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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你這是是遇到高手了吧

  袁家是個四代同堂的大家族,從三十多年前就是丹陽當地有名的企業。

  家族企業的一把手家里的頂梁柱是袁槐,今年要過80大壽。其實幾年前他就想著要卸掉這個重擔,實在是精力不濟,面對高強度的企業管理,他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

  家族企業找繼承人自然是慎之又慎,老爺子膝下兩兒一女,袁天馳就是老三袁永年的兒子。

  而袁永年的大哥和二姐也都足夠優秀,在公司里都坐著高位,是繼承權的有力爭奪者。他們有經驗也有實績,除了時不時內斗以外實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只不過老爺子思想封建頑固,有些重男輕女,總覺得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沒法繼承家產。

  而在這方面大哥袁興龍也不爭氣,一連生了兩個女兒,讓有兒子的袁永年占得了先機。

  古有母貧子貴,現今繼承家產方面自然也有這個要求。雖然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但好歹也是一條很重要的參考因素。袁家那么大產業,袁槐又極為強勢,任何瑕疵都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去醫院偷錢包做毛賊呢。

  如果男女之間只有1分左右的差距,那偷盜錢財就是直接從滿分扣成負數。

  “你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

  祁鏡說得很平淡,就像在說自己早上吃了什么東西一樣輕松。但這頓早飯卻是袁天馳的命門,要真捅出什么簍子,讓自己父親丟了繼承權,他袁天馳恐怕永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沒想到你爸管得還挺嚴的。”

  “這哪兒是嚴不嚴的問題,家族企業內部競爭多慘烈你根本不明白。”袁天馳扶著左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算了,你不說出去就好。”

  祁鏡是獨生子女,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粗算年齡他總覺得有些奇怪:“那你姑姑的孩子呢?男的女的?幾歲了?”

  “我堂哥嘛,當然是男的。”袁天馳說道,“今年三十出頭了。”

  “現在年輕企業家那么多,老爺子又那么看重第三代,他為什么沒繼承權呢?”

  祁鏡問了一個超出袁天馳理解范疇的問題,讓他愣了好一會兒:“這......這我就不清楚了,恐怕是怕我姑父拿了家產吧。”

  祁鏡點點頭,家族企業,姓氏最重要。重男輕女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下一代的姓氏問題,沒了自家的姓,家族企業也就名存實亡了。

  “姓?沒這回事兒。”袁天馳笑著說道,“我姑父入贅的,進家門之后就直接改姓袁了。”

  “哦?”祁鏡笑了笑,“這倒有點意思。”

  “祁醫生,你說好不亂說出去的,怎么開始關心起我家事來了?”袁天馳總覺得自己在被牽著鼻子走,忽然想到了什么,改了兩人交流的主題,“話說你那么看中那個錢包,是不是和里面那張照片有關系?照片上那女的是不是你老婆......唉,疼疼”

  問題剛出口,祁鏡就聽著他凄厲的慘叫聲,笑著點點頭:“好好聊你家的事兒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多好,偏要提錢包。你要是不把它清洗干凈,我見你一次卸你一次胳膊。”

  “是是是......是我錯了”

  袁天馳哪兒敢還嘴,都說富二代有錢有勢,平民可望不可及。可現在他的錢對祁鏡毫無用處,別人根本看不上這個,他的勢甚至還捏在了對方手里,勢大勢小還得看對方臉色,關鍵自己還打不過這個家伙,論智商的話更是被碾成了渣渣。

  全方面完敗,只能任憑魚肉。

  下車后,袁天馳付了車費,兩人進了一院的急診大廳。

  這兒和丹陽醫院有點差別,丹陽醫院的導醫護士臺擺在墻邊,空出了一大片大廳空地。而一院的導醫護士臺卻設在了中間,一個360度圓形臺面,配備了四名護士,能從各個方面接受提問。

  “哪兒不舒服......”話音剛落,護士就看到了袁天馳那條胳膊,“折了?”

  “脫臼。”袁天馳笑了笑,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摔的。”

  “摔的?”

  護士明顯對外傷很有經驗,看了這樣子覺得納悶。不過在病因方面醫護向來不會深究,所以沒和他多說什么,直接撕了張單子遞了過去:“急診,掛骨科去。”

  “謝謝。”

  骨科急診的病人不算多,算上門口躺著的也就四個人而已,但看上去那架勢卻要比其他地方嚴重不的多。有輕的是崴腳,右側腳踝腫得像個饅頭。有個手臂骨折,碎骨扎穿了皮膚和肌肉,血流了一地。

  當然最嚴重的還是要數清創室的那兩位。

  不僅頭上被開了瓢,頭發被血黏在了一起,手臂和胸口上也有不少的傷口。實習生和一位醫生正在給他們清創,雖然疼得他們呲牙咧嘴,雖然手腳都不太能動,可這并不影響他們在那兒張嘴互罵。

  “愣著干什么,沒見過械斗?”

  “械斗?”

  祁鏡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你自己手都成這樣了,還管那么多干嘛?快進去!”

  辦公室里是個上了年歲的老醫生,看著不是主任也得是副主任的級別,正在處理那個手臂開放性骨折的病人。這種情況急診一般沒什么太好辦法,只能call住院部下來把人帶走,直接進手術室。

  稍稍幫著止了止血,老醫生轉身看向了袁天馳:“怎么了?”

  “應該是脫臼了吧。”袁天馳說道,“幫忙接回去就行。”

  只是輕輕摸了兩把,老醫生就對他的傷勢有了數,忍不住笑著問道:“小伙子練的是柔道?還是摔跤?是遇到高手了吧。”

  “啊?哦哦哦,對對,是高手,是高手!”

  袁天馳剛開始還沒懂他的意思,想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回頭看了看祁鏡,這才知道是自己之前挑錯了偷錢包的對象。但誰又會知道一個看上去沒比自己強壯多少的小醫生,里面裝著的卻是個下手那么狠的家伙,卸他條胳膊就像下面條那樣隨意。

  “以后挑人得看看清楚啊。”老醫生摸了把脫位的關節,說道,“關節囊倒是保護的還不錯,對方下手客氣了。要是真下狠手,你的關節囊和韌帶都得出問題,撕裂還是好的,要斷掉就麻煩了。”

  袁天馳苦笑著不知道該說什么:“確實得謝謝他。”

  老醫生拿過他遞來的自費醫療冊,拿起筆準備在上面寫幾筆,誰知被袁天馳攔了下來:“醫生,能不能不寫?”

  “你這都來了,不寫......?”

  袁天馳點點頭:“最好不要寫,有點丟人。”

  “寫還是要寫的,我肯定得留個記錄才行。”老醫生笑著說道,“至于丟人嘛,到時候寫完扔了就是了,反正不是醫保那本病歷冊。”

  “對對,這本是自費的。”袁天馳松了口氣,心想著到時候得把這本東西直接粉碎掉才行。

  老醫生顯然要比年輕氣盛的小醫生來的穩重得多,被提了這種要求也沒什么怨言,說話還是和聲細氣的:“要不要拍張x光片看看?”

  “嗯?可以不拍嗎?”

  “當然可以不拍,你不是嫌麻煩嘛,簽了字就能不拍。”老頭在病歷冊上寫了段話,遞了過來,“反正我也正了那么多年的骨了,這點脫位熟得很。”

  “那就不拍了。”袁天馳信得過他,側過身,把左手讓了過去,“來吧。”

  脫臼復位可不像電視劇里那么容易,不可能扭兩下就行,需要的手法遠比想象的多。不僅要摸清韌帶和關節囊的情況,還得弄清脫位的方向,弄不好肯定會造成二次損傷。而且疼痛也是持續性的,也不可能一復位就恢復原樣。

  老醫生經驗老道,手法也了得,三下五除二就把袁天馳的手整了回去。

  “醫生,我這手沒問題了吧?”

  “嗯。”老醫生在病歷冊上記錄了兩筆,然后把復位治療單遞了過去,“去把這個錢付了,對了,要不要開些增加骨質,恢復關節的藥?不要的話我就不寫了。”

  “不用了,我自己養養就行。”袁天馳嘆了口氣,準備往外走。

  誰知一直沒說話的祁鏡一把把他拉住,全留了下來:“老師是一直在做急診嗎?我能不能問幾個問題?”

  一聽稱呼自己是老師,老醫生愣了愣,上下打量了祁鏡一番:“你是同行?”

  “嗯。”

  按年歲來看,面前這位也不比王廷年輕多少。手法如此熟練,經驗又豐富,祁鏡絕對會尊稱一句老師。他看了看身邊的袁天馳,解釋道:“這家伙吵著要練柔道,我不放心就跟他一起去了,沒想到被人摔成這樣。”

  老醫生點點頭,看了看門外,見沒病人就說道:“有問題就問吧。”

  袁天馳還以為祁鏡要問的是自己的情況,沒想到最后問的卻是另一個病人。

  “我想問問大概在一個星期前,這兒是不是收了個病程很長的病人。”祁鏡想了想,說出了那個病人的主訴,“初診應該是長期激素治療導致的骨質疏松,有股骨頭壞死的老病史,現在......”

  話到這兒已經把病人的整個輪廓勾畫的非常清晰了,老醫生也不用他再說下去,直接點了頭:“我知道,那病人送來的時候我也在。”

  “老師也在?”

  “嗯,來的時候是腰椎壓縮性骨折。”老醫生回憶了當時的情況,“拍了張片子能明顯看出骨質疏松的表現,結合服藥史和年紀,那個診斷沒什么問題。”

  祁鏡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沒什么問題,但那只是建立在病人病史不完善的基礎上。

  老頭原以為自己說的很清楚了,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并不信邪:“急診有沒有那個病人的x光片存檔?如果有的話,我想看看。”

  老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在骨科急診那么多年,他的話基本都被奉為了金科玉律。自家科室里別說小醫生了,就連和自己平級的那些個副主任也不會質疑他的判斷。

  這小家伙哪兒冒出來的?

  “有是有,你真的要看?”

  有這個機會,祁鏡自然不會錯過:“嗯,要看。”

  老頭雖然嘴上那么說,但手上的鼠標已經移動了起來。比起其他同資歷的醫生,他對電腦的熟練度明顯要高上一個檔次:“應該就是這張,叫......王平石,對,就是他。”

  祁鏡湊了上去,看著整張x光片來回尋找里面的錯漏。

  “怎么樣?沒問題吧。”老頭難得被人質疑就主動做了回小,反倒覺得很新鮮,“我可是來回審查了好幾遍,至少軀干上只有這一處壓縮性骨折。而全身骨質密度都要高上一些,很明顯的疏松癥。”

  祁鏡也不得不點頭承認,這張x光片上確實看不出什么問題,所有部位都像老頭描述的那樣:“x光片沒問題,按老師獲得的線索來看,激素這個判斷的確沒錯。只不過,病人的病程并沒那么簡單。”

  老頭一開始見他點頭,以為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還準備問問這孩子是哪兒的醫生,好好聊聊。誰會想到,這家伙見到x片后竟然還不滿意,似乎已經認定了激素過量的診斷是錯的。

  有意思啊,很久沒碰到這種牛皮糖一樣的學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哪兒的醫生?”老頭對這個孩子徹底來了興趣,“是一院的嗎?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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