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病例討論會總共來了近400人,為了抓緊時間,考恩特特地出了一道難題希望盡快篩走沒必要留在這兒的人。不是他自大,也不是他故意刁難這些年輕人,只不過第一關都過不去的人,第二第三關根本沒有留下討論的必要。
反正留在教室里也聽不懂,還不如去聽聽其他教授的課更有用些。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特意挖掉了病人的用藥史,給出的答題時間也很短。如果實力足夠,就算沒有影像學檢查報告,單靠一些實驗室的血液報告,答案也應該能在短時間內明確。
考恩特接過一位醫生遞來的答題紙,僅僅掃了一眼就揉成團扔進身邊的垃圾桶。然后抬手指向大門,連一句“out”都沒說,就對下一位招招手。
實在是人數太多,一個個喊話太累。
看了兩百多張答題紙能留下待在講臺邊的屈指可數,最多的答案無非是病毒性腦炎感染突然爆發,病毒性腦炎合并細菌感染可能,精神異常等等常規診斷。
普通得讓他想罵人。
當然也有眼前一亮的,比如吸du造成精神癥狀、合并hiv感染造成免疫能力下降造成感染大爆發,也有寫是狂犬病造成的高熱和肌肉痙攣,藥物服用過量后的中毒也有不少。
不過光讓考恩特眼前亮一亮并不能成為留下的籌碼,錯的終究是錯的。
相比那些診斷千篇一律的人,他們一般能多得一句“sorry”,然后跟著前面那人的腳步,黯然離場。徐佳康本來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員,不過在上前排隊遞交答題紙的時候,被祁鏡稍稍提點了下。
按徐佳康的本意,這是一場他一廂情愿的比試,祁鏡的建議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用,我的答案肯定錯不了。”他對自己寫的東西胸有成竹,起身就想要離開座位。
“還是改改的好,病毒性感染侵犯腦干......”祁鏡手上還在寫自己的東西,但卻笑了笑隨口說道,“想法不錯,考慮到了一系列神經系統癥狀,但就算腦干感染也不至于有那么快的進展速度。”
“每個人疾病的情況不同,或許這位病人就是這樣呢?”
祁鏡算是知道了,神經內科應該是徐佳康的強項,但卻沒能和精神病學一起聯合學習。畢竟綜合醫院沒特殊情況是不會收治精神病人的,所以很多醫生都對精神病一知半解。
可急診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單單掌握正常人犯病后的情況還不夠。萬一遇到了精神病人,不可能一句我沒學過就把人放在一邊不管。
“什么感染能在一晚上就讓人從低燒發展成超高熱,最后在一小時里直接心臟驟停猝死?”祁鏡笑著問道。
“這個......”徐佳康還真說不出來。
“感染的發展速度就好比人在走路,有人走的快有人走的慢,這很正常。在特定的時候還會因為跑步前進,速度比走路快得多,幾天時間從低熱發展成高熱最后感染性休克造成死亡,確實存在。”
祁鏡繼續解釋道:“但這個病人的發展速度根本就是噴氣式飛機,你說一個人跑得和飛機一樣快,這可能嗎?又不是超人。”
確實不可能......
無從反駁后,徐佳康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祁鏡的答案一并寫了上去。他并沒有放棄與祁鏡競爭,而是變得更加貪心起來,不能因為自己的求勝心切而浪費了留下來的機會。
萬一祁鏡是正確的,他高冷地拒絕了這個答案,就會被直接掃地出門。
考慮到這點后,徐佳康沒有刪掉自己的答案,而是用了懷疑的語氣,拿著祁鏡的答案在后面又寫了句可能性的判斷。
考恩特看后雖然不太滿意,但想到留下的人并不多,便對他稍稍放松了標準。畢竟能考慮到這個疾病本身就已經很不錯了,只要稍稍問一些病史做些檢查就能明確診斷。
在這個病人身上能不誤診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指了指一旁二十多位醫生扎堆站的地方,笑了笑:“做的不錯。”
“謝謝。”
徐佳康很興奮,能從幾百人里脫穎而出有一種自豪感。自從被何天勤留在一院,看著其他同期畢業生無奈離開,他已經很久沒品嘗到這種快感了。
不過上臺遞交答案時祁鏡那幾句話,以及之后改動的答案,卻讓徐佳康又如鯁在喉。
考恩特看了之后什么都沒說,他也不知道哪個答案是正確。再加上宣布停筆后不能交流對話,所以教室里雖然人很多,卻非常安靜。
只能等祁鏡遞交完答案后,才能知道最后的結果了。
祁鏡就排在他之后,應該看一眼就......
原本只需要幾秒的審核時間,但到了祁鏡這兒卻突然卡了殼。考恩特拿著那張答題紙一直看著上面的東西,但就是沒給答復。
(怎么了?)徐佳康壓著聲音問向祁鏡。
祁鏡也很無奈,搖搖頭。
徐佳康好奇心作祟,改變了自己的站位,從考恩特的側邊位走到了更能看清紙面的身后。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了一跳。
剛給祁鏡的白紙上被他徹底寫滿,從分段來看,應該被劃分出了好幾種情況,每一種都做了詳細的分析,還有各自的結果。
對于這種缺失既往病史,檢查報告也不齊的病例,這么寫確實是正確的選擇。
但給的時間只有五分鐘而已,大家都是給個確切的診斷了事,誰會沒事在五分鐘里給一個缺條件的病例寫上鑒別診斷?
或許會有寫上好幾條懷疑診斷的人,比如他的答題紙便是這樣的。
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絕大多數人都只有個大概的設想,不可能把后續的各種分析和考慮全寫進去。能寫得那么全,說明在看病例的同時他的大腦就已經在做篩選了。關鍵祁鏡動筆還比他慢,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是你的答案?”考恩特難得把答題紙放在一邊,拿起飲料瓶喝了一口又前后看了一遍。
“對,是我的。”祁鏡答道。
“分析得不錯,很對我的胃口。”考恩特問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