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賊,終究只是流賊
國丈周奎痛不欲生，相比之肉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痛苦更加令他難以接受。
這幾日，他的妻子不堪受辱，已經自縊而亡，他的幾個兒子，因為受不了酷刑也相繼絕食而死，他周家至此，算是要徹底滅門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零零散散已經交出了上百萬兩銀子的巨款，這已經是他周家的極限了，但可惜劉宗敏仍不滿足，依然認為他還私藏了不少的財富，還在不停的拷問。
感受著身體上的灼熱感，周奎神色開始變得恍惚起來，彌留之際，口中喃喃自語，來來回回就是兩句話。
“當初，我若是聽了女兒的話該多好？或許現在，就不是這種光景了！”
“我好悔，好悔啊”
另一處牢房中，太監王化德大腿骨被夾棍夾斷的聲音響起。
這個提前打開了內城大門，最先投降流賊的大太監，此時，也沒有免了苦肉之刑。
作為崇禎一朝地位僅次于趙靖忠的幾名大太監之一，他的權勢極大，甚至一部分內侍都是由他來統領，屬于崇禎帝的心腹之一。
但可惜，一步錯，步步錯。當他為了權勢跟文官集團勾結在一起，趁著趙靖忠帶人南下的機會毒害了先帝后，迎來的并不是平步青云，反而是無休無止的折磨！
他已經反反復復被折磨了五六天了，夾棍、金箍、烙鐵、紅繡鞋、梨花針亂七八糟的各種刑罰都在他身上挨個試了個遍。
劉宗敏已經從他身上敲出了五十多萬兩銀子，但還是不滿足，還要他再掏三十萬兩。
可是，他沒錢了，真的沒錢了。
他畢竟不是執掌東廠的趙靖忠，五十萬兩銀子真的是他全部身家了，現在就算是把他的皮給扒了，也敲不出一個銅子了。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后悔了！”
“陛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一刻，他滿腦子都是王崇恩臨死前看著自己的眼神，那句“我在地下看著你們”，猶如奪命梵音，此刻卻當真應驗了！
追餉鎮撫司，此刻各種哀嚎痛苦聲不斷響起，各種求饒聲不絕于耳。
“我好悔啊！”
“陛下，臣知罪了！”
“先帝，微臣愧對，愧對您啊！”
“我錯了，我當初就該追隨先帝而去，為何要選擇茍且偷生？”
各種悔到了腸子里的歇斯底里吶喊聲，在一間間牢獄里接連傳出，那種絕望無力感，令人唏噓不已。
就連劉宗敏都嘿嘿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酷刑之下，劉宗敏的榨油模式取得了豐碩的戰果。
幾乎在短短十日之內，由最初的一千萬兩銀子，節節攀升到了七千余萬兩銀子。
這些，還只是從那些犯官手中拷問出的現銀，一些房產、地契、商鋪什么的都還沒算，若是全都算上，恐怕一億兩白銀都不止。
不僅如此，除了劉宗敏的追餉鎮撫司，張獻忠也在京城中設立了助響鎮撫司，也是四處抓捕前明的官員、士紳、商人拷問，敲骨吸髓的撈銀子。
至于張獻忠因此撈了多少銀子暫不可知，但根據劉宗敏對李自成的匯報，大體估摸著在三千萬至五千萬兩銀子之間。
這個結果，令李自成感慨萬分。
大明國庫里空蕩蕩的連個老鼠都不愿待，皇帝窮的都只能賣老婆的嫁妝來度日，誰曾想，他治下的官員、百姓，一個個都醉生夢死富得流油。
皇帝做到這個份上，既讓人心酸，又令人感覺莫名的諷刺。
“所以說，該享樂就享樂，該舒服就舒服，像崇禎帝那般苦了自己卻肥了百官的日子，過得有個鳥意思？！”劉宗敏撇嘴道。
李自成點頭，深以為然。
李自成以前本身是個不好酒色的人，但如今已經入主京師，認為天下在手，尤其是有了崇禎的前車之鑒后，他現在也開始沉迷聲色，終日飲酒。
至于劉宗敏等高層更不用說，整日除了拷打追銀，就是挾妓為樂，一群人，根本就沒幾個將心思放在怎么治理國家上。
或許在他們看來，不收稅，讓老百姓自給自足無為而治，就是最好的治國之道了。
說起來，大順軍本就不是什么紀律嚴明的軍隊。
之前忙著打仗，不是在劫掠，就是在向著下一個劫掠目標前進的路上，以前有共同目標，暫時還能維持穩定。
但如今，入了京師，花花世界就在眼前，大順軍無論是軍官還是普通士兵，本身大都是出身低微之輩，哪里有什么意志力可言。
起初短時間內還能暫時忍得住，但在李自成、劉宗敏等人都開始放縱享樂后，下面的軍士們，自然也是有樣學樣，肆無忌憚起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大順軍的高層們，開始到處撈錢，收羅些財帛美女，置辦豪宅良田，嬌妻美妾納了一個又一個，流賊得勢后的貪婪本性徹底暴露，根本止不住。
而中下層，更是徹底放開了。
不少中下層將士，更是直接私下里放言。
這大順朝天下，是他們一起打下來的，皇帝可以讓闖王做，但這花花世界的榮華富貴，也得讓與他們分享。
憑什么你們高層能一個勁的敲骨吸髓的撈銀子，就不允許我們也用些手段搶？
當罪惡的口子被打開后，一切，都再也難以控制，一場可怕的大動亂，在京城中，轟然爆發開來了。
起初，中下層的大順軍，還只是小規模的搶掠一些商鋪內的貨物。
但之后在察覺高層絲毫沒有怪罪，甚至都懶得搭理他們的做法后，數十萬大順軍，人性中的惡，徹底爆發了。
他們開始肆無忌憚的搶劫，商鋪搶劫完，開始成群結隊的沖進百姓家中，將百姓手里留著過冬的糧食錢糧通通搶走，至于百姓們的死活，他們根本不在意。
甚至到了后來，大順軍更是開始擄掠百姓家中的年輕女子，有些更是光天化日當場奸淫，一些敢與反抗者，直接被砍殺在當場。
血色恐怖的氛圍，將整個北京城，徹底彌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