的招安其實只是朝廷與鄭家的利益交還而已。
“看來你們還是不夠了解這鄭芝龍啊。”崇禎皇帝不滿的道。
鄭芝龍雖然桀驁,但年少時目不識丁,對儒家文化極為向往,以至于有了家底后,對兒子鄭森的培養可謂下足了功夫,專門高薪聘請了大儒錢謙益為師,他自己本人也因此鄉土觀念很重。
雖然對朝廷算不得忠誠,但在海上漂泊多年,也一直想著落葉歸根,奈何朝廷并不接納,為了讓朝廷招安,這廝便一直命令水師侵擾大明沿海,迫使朝廷同意他招安。
而后便在福建晉江安慶落戶,建造豪宅,徹底將那里當作了自己的老巢。
類似這等有權有兵有錢的海上霸主,他唯一缺的是什么?無非就是名望、官職,崇禎皇帝十分篤信,只要他開金口,一個爵位就能令鄭芝龍頗為動心。
雖然不至于得到他的忠誠,但一些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肯定不介意幫忙,比如讓他的船隊幫忙從南洋諸國購買糧食。
占城(今越南)也好,大泥也罷,還有呂宋,這些地方近赤道,稻米皆是一年三熟,除了稻米,其他物產也極為豐富,香料且不說,即便當地人不耕種,只是山間路邊摘果子吃,也餓不著。
“朕需要一人,趕赴福建去與那鄭芝龍接觸,主要目的是從其手中購買糧食,以解決大明目前缺糧的窘境。
但根本目的還不僅僅是糧食,朕要你們搞清楚鄭家水軍內部的情況,那鄭芝龍真能歸心自然萬事大吉,倘若仍舊不肯真心歸順朕,就要想法子籠絡其手下,總之,鄭家的水軍,朕要定了。
怎么樣?有沒有推薦的人選?”崇禎皇帝說完,環視了一圈在座的諸位大臣。
溫體仁肯定不能取,他還指望這廝幫助自己處理政務,陳奇瑜肯定也沒時間,洪承疇去了山陜抗疫,內閣也沒剩幾個人了。
但這事兒交給其他人,崇禎皇帝又不太放心,鄭家之事也算件大事,倘若能收服了這支水師,對大明以后幫助頗大,但就是有點過于危險了。
畢竟,這可是深入虎穴,與海盜為伍。
“陛下,臣請往!”
沉默了片刻,楊嗣昌深吸一口氣后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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