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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游戲開場

  院前急救的中班要做到晚上11點,祁鏡為了一院這幾個疑似病例只能先和夜班提前做了交接,當然也讓他幫忙為自己頂了兩個小時的班。

  這種彈性工作時間,調整起來也很簡單,以后幫著補回來就是了。

  得來的時間祁鏡一點沒浪費,全用在了和劉坤扯皮以及背后人員的調度上。一來一回間,一院急診還是原來那個急診,沒變。但去過行政辦公室的祁鏡,回來后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祁鏡了。

  因為情況特殊,祁鏡都沒來得及回站換回自己的衣服,就穿著一套院前急救的制服,踏入了急診診療室。從休息室里隨手順了件白大褂,便進了診療室。

  顯然,劉坤的電話先他一步到了這兒,診療室里的那些醫生臉上沒有半絲光彩。

  誰會希望自己工作的地方被個外人指指點點,尤其對方還是個住院。就算現在有了醫師資格證,但也太年輕了點。

  然而劉坤作為副院長,他的話不能不聽。細想起來,行政指導臨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他們早就習慣,所以沒難受多久就釋懷了。

  這時阿q精神很好地詮釋了,一個人如何在這種逆境中繼續工作。

  一院留觀雖然沒丹陽醫院多,但今天也是滿負荷運轉,走廊都已經睡滿了,還壓了不少急救車的床。現在他們都累得不行,既然有人來給自己分擔壓力,多好的事兒啊。

  至于別的,那就眼不見為凈吧,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其他事兒都和自己無關。

  祁鏡知道他們的心思,來這兒也不是為了宣布自己權力的。

  說了些大概的情況后,他還是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不待見我,但為了大家方便,也為了我能更快找出那些病人,我還是姑且問一句,有沒有人肯幫我?”

  果然坐在辦公桌旁的幾位醫生毫無反應,而一旁的實習生就更是噤若寒蟬了,似乎面前的病歷本和處方單變成了金老的武俠,紛紛埋頭苦讀了起來。

  祁鏡早就預想到了這個情況,要的也是這個效果,所以沒說什么,直接打了電話。

  “老紀,怎么樣,出的來嗎?”

  “嗯,和雅婷剛說好。我現在就出門,不過這兒晚上出租不太好攔,不行我就騎車過來。”

  “好,注意安全。”

  “我已經在路上了,祁哥放心,十分鐘后到。”

  “好。”

  “祁哥,我待會兒一下班就過來。”

  “你爸那兒怎么說?”

  “不管他了,要問起來就說臨時有搶救住醫院了。”

  “好吧。”

  八點多聯系完袁天馳和蔡萍后,祁鏡也沒落下這三位幫手。

  今晚夜班是夏薇,三人都有空,祁鏡一個個去了電話,都是呼之必應。唯一麻煩的恐怕就是紀清和胡東升明天的早班,到時候唯一能幫到自己的就只剩下高健了。

  鉤體病不像其他疾病,看個實驗室報告就能確診,想要真正確診鉤體病非常花費時間。

  祁鏡現在時間吃緊,一院幾個病人情況都不容樂觀,還是盡快做完鑒別診斷,然后直接診斷性用藥最實在。至于今晚是不是要熬夜,暫時不在他的思考范圍內。

  現在懷疑的病人里,已經基本被祁鏡確診的就是那位剛送來的17歲姑娘,這也是唯一一位得到了蔡萍肯定的病例。因為“青壯年腦干損傷要懷疑是否有鉤端螺旋體感染”這一警句,就是她告訴祁鏡的。

  從檢查后的結論來看,這位姑娘是腦干出血,但其實這是兩個“現實”雜糅在一起混合而成的錯覺。

  一件是她的頭顱ct報告,從片子上不難看出有顱底散在的出血點。而另一件就是臨床癥狀,有延髓和腦橋損傷的各類癥狀。

  兩件合在一起后,醫生自然而然把它們聯系在一起,給出了腦干出血的判斷。但真要細究起來的話,出血的依然是血管,其實和腦干本身沒多大關系。造成的癥狀其實是鉤體產生的血管炎,以及腦出血帶來的壓迫。

  現在全icu里病情最重的就是這個姑娘,必須第一時間治療。

  “何主任,現在就是這個情況,你覺得”

  “我相信你的判斷。”何天勤九點下的班,現在已經在家了,“腦干出血外加那么嚴重的貧血,她原本的預后就很不好,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治療上”

  “青霉素嘛。”何天勤嘆了口氣,“我來和他們說吧。”

  “何主任要注意青霉素的赫氏反應。”祁鏡最后還是解釋道,“鉤體對青霉素非常敏感,很容易被殺死。但死后蟲體崩解會給病人帶來非常大的刺激,所以要提前加入糖皮質激素。”

  “嗯,我知道了。”

  何天勤的動作很快,才剛電話完,icu那里就有了動作。

  先是一位醫生接了電話,與何天勤一起定下青霉素治療方案后找到了姑娘的母親,交代完病情,治療正式開始。先用激素鋪路,提前降低身體的炎癥反應,緊接著便是大劑量青霉素沖擊,爭取迅速殺滅她體內的鉤體。

  治療需要時間,祁鏡也等不及看結果了。

  22:15,胡東升到了一院。和祁鏡匯合后,兩人把目標放在了同在icu的那位環衛女工身上。

  她的情況一樣危重,但癥狀卻和腦干出血的姑娘完全不同。肝衰竭、肺出血、昏迷高熱,現在連腎臟也快撐不住了。

  祁鏡現在權力在手,病人所有的病歷和治療經過對他們都是完全開放的。看著病歷本和貼在其中整整兩頁的醫囑單,胡東升完全沒有頭緒:“祁哥,這病人好怪啊。”

  “當然怪了,90年代時丹陽就很少見到這種病了。”

  “是什么?”

  “挺典型的黃疸出血型鉤體病。”

  祁鏡看了看醫囑單,見激素還在用,便準備在醫囑單上寫下“青霉素”。但這時主管icu的醫生走了過來,對祁鏡這種僭越的做法非常反感:“朋友,我可沒聽劉副院長說你有下醫囑的權力。”

  “嗯?”祁鏡皺起了眉頭,“剛才何主任沒和你說么?”

  “說什么?”

  “我不開藥方只下醫囑,你要是覺得不好劃掉就是了。”祁鏡放下筆,“不過要是人沒救回來”

  他把醫囑單連帶病歷本往這位醫生面前推了一把,威脅的意味溢于言表。

  負責icu的是主治醫生張紹文,多少聽過祁鏡的傳言,但并不感冒。之前插手骨科,他管不著只當看戲。但這次摸到自己負責的范圍,他心里多少有點小疙瘩。

  “你有依據嗎?”

  “癥狀很明顯了,黃疸、肺出血、超高的的白細胞計數、90以上的中粒比例”

  祁鏡說著來到病人身邊,翻開了她的眼瞼:“黃疸配結膜充血。”

  接著他的手又摸向了女工的淋巴結:“兩側頸邊淋巴結腫大腹股溝淋巴結腫大證據已經很明顯了。”

  張紹文不懂鉤體病的癥狀,不過說實話,祁鏡給的治療也實在太簡單了。只需要一些激素青霉素就行,而這兩類藥對普通的重癥病人并沒有什么負擔。

  相反,環衛女工本來就有高熱,激素又是對抗炎癥侵襲的常規用藥。用青霉素對她有沒有效他張紹文不知道,但對身體有沒有副作用他是知道的。

  青霉素對腎臟負擔非常小,試一試也沒問題。

  張紹文看著“青霉素”三個字,心里長滿了疙瘩,但出于醫生的天性,他實在找不到拒絕這個治療的理由。

  自尊?

  在一例隨時都會死的重癥病人面前,這點自尊又沒法救命,而且那么長時間沒找出病因就已經沒什么自尊可言了。要是自己的自尊真的能救命的話,他倒是挺想看看最后的結局。

  要真出問題,再找他問責不遲。

  “行,看你說得那么有自信,我也沒所謂,我開。”張紹文從口袋里拿出一本處方單,按祁鏡寫的開了青霉素出來,然后隨手遞給了護士臺的護士,“希望青霉素能有效。”

  “應該能止住病情發展。”

  “那就借你吉言。”

  給兩個棘手的病人,祁鏡的心定了一大半。一院三個高度疑似病例已經解決了兩個,最后剩下的最后那個就是余偉民。

  作為和老鼠打交道的人,他的診斷也基本能定死。

然而短短幾個小時后,余偉民已經被神經內科定了加床  “感染?別開玩笑了,這就一個單純的腦梗而已。”神內科醫生見祁鏡這個小年輕,呵呵笑了兩聲,“有面癱,有四肢活動受限,雖然時間不足,ct上也看不到明顯的改變,可這癥狀也太明顯了。”

  “就上個青霉素而已。”祁鏡笑著說道。

  “那怎么行,我們這兒沒事兒上抗生素到時候被人抓了小辮子怎么辦?”神內科醫生連連搖頭,“你也知道,11月了,檢查越來越嚴。”

  祁鏡沒辦法,余偉民的癥狀和環衛女工完全不同,是和腦干損傷的小姑娘一樣,是種隱性感染。他只有神經系統的后發癥狀,而這種后發癥狀差異巨大。雖然基礎都是腦動脈炎,但表象不一樣。

  “腦動脈炎”

  祁鏡喃喃了一句,馬上說道:“你們收病房前測個腦脊液吧,也算做個鑒別診斷嘛。”

  “腦脊液?”

  “嗯,有感染,腦脊液肯定有變化。”祁鏡想了想,又說道,“測完腦脊液再做個mri,好好判斷一下他的梗死范圍。”

  “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

  “那錢誰付?”神內醫生有些無奈,“這家伙可是個盲流,沒家屬沒朋友,身邊的錢雖然有些,但只夠最簡單的治療。腦梗一旦開始吸收讓他出院都來不及,你竟然還要做mri?”

  鉤端螺旋體侵犯顱底血管,造成顱底血管炎。血管炎引發的神經系統損傷和腦干炎極其相似,而血管炎進一步對血管造成的損傷又會讓血管壁增厚或者直接破損,造成腦梗和腦出血的“假象”。這種臨床癥狀和臨床檢驗上的雙重相似,會極大誤導臨床醫生的判斷。

  ps:青壯年腦干損傷必須注意鉤端螺旋體感染,尤其是接觸過疫水的南方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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