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殷澄,你這說的也太夸張了吧?當初陛下之所以能將法治取代儒家思想,乃是通過改朝換代的方式得來的,難道陛下以后覺得法治不合適了,再來一次改朝換代?”
“怎么,你覺得不可能?”
殷澄有些無語了,“別忘了,陛下可不僅僅只是傳統意義上的世俗皇帝,他還是名大宗師,未來,極有可能成為武朝太祖那般的武圣!”
“武圣是什么?你也是先天武者,應該也有所了解。那就是超凡入圣的存在,一人震懾整個天下,維持皇朝千年不朽的無敵存在!”
“對于別人來說,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一次改革,可能還沒完成,還未看到效果,一生便過去了。”
“但對于陛下來說,他有的是時間來試驗,有的是實力來維護帝國穩固不動搖。就算是試驗錯了,大不了換一批人,重新培養一代人,從頭開始灌輸新的理念,對于陛下來說,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所以,在你們看來,陛下很仁慈,很少動用皇帝特權來專門否決某個朝議決策。因為在他看來,都是小事罷了。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陛下其實是個懶政之君,畢竟他需要大量的時間,用在修煉武道方面。”
“所以,只要不觸犯皇權,不動搖帝國的統治,陛下就是仁慈公正開明的圣君,他可以放權,也可以如朋友一般和你閑聊,甚至開開葷段子都無所謂。”
“但你信不信,若是文官群體升起了不該有的想法,并且真的開始付諸行動,想要通過所謂的法治理念來動搖皇權根基時,陛下可以瞬間化身為索命閻羅!”
“陛下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他重用王延,給了他極大的權力。但再重情的皇帝,那也是皇帝!
定國,你要記住了,面對皇帝,你可以私下里嘻嘻哈哈。可以聊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但在骨子里,切記不可丟了對于陛下的敬畏。
否則,當你骨子里的那股敬畏徹底消失時,就是你命喪黃泉之時!”
李定國愣在了原地,半晌后,才艱難開口問道:“所以,你的意思,其實陛下心里未必就真的認同法治,只是因為法治適合現在的大乾,適合大乾的擴張,所以才有了依法治國的理念?”
殷澄笑了笑,李定國這家伙,還是太年輕了,雖然治軍打仗的本事很強,但在政治方面,還是有些太單純了。
“這么說吧,明教那邊還宣揚人人平等思想呢,但你覺得,這話方臘他自己信不?”
“再說陛下這里,若陛下真的骨子里就認可依法治國理念,那如今的大乾,就不會有錦衣衛,不會有裁決殿!”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裁決殿,都是凌駕在法治之上的特殊權力機構!陛下想要依法治國時,錦衣衛就是講究證據的監察機構,而若是陛下不想講法治時,你覺得錦衣衛又將是什么?”
“行了,你以后少和王延那些文官接觸,除了正常的政務接觸外,盡量別有私交,省的被人忽悠了做出頭鳥。
那些文官天天張口法治,閉口依法治國,那都是說給天下百姓看的,因為一個內部穩定的法治社會,更符合天下百姓對于大一統的期待。
否則,若是他們真的篤信法治理念,早就向陛下提議裁撤錦衣衛和裁決殿這兩個特權機構了。但你看看,二十多年了,那些文官,有誰提過嗎?
這些文官,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沒有一個傻的,別看他們有時候會因為某些事情敢和陛下據理力爭,那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會觸犯到陛下的底線,不會因此惹得陛下厭惡。”
李定國揉了揉額頭,低聲道:“殷大哥,你一個特務頭子,跟我說這些,合適嗎?”
“合適啊,怎么不合適?”
殷澄翻了個白眼道:“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要讓你明白,咱們之所以能位高權重,位極人臣,不是因為制度有多完善,而是因為陛下的認可!
作為武官,你且要記住了,咱們的根基,自始至終都是來自于皇帝陛下,而非是那所謂的法治理念。”
“這是我想要告訴你的,同時,這也是陛下的意思,你務必記在心中,莫要一步走錯,萬劫不復!”
“是陛下的意思?”
“嗯,陛下雖未明說,這只能算是我自己揣摩圣意吧。不然以陛下的性子,有那時間不如多修煉一會,豈會閑著無聊拉著咱們來喝茶?”
“定國,滿朝文武這么多人,陛下卻唯獨請了咱們二人,陛下對你的看重,由此可見一斑。你可,莫要令陛下失望啊!”
李定國陷入了沉思。
殷澄笑了笑,起身離開,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我聽說你府中最近招了一批幕僚是吧?如今這局勢,魑魅魍魎什么都有,你自己多注意點吧。”
此話一出,李定國面色頓時一變,而后起身,抱拳一禮,隨后急匆匆離開。
定國將軍府,與殷澄分開后,李定國便急匆匆地返回了府邸中。
才剛一回到書房內,便有幾名士子打扮的幕僚走了進來。
這些幕僚,是不久前來參加科舉的文人,一些人自認為上榜無望,選擇了投靠勛貴做幕僚。
李定國這里,也招收了一些。
“將軍,今日隨陛下出行,可有進言取締錦衣衛?”
一位年齡稍大一些的幕僚,手握鵝毛扇輕輕搖動,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
“沒有!”李定國微微皺眉,而后笑了笑,道:“殷澄也跟著一起,當時不太方便提。”
“這樣啊,那將軍您可得抓緊了。如今陛下在大力推行依法治國理念,錦衣衛的存在,就是法治的攔路石。陛下心里可能已經有了裁撤錦衣衛的心思,只是礙于君臣情面,不太好直接開口取締。
將軍若是首先上疏倡導此事,以后必然會被陛下所看重,未來封侯封公,也未必沒有可能!”
李定國哈哈笑道:“嗯,你說的很對,不過此事不急,有件事本將需要先處理了。”
“哦?什么事比這還急?”
李定國不再言語,臉色倏地變得冷漠無比,而后他向著門外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隊荷槍實彈的侍衛快步趕來。
“拉出去,埋了吧。對了,畢竟是讀書人,體面一點,給留個全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