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拒絕合作
垣衡聽到楊量這樣說，暗自送了口氣，他還以為是什么高難度的要求，沒想到只是小孩子要和父親商量一下。
其實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先說服楊量這個小孩子，然后再通過楊量慢慢將趙異人也說服，現在楊量主動說要和趙異人商量，他高興還來不及，這樣就等于一次解決兩件事了。
說完，楊量就打算把垣衡帶去趙異人的院中商議，垣衡本想從窗戶跳出去，再偷偷潛到趙異人院子里和楊量匯合，結果楊量卻直接帶著他走出了房門。
侍從甲和侍從乙目瞪口呆的看著楊量和一個陌生男子從房間里走出來，楊量輕咳了一聲，非常淡定的讓他們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他。
說完剛要帶著垣衡離開，又轉頭看了看垣衡身上的衣服，皺了皺眉頭，讓個子比較高的侍從甲把他自己的衣服拿一套來讓垣衡換上。
侍從甲雖然長的更高一些，但畢竟還只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他的衣服穿在垣衡身上顯得不倫不類，有些滑稽可笑。
但是也沒辦法，楊量想，總不能讓垣衡穿著他的那身衣服在這趙王宮內招搖過市吧，雖然他這個院子平時沒有人來看著，但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后難免有人會盯上他，萬一被有心人看到他帶著一個穿平民衣服的人去了趙異人的宮里，那豈不是便宜了一直想抓他們把柄的趙王。
因為常年習武，垣衡的身材十分高大，穿著那套衣服，倒有幾分金剛芭比的感覺。
楊量看著他那副扭捏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聽到楊量嘲笑他，垣衡的臉一陣紅一陣黑，不過他心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自己不長心，進來的時候直接穿的常服呢！
楊量就這么帶著垣衡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當初趙異人給他安排院子的時候，特意挑選的相近位置，所以他走了沒一會，再轉個彎，就快要到了。
但是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準備轉彎的時候，卻撞到了個人。
“哎呀！”一個嬌軟的聲音響起，楊量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肩膀，定睛一看，心頭一驚。完蛋玩意！
怎么又是這丫頭！面前的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昨天遇到的小公主。
只見她正揉著撞的通紅的額頭，一臉呆呆地樣子。她的身邊并沒有上次那個十分刁橫的侍從，而是跟著一個看起來和侍從甲乙差不多年紀的半大小姑娘。
楊量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他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然后轉身就打算離開，不給公主說話的機會，企圖蒙混過關。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公主終于回過了神，嬌聲說道：“等一下，站住。”
楊量暗道不好，這丫頭心機這么深沉，本來垣衡的打扮就奇怪的很，她再一問，不就露餡了嗎！但是礙于她的身份，楊量還是停下腳步，裝作淡定的回頭問道：“有什么事嗎？”
小公主額頭的紅印子過了這一會顯得更紅了，在她白凈的額頭上十分顯眼，看起來是被剛剛那一撞撞的狠了。
楊量見到她額頭的紅印子，一時間有些心虛，畢竟是自己把人家撞成這樣的。
自己現在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但也是個小胖子，撞人一下肯定很疼。
雖然不喜歡這個嬌氣又愛告狀的小丫頭片子，但楊量本著自己是個大人不跟小屁孩計較的原則，還是打算原諒她這一回。
于是他開口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剛剛給你撞疼了，你沒事吧？”
對面的小姑娘像是一下子沒適應楊量這樣溫和的態度，一時間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昨天對自己不敬的小胖子，現在是在關心自己，于是傲嬌的開口說道：“不用覺得抱歉，本公主沒事。”
楊量剛覺得這個小姑娘傻乎乎的樣子有點可愛，但轉瞬間她又變成了那副傲氣十足的模樣，看的楊量哭笑不得，只好耐著性子問她：“公主剛剛叫我，是有什么事嗎？”
被楊量這么一問，公主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是來做什么的。
昨天她聽說，秦國那個質子的兒子，被父王在宴會上教訓了，她本來還不解為什么，后來又聽了原因，說是因為自己要給他賜姓而他拒絕的事被父王知道了。
小公主雖然還只是個小孩子，但從小身處權力的中心，耳濡目染之下，對權謀斗爭的敏感度比一般的成年人都要高。
她一想，賜姓的事情只是自己隨口一說的，本來就當不得真，那秦國質子本來在宮中身份就十分尷尬，父王這樣為難一個小孩子，肯定不止是因為賜姓的事。
雖然知道自己的父王是在借題發揮，可是他被為難的原因終究還是在自己，又打聽到楊量每日從私塾回來之后會到趙異人的院子里。
所以她今天特意等在趙異人的院子附近，而且特意沒有帶昨天向父王告狀的侍從，想著看能不能遇到楊量，當面給他道歉。
不過傲嬌的性格就是這樣的，雖然心里想要認真的道歉，但嘴上依然不饒人，還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開口說道：“沒什么，本公主只是被你撞疼了而已。”
楊量覺得這個小孩莫名其妙的，本來想爭幾句嘴，但是看到一邊動作局促的垣衡，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說：“公主要是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告辭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見楊量要走，小公主有點著急，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留他，余光注意到楊量身邊的侍從穿著不合適的衣服，心想有辦法了。
“你站住！”
楊量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這次他真的有點不耐煩了起來，心想，實在不行我就跑，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你…你身邊的侍從怎么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是司衣部沒有給你該有的份例嗎？”
楊量在聽到小公主問他為什么垣衡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時，心口一驚，正想著該如何糊弄過去，結果她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快要跳出來的心臟重新平靜了回去。稍稍思索了幾秒，他回答道：“回公主，他是新來的，個頭長的比較快，還沒來得及去領新衣服。”
雖然是簡單的理由，但是也說的通。
公主失望的“哦”了一聲，她原本還打算，如果楊量說他受了司衣部的欺負，她可以為他出頭，這樣的話也算小小的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作為一個成年人，楊量當然看得出這個小姑娘的心思，只是不過他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不然說多錯多，到時候萬一再讓她察覺出垣衡的身份，那可就麻煩大了。
于是乘著小公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趕緊帶著垣衡飛快的溜了。
飛快的跑到了趙異人的院子里，回頭見那個難纏的小公主沒有追過來，楊量這才松了口氣，一邊的垣衡見他這樣，剛想問他為何如此緊張，屋內便傳來趙異人的聲音。
“政兒來了？快進來。”于是二人便一齊走了進去，趙異人正打算吃中午飯，聽說自己兒子來了，連忙讓侍從多準備了兩碗飯，心想可不能餓著自己的乖兒子。
“政兒今天來的正好，過來配父親一起吃飯。”趙異人頭也沒抬的招呼楊量坐下，余光向上一瞟，注意到楊量身邊跟著的侍從格外的高大，還想著侍從甲怎么長的這么快，這才幾天沒注意，就長這么高了。誒！
不對啊！
他再定睛一看，這哪里是侍從甲！
分明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高大的漢子，只是穿著侍從甲的衣服而已，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難道自己的政兒被這個人挾持了？！趙異人心里一驚，忙把楊量拉到了自己身后，接著就要去取劍。
不過他胖胖的身軀行動起來沒有這么靈活，這樣著急的樣子反而看起來有些滑稽。
楊量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他一步做兩步上前攔住他，說道：“父親，您誤會了，這位是垣衡，是位義士。”
趙異人停下動作，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的小兒子，什么時候和義士扯上了關系？
安撫好趙異人的情緒之后，楊量把他和愣在一邊的垣衡都帶到了桌子邊，他決定讓他倆自己掰扯去，自己的肚子剛好餓了，他們大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自己作為一個小孩就應該好好吃飯才對。
于是垣衡又把昨晚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昨夜我拌做隨從的奴仆，跟著那些貴族一起到了舉行宴會的殿中，本來想伺機刺殺趙王，但是無奈守衛森嚴，所以沒有得手，于是宴會結束之后我就潛行在宮中，想到趙王那狗賊的寢殿中去他項上人頭。”
說到這里，垣衡頓了頓，提到趙王，他的情緒就會有些激動，平靜了一會，然后又接著說道：“但是我對這趙王宮的分布并不熟悉，結果就在宮中迷路了，本想站到宮墻上，能觀察的更加清楚，沒想到卻不慎被侍衛發現，垣某不敵，腹部受了傷。”
“然后…在逃離的過程中，正好看到了小公子，垣某在殿中聽到小公子說的那些，心中認定小公子是個有急智的孩子，于是…”
垣衡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楊量，接著說：“于是垣某就打暈了小公子身邊的奴仆，然后…
挾持了小公子…”
“大膽！”趙異人聽到垣衡竟然挾持了楊量，憤怒的拍桌而起。
垣衡心虛的咳了兩聲，又道：“趙公子您生氣…也是應當的，這事的確是垣某處理不妥，不過當時也是迫于無奈…”
“迫于無奈就可以拿我兒的性命開玩笑嗎？
你也說，在殿內看到了我兒是如何機敏應答的，那你可看出來，那趙王有意找我兒的麻煩，如果昨夜你一旦被抓住，我兒必定難逃罪責，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孩童，你…你…”趙異人憤怒的指責道，垣衡自知理虧，只是默默的低著頭不曾做辯解。
平復了一下情緒，趙異人甩了甩袖子，重新坐了下來，冷冷的說道：“罷了，既然我兒無事，這件事我暫時先不跟你計較，你且先說后來發生了什么，你又是何目的。”
“多謝趙公子不怪罪，那垣某就繼續說下去…小公子確有急智，當機立斷，讓垣某帶著他和被打暈的侍衛一起回到了他的院中。
后來垣某因受傷而昏迷了兩個時辰，醒來之后覺得再待下去會給小公子帶來麻煩，于是就先行離開了。”
“昨夜回去之后，和兄弟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既然趙王現在有意針對您二人，那我們何不聯手，您和小公子在宮中為我們做內應，我們里應外合，取那趙王的狗命，事成之后，我們會護送您和小公子回秦…”
垣衡的話還沒有說完，趙異人就擺擺手，說：“不必了，我們暫時還沒有回秦的想法。”
楊量抬頭看向趙異人，見他正抬手擦著額角流出的汗，便知道這家伙現在正在撒謊中。
“為何？難道您就甘心被困在這趙王宮中，一輩子郁郁不得志嗎？”垣衡不解的問道。
“此事與你無關，你們要刺殺趙王，請自行找別的辦法，我是不會幫忙的！”
趙異人堅定的拒絕，低頭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楊量，緊接著又說道：“我兒子也不會！”
“趙公子，您…”垣衡沒想到趙異人竟然沒答應他，一時間有些著急，他昨夜和兄弟們商議過，要想刺殺趙王，那么說服趙異人在宮內做內應，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方法，本來以為趙異人困在趙王宮中這么久，心里必然是想回秦的，自己承諾護送他回秦，他應該會很心動才對。
這就是看事情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后果啊！
楊量看著垣衡不解的神色，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禁暗自感嘆道。垣衡他們覺得能助趙異人出趙回秦已經是很令人心動的條件了，可是他們卻沒有考慮過趙異人是否已經找好了出趙國的路子，而且如果他們的刺殺行動成功了還好，如果沒有成功的話，那萬一東窗事發，趙異人也會吃不了兜著走，還會造成秦趙而國的戰爭。
這事真是越想越不劃算，楊量看著垣衡都覺得不順眼了起來，他們那群人也太自私了點，只顧著自己報仇，那別人的安危就不顧了嗎？
還好當時沒有腦子一熱就答應了他，不然現在萬一垣衡拿他答應了這事來作為把柄，要挾趙異人，那才真是要氣死了。
現在趙異人也是這樣想的，雖然他現在是作為質子，但是骨子里面還是屬于統治階級，而且垣衡并未和他說自己和所謂組織里的人的遭遇，所以他并沒有辦法共情，更別說幫助他們了。
“我想垣義士你還是先離開吧，我們并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也不想和你們扯上關系，請吧！”
趙異人向門口的方向一抬手，示意垣衡離開。
垣衡卻不愿就這樣無功而返，他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于是氣氛漸漸沉默起來。
趙異人見他不肯離開，正想再說些什么，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毛恒才的聲音。“公子，毛某又前來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