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新婚,又逢元旦,紀清本該和朱雅婷聚一聚.
王廷沒那么不近人情,只要說一句,病例討論少他一個也無所謂,三點直接下班更不是什么難事兒。
只不過醫院開張在即,器械和藥物的供應渠道必須再去疏通一下,所以兩天前朱雅婷就動身去了上京。在硬件上其實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簽上合同,靜待醫院竣工。
硬件靠譜,軟件自然也不能馬虎。
雖然他們以養老和個別專科為主,對醫生需求量并不高,可醫生總得要幾個,還得夠靠譜才行。私立醫院攢口碑不容易,任何一個失誤都有可能把之前塑造的好形象全部葬送掉。
之前朱巖幫忙找了幾個離退休不遠的主任和副高,出了雙倍甚至三倍的薪水。有了這些老資格撐場面,至少骨架有了,剩下的皮肉還需要朱雅婷去自己搞定。
她必須在接下去的半年里盡量物色來一些醫生,甚至是本科畢業生,這種事兒不可能永遠靠朱巖來幫忙。
所以這幾天紀清都挺清閑的。
家里閑了,工作上就會多上心些。
不僅是內急的工作,同時他還在幫祁鏡處理病歷郵箱。自從去年夏天那例卡塔格內綜合征之后,郵箱已經很久沒遇上一個好病歷了。
之前為了結婚婚宴做準備,紀清還鴿了一段時間,而祁鏡更是早就把郵箱忘了個干凈。畢竟他在120的工作強度要比內急要高不少,在那兒他沒幫手,做什么都得自己上。
婚宴后紀清又休息了兩天,等第三天回來,郵箱早已經水漫金山。
沒辦法,胡東升喜動不喜靜,在電腦前壓根坐不住,超過十分鐘就要他老命了。最后這事兒只能壓在紀清和高健的肩上,兩人分著來做。好在之前的郭炎還肯幫忙,要不然以內急的工作量,只靠他們兩個指不定要看到什么時候去。
“我說你好歹看看郵箱啊!”
紀清接到電話后反客為主,要把這幾天的苦水好好倒一倒:“知道昨天小郭忙到幾點?下了手術臺就在掃郵箱,整整弄了七個小時才睡!”
“額,這真是辛苦他了。”
祁鏡沒想到自己還沒提要求呢,對方就把他訓了一頓。不過他深諳聊天時節奏和話題主導權的重要性,稍頓了頓做出了反省的假象后,隨口問道,“對了,你待會兒有空嗎?”
祁鏡是根老油條,紀清也不是一年多前的紀清,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口回絕道:“沒空!”
“別啊,別沒空啊!!”
祁鏡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郵箱我回去就看,肯定看,但是這忙你一定得幫我,十萬火急啊!”
“不幫!”紀清看著已經被他們三個清得差不多的收件箱,總覺得自己虧大發了,“現在郵件被清了個干凈,這時候你跳出來說要干活了?有這么容易的事兒?”
祁鏡嘆了口氣,只能及時調整戰略:“你知道‘朱巖女婿婚宴上的美圖’炒到什么價位了么?”
“嗯?”冷不丁被這么一問,紀清有點沒反應過來,“什么圖?美圖?什么美圖?”
“雖然你才表演了二十多秒吧,可我全都拍下來了。”祁鏡捏著手機,信誓旦旦。
“別開玩笑了”紀清哈哈一笑,“入場的時候,爸就站在門口幫忙保管了所有人的手機,還特地記下了那些不守規矩亂拍照的人。等離場的時候,他還勒令所有人把照片都刪了,不可能留下存檔的。”
“哦?我記得他沒找過我嘛。”
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一直風平浪靜,輿論更是已經調轉了矛頭,開始盯上了新醫院的竣工儀式。可祁鏡說的情況似乎和現實不太一樣,紀清不能權當沒聽見。
他皺了皺眉頭,臉上稍微僵了一會兒,馬上就想起了什么:“我記得那會兒你已經不省人事了啊,怎么能拍照呢。”
“確實沒法拍照。”
“我就說嘛,你那么會搞事,手機肯定早就被人收走了。”
“我錄像了。”
“哈?你哪兒來的手機?”
“袁天馳給的,那時候新手機剛發布,我讓他幫我弄了一臺。”祁鏡淡淡地提了一句,然后漫不經心地說道,“話說小袁也是走心,新手機確實給力,這像素,嘖嘖,真清晰。”
紀清被他逼進了死胡同,急得做了幾個深呼吸,對這突如其來的威脅有些不知所措:“你”
祁鏡嘆了口氣,打鐵趁熱:“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看雅婷也挺喜歡你那套造型,還直接把整套衣服全買了下來”
紀清當然知道自己老婆喜歡,可朱雅婷喜歡有什么用,朱巖可丟不起這個臉。要不是女兒強烈要求,他肯定不允許自己女婿做出這種事兒來。
“怎么樣?同意了嗎?”
“說吧,什么事兒 ”紀清沒辦法,只能應下,不過想了想還是多留了個心眼,“說歸說,最后同不同意還得看你說的是什么內容。”
“其實挺簡單的,去一趟我家,把我房間里的一堆病歷整理好放進文件袋,然后去找高健。你們兩個匯合后,再去一個地方,把病歷交給那兒的人就行了。”祁鏡頓了頓,又說道,“對了,病人的名字叫杜默,地址待會兒就發你。”
“就這樣?”
“對啊,純粹的跑腿任務而已。”從過程來看就是跑腿,祁鏡也確實沒什么好多做解釋的,“昨天我問那人借了病歷,說好今天要還,結果忘了,那人又催得緊,我只能找你們幫忙。怎么樣?不難吧?”
“難是不難,只不過”紀清總覺得有些古怪,“一個跑腿的活,你為什么要我和高健兩個人一起去?”
“我聯系不到高健,他昨天不是把手機摔壞了么,那么快換上新的了?”祁鏡知道這是個漏洞,連忙解釋道,“打他家里的電話,高健他爸也不待見我啊,我打過去肯定挨罵,或許你打過去會好些。”
“那我打電話讓他去就行了吧?”
“我沒問題。”祁鏡還真就無所謂,他本來要的人就是高健,“反正有人能把東西送過去就行了,那人催得緊。”
“行吧,我知道了。”
兩人對話也就不到兩分鐘時間,紀清一直都非常謹慎,生怕一不小心踩進坑里出不來。只是全程聽完,內容上似乎沒什么問題。他又把剛才的對話在腦海里翻來覆去過了兩邊,確實沒坑。
不對不對不對!!
紀清還是覺得不靠譜,即使理性告訴他沒危險了,但直覺還是告訴他有問題。
以他這一年多被坑的經驗看來,沒坑本身就是一種坑,絕對不能放松警惕:“話說把病歷借給你的是誰?干嘛催那么緊?你明天一整天都”
“哦,是李哥的一個同事,人比較死板。”
“李哥?李文毅?”
“是啊,怎么了?”
“是個女的?”
“嗯?”祁鏡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愣了愣,然后忽然笑了起來,“嗐,是男的男的!我說你緊張什么?怎么感覺像在防賊一樣防著我啊,我怎么可能拿你的婚姻開玩笑呢!”
你要是個賊倒好了 紀清暗嘆了一句,松了口氣,最后一個可能的坑也被他填平了。
他今天的疑心確實重了些,祁鏡剛才說的也是實話,朱雅婷和自己的關系維系著這家醫院。雖然他愛著朱雅婷,但不得不承認,那家醫院支持下的診斷部對他們也很重要。
兩者幾乎是平行的,前進的也是同一方向,哪條線斷了都會連累到另一條。祁鏡平時會玩些陰的,但這時候應該不至于這樣才對。
紀清考慮了好一會兒,這才應下了這份差事:“給他東西就能走了對不對?”
“那當然。”
“好吧”紀清長舒了一口氣,就像根松了勁的皮筋,沒了剛才的氣勢,“郵箱你自己也得看看,別老讓我們來處理。有時候我們會出錯遺漏,別到時候出了問題再來找我們。”
“最近還是沒病例?”
“沒什么像樣的。”紀清說道,“反正郵件基本都掃了一遍,你要覺得不放心可以自己去垃圾箱和已讀里翻翻。”
“行,那就先這樣。等你送到了回我個話,實在催得緊。”
“知道了。”紀清告誡道,“東西送完,你得把視頻和照片全清了。”
“沒問題沒問題。”
紀清不是傻子,或者說和祁鏡待一起久了能活到現在的自然不能是傻子。掛掉他的電話,紀清沒立刻走人,而是好好找胡東升問了問兩人之前通話的內容。
不得不說,這個看似簡單的跑腿任務實在有點奇怪。
“他說你臉難看?”
“是啊。”胡東升有點委屈。
“頂著個光頭確實不好看。”紀清對這句話沒異議,“但說難看確實過分了,你要是把頭發養起來湊個中等應該沒問題。但要是把比較的對象換一換,換成我們幾個,又確實說得很中肯。”
“老紀,你存心再損我一遍是吧?”
“不不,我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紀清要考慮的肯定更多些,怎么想怎么奇怪,總覺得祁鏡在挑人,而他就是個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高健才是首先。跑腿而已,誰跑不是跑,一旦對人有了要求,再有了先后順序排座次,那就說明真的有大問題。
紀清現在認定了面前是個大坑,可把柄捏在對方手里,他又身不由己。
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高健去個電話,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喂,找哪位?”
“我找高健,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是同事吧”電話那頭呵呵輕笑了兩聲,“老子天天和醫生打交道,你一張嘴就知道是不是同行了。”
以前找高健都是讓祁鏡打電話,等親自上了手紀清才知道這老頭有多難纏。
“別裝了,高健他最近身體不好,要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夜。”
“不熬夜,我只是找他有點事兒”
老頭為人父,又很清楚醫院里的工作制度,自然不可能看著自己兒子這么熬著身體:“你糊弄誰呢?每次都是這樣,把人騙走后就死拖著不回家,一出去就是一整夜,誰受得了?”
紀清還想掙扎一會兒,可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掐死了他最后一絲念想:“沒手機確實麻煩,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算了,還是自己來吧。
祁鏡的家離醫院不遠,紀清六點多下了班騎車過去,沒一會兒就到了。和在家的祁森打了聲招呼,他一溜小跑去了祁鏡的房間。
小默的病歷就散落在床邊,紀清收起了東西,稍稍整理了一下塞進了文件袋里。
等他匆匆下了樓,準備騎上車離開小區的時候,忽然看到迎面騎來一輛自行車,座上的正是高健:“唉?你怎么來了?”
“祁哥讓我來接你一起過去。”高健停下車,拉了拉脖子旁的圍巾,問道,“他難道沒和你說嗎?”
“他之前確實讓我叫上你一起過去,我也打了你家電話,可惜是你爸接的,直接罵了我兩句,掛了。”
紀清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等等,你這身有點正式啊。”
“說來話長”
“對了,他怎么聯系到你的?你爸和他可是老相識老對手了,沒可能放你出來的吧。”
“是他在路上隨便找了個姑娘,塞了點錢。”高健至今還沒緩過勁來,“在電話里說是我老同學,想找我聊聊。所以就”
“臥槽竟然還有這招?”
“我是接了電話之后才知道是他,當時就懵了。”高健有點無語,“我爸見我那樣還真信了,以為我瞞著他們交了女朋友,我一邊聽著話筒又不能不答應。最后只能掛上電話,乖乖穿上這套衣服溜了出來。”
紀清苦笑了兩聲,這是掐死了高健老爸的命門來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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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里面是一份病歷,一份連祁鏡都非常在意的病歷。”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