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兵使用的弓箭是所謂重弓,有八力之說,一力為14斤,按明制一斤八兩可達110斤左右。
如此重力射出的箭枝無論是殺傷力還是穿透力都較前明軍隊為強,若能拉12力以上者便為虎力,此類射手多入選各旗擺牙喇兵,為旗主親兵,也是各旗最核心的兵種。
早年間太祖外甥達爾漢能達15力,故被稱為“虎力巴圖魯”。
兩紅旗能達12力以上的虎力的擺牙喇兵大概有三百余人,這些擺牙喇兵不僅勁道大,瞄頭也準,加之箭枝射程較一般滿洲兵為遠,因此給保定城上的順軍帶來了不小的威脅。
攻城至今,城上中箭的兩百多名順軍官兵有多半都是叫這些擺牙喇兵射中。
不過守城的順軍卻沒有就此害怕,他們利用城墻垛口掩護,只集中精神對付攀城的清軍,對那些遠處射來的“冷箭”根本不避。
一旦中箭,也是同城下清軍一樣迅速被人拉下城救治。
為了確保受傷官兵不會因為得不到醫治而死亡,陸四率大軍東征之時幾乎將沿途所有能治外傷的郎中征用,現如今保定城中約有400余郎中大夫待命。
而無論是將領還是軍官,對這些郎中都極為客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大夫關鍵時候是能救他們命的。
陸四也不是強征這些郎中無償效力,許諾大軍攻破北京后,這些郎中愿意回鄉的每人給予50兩“辛苦費”,另給其家三丁免賦特權,愿意留在順軍中效力的可以就任各部醫官一職。
正在攻城的清軍明顯能嗅到空氣中的臭味,不是火銃發射后的火藥嗆人味,是真正的臭味。
如果他們能夠幸運的攀上城頭,就能看到每個垛口邊都放有一只盛滿糞便的木桶。
每隔一丈也都有一口大鍋正在熬煮。
鍋里煮著的是糞便和油混合的金汁,此物也是歷來守城軍隊慣用的防御手段。但凡是被金汁澆到的敵人,不是渾身被燙爛,就是因為糞便含有的細菌惡化勢去世。
基本,無解。
所以,在往城墻上攀爬的清軍沒有一個敢就那么拿著刀往上爬的,大多手里拿著個盾牌死死擋在腦袋上方,除了防銃防箭外,就是害怕被城上突然倒下的金汁澆到。
保定是北直隸的重鎮,前明就設有巡撫駐守,且保定距離北京極近,故而城墻修建得也是高大,且寬長,如此不僅使攻城一方難度加大,也使守城一方需要的器械為之更多。
為了搜集足夠的糞便,順軍幾乎舀光了保定城中百姓的茅廁。清軍攻城前,還有官兵在沿街沿巷吆喝“納糞了!”
糞倒成了稅般,要納了。
對于保定居民而言,這事自是再好不過,往常都是城外的糞行收糞,現因戰事,糞行的人不敢進城,有些家中地方小沒有茅廁的居民如廁之后怎么處理排泄物就成了難題。
一天兩天還好辦,時日一久還了得了。
雖是八月入秋了,可天還熱著呢。
秋老虎不是白說的。
大順軍收糞用于殺韃子,好事咧。
大家伙雖然沒有上城殺敵,但在家里努力多拉一些,多尿一些,也是為國家出力了。
真正是萬眾一心。
順軍弓箭手射出的箭枝便都是浸過糞水的!
這是監國闖王親自下的命令,說是如此做法可以讓中箭的清軍傷口感染,不得醫治。
要不是銃子沒法在糞水中也浸一遍,說不定連打出的銃子都有細菌。
可憐城下那些中箭的清軍尚不知道,他們那并不致命的傷很快就會成為他們的噩夢。
由于滿洲兩紅旗也參與了攻城,城下的蒙八旗同漢軍八旗的攻勢相較之前更為猛烈。
然而,即便城墻上從云梯攀爬的清軍有如螞蟻般密集,戰至現在,也依舊沒有一個清軍能夠成功爬上去。
后方清軍大營前觀戰的滿洲將校們看到的是一座座云梯被城上的順賊用長竹篙推倒,看到的是城上落下的一根根木頭落下,不僅將云梯上的清軍帶下一大片,也砸得下面的人鬼哭狼嚎。
“倒油!”
馬科部防守的一段城墻上有身披雙甲的滿洲兵開始攀爬,上面的軍官連忙喝喊起來。
幾個士兵一起用力將用鐵鏈系在木樁下的大鍋用力吊起,然后三個士兵拿著木頭同時向那大鍋頂去,直直的頂到垛口外面,齊齊一聲吶喊之后,三個士兵同時將木頭朝鍋的上方頂去。
大鍋頓時傾斜,繼而帶有惡臭和炙熱的金汁向著下方正在攀爬的滿洲兵,連同云梯下正在焦急往上看的清軍倒去。
即便是頭上頂著盾牌,攀爬的滿洲兵也跟失手一般從云梯上墜落,因為大鍋中的金汁有上百斤之多,陡然倒下,便如洪水出閘一般,讓閘口下的人根本無力抵擋。
慘叫聲撕心裂肺,墻角下幾個腦袋被燙到的清軍抱頭嚎叫,滿地打滾。
一個滿洲壯大的臉皮全部起泡,就好像豬皮在油鍋里浸過一般。
邊上的蒙古兵更慘,眼睛都被燙瞎了,兩只被燙得不成形的手捂著半邊臉,啊啊的亂叫。
滾熱的金汁順著盾牌的縫隙滴落流淌,燙得盾牌下的清軍慌亂連連。
一口又一口的金汁朝下倒去,惡臭彌漫中,城墻下的清軍不論滿洲還是蒙古、漢軍,都如在地獄中掙扎。
很多盾牌都被金汁浸的滾燙,一些清軍本能的丟掉盾牌,結果就被石頭、磚塊、銃子、箭枝、木頭擊中。
不少云梯也被金汁弄得滑不溜秋,清軍攀登的時候不是滑就是腳打滑,狼狽不堪。
一波波的清軍攀上去,一波波的清軍掉落 然而清軍依舊在堅持,沒有收兵的命令,那些蒙古兵同漢軍根本不敢后撤,只能硬著頭皮在地獄般的城墻下忍受煎熬,默默祈禱玉皇大帝同長生天保佑他們。
鑲紅旗主羅洛渾自是不必親自登城,對于城墻下己方攻城部隊的慘狀,這位年僅24歲的多羅郡王也不在乎,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城門。
老將葉克舒親自帶領一隊披雙甲的擺牙喇兵在攻擊城門,兩側城墻的攻勢只是在分散守城順軍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