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葛飾北齋流鐵板章魚】
說到和國觸手文化的源頭，徐倫沒有研究。
不過他知道，最出名的觸手達人，大概是葛飾北齋吧。
葛飾北齋最出名的畫作諸如凱風快晴，神奈川沖浪里之類的，已經成為了和國繪畫的經典標志。
但是，這位江戶時代的浮世繪畫家在身為藝術大師，當然，也是出名的澀圖畫師。
放到現在的話，大概在P站的粉絲數量會迅速突破百萬吧。
他畫作的蛸與海女，便是著名的章魚觸手類澀圖，更有可能是許多和國人覺醒相似癖好的啟蒙。
徐倫將這位大師的名字用在怪異章魚料理上，合情合理。
想必葛飾北齋大師的在天之靈知道了，也會欣慰地點點頭吧。
“它還活著？”
筒井智看著逐漸停止了觸手揮舞的鍋里的章魚，不禁問道，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有點愚蠢。
本來這就是怨靈制作而成的料理，不管怎么說應該都已經死了的。
除靈師大人再厲害，也不可能讓死者活過來吧。
“不，它已經被妥善料理了。”
徐倫答道。
“那為什么那些...那些觸須......”
春日晴子臉色潮紅，斷斷續續地問道。
“本小姐明白了，這是利用禁忌的人體煉成技術，讓死去之物重獲生命的技巧吧！”
鈴谷淺蔥仿佛明白了什么。
“小姐的意思，你用了電擊來牽引肌肉嗎？”
耳環里傳來了嫻靜的女聲。
這翻譯的技巧有點厲害啊。
“不不不，不是那種復雜的技術，我只是用了最簡單的熱脹冷縮原理，以及不同的物質在受熱之后膨脹程度不同，這樣的技巧而已。”
徐倫用筷子輕輕翻開了那章魚的其中一條觸須。
可以看到，觸須的上半部分顏色微紅，與章魚相似，下半部分除了雕琢出來的吸盤之外，都是白色，而且兩邊的質地看起來不太一樣。
“我在觸須里使用了兩種面粉制作的皮，在同樣受熱的情況下，上下兩側的膨脹程度并不一樣，這就導致了觸須在沒有外力的影響下自己移動的模樣。”
“這種類似的做法在講究擺盤的料理中十分常見，我也是第一次嘗試。”
聽完徐倫的解釋，筒井智放下心來，他拿起筷子，試圖夾斷一根觸須到碗里。
然而，他的筷子竟然像是夾住了真正的章魚觸須，即便用力也沒辦法將其夾斷。
這被面皮包裹住的怨靈的肉，韌性十足！
“我來吧。”
徐倫用刀切下章魚的三條觸須，放到了三人的一次性餐盤中。
筒井智是第一個下口的，他對于章魚怨靈恨之入骨，一口就吞下了整根觸須。
牙齒輕輕咀嚼，筒井智忽然瞪大了雙眼。
“這口感，是章魚，又不是章魚？”
他本來已經做好如同烤章魚那般柔韌難嚼的口感了，然而，在牙齒之間跳躍的，竟然是柔軟的，入口即化的肉。
這是比A5的和牛更高級的口感，與其說是吃肉，不如說是喝肉。
一接觸舌尖，肉就仿佛融化一般，流淌在嘴里，充盈了整個口腔。
但仔細品嘗，又能吃到頗具韌性的彈壓部位，刺激著牙床，兩種口感交織，就像是洶涌的大海波濤，連綿不絕。
更重要的是，這肉的味道和章魚相似，但又蘊含了更多大海的味道。
閉上雙眼，筒井智仿佛見到了真正的大海，一片蔚藍的萬頃波濤中，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在水里游曳，這是孕育生命的搖籃，也是人類尚未完全探知清楚的秘境。
嘩啦——
筒井智，仿佛聽見了濤聲。
那是富士山下的波濤萬丈，擊打著礁石，正是所謂“凱風快晴”！
鏘鏘鏘——
銅鑼的敲打聲中，帷幕拉開，浮世繪的畫卷，在筒井智面前顯現。
春色滿園，質樸的海女與巨大的章魚，濤聲依舊，宏大的自然與精致的庭院，無數的畫面在臺前閃爍，亂花漸欲迷人眼，令人不自覺就沉浸其中。
這是名為欲望的畫卷！
沒有人，能夠拒絕欲望的吸引！
只有沉淪于欲望之后，才能對抗欲望！
欲望如同神奈川的浪潮席卷而來，令筒井智雙頰泛紅，渾身冒汗，幾乎就要脫掉衣服，展現最真實的本我！
另一邊，春日晴子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來自四面八方的沖擊令她如同大海之中的一葉孤舟，理性讓她保持冷靜，但欲望卻已經完全支配了她的大腦。
春日晴子身上的所有毛孔張開，汗水流過臉頰，手臂，大腿，她整個人就像剛剛從海里游過泳一般，全都濕透了。
大口喘息，春日晴子根本停不下來吃東西的手，就像和章魚怪異相處的時候，根本停不下來的極樂。
她知道，在連綿不絕的味覺沖擊席卷之下，某種東西就要來了。
“！！！”
驟然間，春日晴子繃緊了痙攣的身體，仿佛被電擊一般微微顫抖抽搐。
春日晴子的腦袋里，已經沒有了章魚怨靈，沒有了筒井智，甚至連自我都已經消失。
只剩下美味的感覺，在全身徘徊。
春日晴子悟了。
說到底，無論是筒井智，章魚怨靈，還是別的什么，都只不過是工具而已。
是自己獲取愉悅的工具。
不，就連自己本身，這副身體，也不過是讓靈魂獲得升華的工具。
與其說春日晴子被章魚怨靈嗶——成了嗶——，不如說，春日晴子把章魚怪異嗶——成了嗶——。
真正的贏家，是春日晴子自己啊！！！
至于鈴谷淺蔥，她閉上了雙眼。
諸多思緒在腦中交匯，過去的回憶涌上心頭。
她悄悄蜷縮起了小腿襪包裹的柔嫩腳趾，試圖通過轉移注意力來對抗欲望的攻勢。
“這個、這個味道，汝好像不僅僅只是在肉里放了其他材料那么簡單啊？”
鈴谷淺蔥也不是第一次吃徐倫做的菜了，在同樣驚嘆與這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章魚竟然擁有如此復雜深刻的口感與味道之余，也提出了疑問。
“沒錯，如果只是將其他的材料普通地放進怨靈的心頭肉里，那么各種材料的堆疊會讓肉本身變得渾濁，也會影響口感，因此，我采取了最新銳的烹飪技術。”
徐倫說著，切下了一根觸須，自己細細品嘗之后，才繼續說道。
“那就是分子料理。”
“分子料理？”
稍稍冷靜下來的筒井智問道，他不太理解這聽起來像是什么物理學科般的名字。
“簡單地說，我將怨靈的心頭肉完全打碎成為了最細膩的肉泥，同時，將包括路上隨手在海里撈的海貝，紫菜等配料也同樣打散，與怨靈的肉混合，在鐵板上烹飪，構成了這一道料理的最核心部分。”
徐倫耐心地解釋道。
“肉泥......”
筒井智看了看鍋里的章魚。
那細膩綿軟，富有風味的肉，原來竟然是怨靈的肉與其他海味混合之后得到的。
不過，想要達到這樣的細膩程度，恐怕不是普通的菜刀或者料理機能夠達到的吧？
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但是，這章魚...這詛咒之肉里好像也有口感不同的部分。”
鈴谷淺蔥滿意地吃著觸須，又說道。
“那也是怨靈的心頭肉。”
徐倫輕輕揭開了一根觸須上面包裹的面皮。
“剛才說過，這觸須用了兩種面皮，但實際上，在面皮之下，我也加入了怨靈的心頭肉。”
在面皮之下，是一層如同腸衣般輕薄透明的肉片，緊緊包裹著其他的肉泥，看起來就像香腸一般。
筒井智用筷子夾起這一片肉，卻發現，這肉幾乎沒有厚度，比一張紙更加薄。
這是人類的刀工能夠切出來的厚度嗎？
他又一次震驚了。
“章魚怨靈的心頭肉和章魚觸須肉質類似，這樣的肉韌性極佳，在保持原本結構的情況下，能夠完美地負擔起提供口感的作用，這就是分子料理的美妙之處，讓司空見慣的食材迸發出截然不同的魅力，據說還有將無數草莓分解之后，再重組成一個完整草莓的料理，真想見識一下啊。”
徐倫又吃了一根觸須，感受著在大海之中徜徉的快感之余，他也能感覺到，這一份怨靈的肉能夠帶給他接近一百份靈質，比起早川七海要少許多，但也超過了大部分普通怨靈。
究其原因，這怪異雖然沒有傷害人命，但存在時間很長，而且通過與女性交互制造的如同筒井智這般的怨念也不少，所以才有這么豐富的營養價值吧。
有人可能會問，徐倫都已經是吃過七百多份靈質的杜鵑妖的人了，還會斤斤計較這種幾十一百份靈質的怨靈嗎？
當然不是這樣的。
華夏有一位著名的建筑學家說過，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正是由于一點一點的普通怨靈的積累，徐倫才能長出這么多的觸手。
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除靈師，甚至沒有品嘗過怪異料理，徐倫就更加珍惜此刻的美味了。
他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的春日晴子。
“春日小姐，怎么樣，你是否戰勝了自己的欲望，迎來了人類的理性之光呢？”
徐倫沉聲詢問道。
閉著眼睛品嘗料理的春日晴子放下盤子，睜開了濡濕的雙眸。
眼中，已經沒有了迷茫。
“除靈師大人，我已經有了決定，章魚什么的，只不過是偽物而已。”
她十分鄭重地說道。
“除靈師大人，我已經完全愛上你了，請和我交往吧！”
春日晴子，對徐倫這么說道。
“？？？”
在場的其他三人，被問號淹沒了。
沉默片刻之后，徐倫往前走了一步。
他將手放在春日晴子的肩膀上，見到這一舉動的鈴谷淺蔥，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徐倫直視春日晴子的雙眼，沉聲說道。
“但是，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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