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雨細密。
刺骨的陰寒,亦如浸透靈魂的罪惡與黑暗。
肅殺的氣息在冷霧中構筑死寂。
一雙雙憎恨的眼眸,嗜血,狂熱。
直到。
一道高大的人影,右手持刀,左手持槍,走出籠罩房間的陰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凜冽的雨水,拍打他的冷峻面容。
殘酷無情的目光,如殺戮罪人的砍頭刀,架上骯臟之人的脖頸。
一男一女。
一左一右。
出現在他的身側。
無言的壓抑,訴說死亡降臨前的恐懼。
哈迪咧嘴一笑,抬起右手,獠牙短匕貫穿掌心。
屠殺序列秘術的力量,化作扭曲翻滾的血液連接,如同龐雜的根系,迅速在他的身體表面蔓延。
獠牙短匕在鮮血構成的繭蛹中蛻變,化作一把造型駭人,巨大,如若血肉與碎骨尚未剔除干凈的猙獰切肉刀。
他吐掉香煙。
青色煙霧在口鼻彌漫,咧嘴一笑,冷聲道,“有人在找我們嗎?”
片刻的愣神。
站在最外圍的祭司,一個身體佝僂,滿臉褶皺,拿著人頭骨巫杖的邪異老婦,面色一變,指著柯爾三人,用她難聽的破鑼嗓子,尖叫道,“英勇無畏的戰士!殺掉那些外鄉人!
至高無上的神靈,將賜予你們永恒的救贖!”
她的聲音。
深深刺激到每一個邪教徒的神經。
如同一針大劑量的興奮劑。
在第一個邪教徒,扔下手里的戰利品,仰面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熱怒吼后。
二十多人。
如同蟻群般,拿著各式各樣的冷兵器。
目眥欲裂,口水在怒吼的嘴角飛舞。
悍不畏死的向三人殺去!
雨勢不歇。
沒有為了榮耀無畏戰死的口號。
沒有污言穢語構成的激烈沖突。
死寂壓抑的村莊。
怒吼,慘叫,然后死亡。
尸體摔落爛泥,發出獨特的殘酷之音。
鮮血飛濺,流淌。
暗紅浸沒大地。
伊桑躲在床邊,緊緊的抱著克勞莉婭與喬蘭。
外面傳來的打斗與慘叫聲。
每一次,都會挑動他脆弱的神經,眼皮狂跳。
年幼的小男孩,抱住兄長的胳膊,把臉埋在他的懷里,瑟瑟發抖。
克勞莉婭對這個世界尚不成熟的目光,畏懼的透過骯臟的窗戶,小手死死攥住伊桑的衣服。
她不明白。
為什么人們總是要互相殺戮。
生命逝去的哀嚎與血腥,化作震撼年幼心靈的死亡悲歌,深深的烙印在她的靈魂中。
短暫。
卻又如同永恒般漫長的一分鐘。
二十多個邪教徒,只剩下最后一個活人,戰戰兢兢的拿著可笑的短刀,守在祭司身前。
哈迪俯身,右腳踩在還未死去,卻慘叫聲已經虛弱不堪的邪教徒胸口。
拔出切肉刀。
層次不齊的刀口,帶出大灘猩紅與血肉碎片。
極端的痛苦下。
邪教徒的口鼻淹沒在黑血中,四肢抽搐,直至僵硬,圓瞪的眼睛,充斥死亡前的不甘。
維拉右手捏住一個女人的脖子,懟在墻上。
存在巨大豁口的脖頸。
鮮血橫流。
掠奪秘術的力量,猶如貪婪的地獄惡畜,蠕動她的皮肉,蠶食女人的生命。
其后。
維拉左臂,甚至臉頰上,駭人的傷疤。
如同某種活物在皮下游走,吃掉惡化的疤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新的皮肉,直至恢復如初。
作為代價。
那個被女獵魔人切開脖子的邪教徒,眼神逐漸渙散,原本飽滿的身體與血肉,變得干癟,枯萎。
此刻。
這座村莊僅有的十幾個村民。
或是保持姿勢,癱坐在爛泥中。
或是表現出極端的畏懼,靠在墻上,呼吸短促。
在他們眼中,原本一場針對外鄉人的血腥審判,短短的頃刻間,變成了他們針對神之戰士的純粹單方面屠殺。
冷兵器碰撞。
慘叫,死亡。
血肉橫飛,與屠殺帶給他們的感官沖擊,遠比邪惡之物蠶食人類靈魂的詭譎邪異,與超自然力量,完全不可抵擋的碾壓式死亡。
更加震撼。
柯爾手握長刀。
最后一滴鮮血,混合凍雨,在刀尖上落下。
無情的目光直視已經嚇破膽的邪教徒,邁步,硬底馬靴踐踏水洼,血水飛濺。
死亡逼近。
邪教徒呼吸急促,握緊短刀,大吼一聲,如同囚徒的最后一搏,不要命的沖向柯爾。
冷兵器碰撞。
聲音清脆肅殺。
巨大的力量,撕裂邪教徒持刀的虎口,短刀飛出,摔入爛泥。
鉆心的劇痛。
擾亂他的思緒。
捂住右手的傷口,慘叫聲剛剛響起。
長刀已經貫穿咽喉。
鮮血飆飛。
柯爾踹開邪教徒的尸體,停在低矮佝僂的祭司面前,目光居高臨下。
缺乏情感波動的聲音。
回蕩在死寂的村莊。
令每一個聽到的村民,面色一時間駭然至極!
“牧羊人,告訴你的主人,如果它不想離開人間,我親自會幫它。”
老祭司雙手扶住巫杖,抬起頭。
渾濁灰白的瞳孔,直視柯爾的眼睛。
在他漫長的生命中,接觸過許多不知死活,試圖潛入海德利亞調查的帝國獵魔人,也親手處理過他們安插在鎮子的瀆神者。
但她永遠也想不到。
有一天。
會遇到這樣一位,直言威脅偉大神靈,狂妄到極點的獵魔人!
甚至。
比起前人隱秘而低調,潛入式的偷偷調查。
這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完全是以踩在偉大神靈,踩在海德利亞教團的臉上...不,他的行為,他的言辭,他的狂妄與跋扈,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喉嚨干燥,發癢。
仿佛黏在一起。
丑惡畸形的祭司,神情的震驚,遠超過她百年生命的任何一個時刻。
又仿佛冥冥中聽到邪神在她耳邊低語。
后退一步。
瞪大眼睛,張開嘴,“你...”
話未說完。
長刀兇殘的貫入她的眼眶。
浸透邪惡的渾濁之血,濺在柯爾殘酷的臉上。
抽刀。
祭司仰面,癱倒在血泊中,抽搐兩下,沒了動靜。
做完這一切。
柯爾手中的長刀消失不見。
無視細密的凍雨。
取出一支香煙,打著罪惡裁決,深吸一口。
轉身。
直視那個用衣服遮住身體,面容驚恐,先前舉報他們和伊桑的女人,冷漠道,“你,帶我們去海德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