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洪承疇出了宮時雖然天已經快黑了,但仍舊直奔兵部衙門內部的府庫。
此時衙門內大多數官員已經下班,只余幾個值房的兵士懶洋洋的坐在門房里吃東西,一見兵部尚書洪承疇急匆匆的過來,趕緊扔下手里的東西出來前來見禮。
“府庫內可還有上好的盔甲?”洪承疇開門見山道。
“稟報大人,工部剛交上來一批盔甲,游擊以上盔甲也有十幾副,尚書大人是現在要嗎?”
兵部作為工部軍械主要采購方,有自己專門的府庫用來暫時存放購置于工部的軍械,工部的軍械雖然貴,但工部有大明最好的匠人,所產之軍械質量也比尋常工匠精良很多。
“打開庫房本官要親自查驗。”洪承疇板著臉道。
待進入放盔甲的庫房,一套套嶄新的盔甲在燭光下閃著寒光,盔甲樣式有好幾種,值房軍頭彎腰開始給洪承疇介紹。
“尚書大人,此甲重五十六斤,四十步外可防普通角弓箭羽,甲片以精鐵鍛鑄,不僅可減輕鈍器打擊,尋常刀劍若不是砍到間隙,也難以傷人。”軍頭指著一副鐵葉甲十分推崇的道。
“太重了。”洪承疇不滿的道。
陛下整日在宮里養尊處優,哪里知道軍營之苦,若是穿著這身重甲,怕是一天都撐不下來。
“那大人再看這副,也可防大部分刀劍砍擊,只重四十二斤。”軍頭又指著另外一副類似山文甲的變種盔甲道。
“還是太重了,有沒有更輕便的。”洪承疇皺了皺眉頭。
陛下只是在軍營呆著,又不是上戰場,應該用不到如此重的盔甲,洪承疇心道。
軍頭有些犯難,尚書大人親自來找盔甲,他定然是緊著防護力最高的盔甲介紹,可防護力高的盔甲皆是精鐵所鑄,葉片都是將人一片一片反復鑄造打磨而成,全身鐵甲自然沉重。
再說四十二斤也不算重,再加上穿身上是全身受力,他都能穿著正常行軍。
但洪承疇既然不滿意,軍頭自然也不敢忤逆,只得指著一副輕甲道。
“這…大人看這副如何?”
“多重?”
“只二十八斤。”
“還有沒有更輕便的?”
幾乎是在同時,司禮監掌印、東緝事廠廠督王承恩皺著眉頭出現在錦衣衛指揮使韓山河的府上,三言兩語之下,韓山河也大皺眉頭。
“皇爺身系大局,他的安危實在不容小覷,咱家是想著韓大人找尋些身手好的校尉充入勇衛營中,以近身保護皇爺,此事咱家已經與勇衛營的黃大人說好了。”王承恩道。
“王公公怎么不勸勸陛下,這般草率不是胡鬧嗎?”韓山河也稍有的帶著焦急。
軍營雖說有盧象升、周遇吉等人,但畢竟大部分士兵都是新招募的,一下子招募那么多人,就是兵部也沒法對這些士兵的身份一一查明,實在是太草率了。
“咱家怎么沒勸,可韓大人你也知道陛下的性子,他決定的事兒就是溫太師也改變不了,事已至此,咱家想只得在護衛上多做安排了。
咱家已經著人事先通知了盧大人,想來他也會有所安排。”王承恩憂心忡忡的道。
韓山河聞言仍舊皺著眉頭,似乎在考慮人選,沉默了半晌道:
“人手倒是不難,宮中入職的大漢將軍中有十幾個都是個中好手,以一敵十不說,五六個人都不得近身。
還有北鎮撫司的解閻王,雖說人長得糙點,但一身武藝就是本官也不見得打得過。”
韓山河不緊不慢的開始調派人手,不大會兒功夫就尋摸到二十幾人。
到了第二天,朝臣們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一時間朝堂上下聲音不一。
帝黨都覺得崇禎皇帝胡來,不務正業,內閣幾個帶頭大哥沒吭聲,他們也很識時務的沒有去觸霉頭。
東林黨人為首的岑光耀等人出奇的沒死諫,也不知道是前段時間被崇禎整怕了,還是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雖然議論頗多,但崇禎皇帝的行程算是定下了。
只不過到了晚上,京城一處酒樓的包間里一群東林官員改頭換面的又聚在了一起…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第三日一下早朝,崇禎就取來兵部尚書洪承疇給他精心挑選的盔甲,興沖沖的直奔坤寧宮。
周皇后見崇禎皇帝一臉高興的樣子,也笑盈盈的為自己男人穿戴盔甲,盔甲雖然看起來很亮麗,但卻并不重,周皇后一邊服侍崇禎皇帝穿衣一邊道:
“陛下到了軍營若是不習慣就回來,臣妾和其他幾個姐妹們在宮里等著你。”
“西山大營離你又沒多遠,朕若是想回來,快馬加鞭兩刻鐘便至,如今春暖花開,你們幾個也別老是悶著,多出去走走,待朕搞定軍營,朕帶你們幾個出去游玩,看誰敢說個不字。”
崇禎皇帝還是第一次穿盔甲,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的十分新奇,就是覺得這盔甲有點太輕了。
他后世研究史料時是知道盔甲的大致重量的,而自己身上所穿的擺明了是輕甲,臉上雖然和顏悅色,但心里卻又開始誹謗洪承疇。
瞧不起誰呢!
待一切安排妥當,崇禎皇帝身著甲胄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從午門而出,二十三四歲,正是英姿勃發的年紀,再配上亮麗的甲胄,腰佩天子劍,帥得簡直一塌糊涂。
唯一不足的是,他還不太會騎馬,一顛一顛的屁股有些難受。
出了午門過承天門,再過大明門,大明門外勇衛營全體一萬兩千甲士早已恭候多時。
崇禎皇帝行至軍隊前頭,倉朗朗拔出寶劍高舉過頭吶喊一聲:
“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