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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繼承人脈

  齊風揚的聲音特意壓得非常小,而且神態自然,嘴唇幾乎沒有怎么動,聲音就傳到陸心宇耳中了。在稍遠處的人看來,就是齊風揚稍稍低了頭,其余再無其它。

  陸心宇眼睛一亮,剛剛幾乎已經到爆發邊緣的心態一下子冷卻下來,將徐顯送走,那真是釜底抽薪的一個妙招。

  秦宗陽那幾個徒弟里離機長最近的張晨已經徹底廢了,剩下的沒一個能指望上的,那么秦宗陽所有的希望就還是落在了徐顯身上。要是能把徐顯調離飛行部,那秦宗陽對飛行部總經理的念想也就只能停留在念想階段了,永遠不會成真。

  而且,有一件事,陸心宇真的相當在意。別看網絡輿論上對徐顯的評價褒貶不一,可是真正懂行的人基本都看得出來徐顯的潛力是何等驚人。

  光是那手分毫不差,穿越昆陽河橋涵,迫降河道的本事,簡直就是神乎其神!若不是徐顯運氣不是很好,昆陽河硬質河道無法承受飛機的接地載荷,導致接地區破碎,從而引起飛機方向出現了歪斜,不然飛機真的有可能連皮都不擦一下地穿過昆陽河橋涵。

  這操縱精度,陸心宇每每想起都覺得脊背發涼。

  雖然現在徐顯也就是三級副駕駛的技術級別,可是潛龍在淵,誰知道后面會不會飛龍在天?如果能趁此機會把徐顯送走,那也清除了一個未來可以威脅他地位的隱患,何樂而不為?

  可要將一個飛行員從飛行部掉到維修工程部似乎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兒。可齊風揚既然敢這么說,那不是齊風揚已經想到什么辦法了?

  陸心宇越想越歡,只覺得齊風揚此舉若是成行,真是一石二鳥的妙計,原本有些壓抑的心情仿佛一瞬間撥云見日,變得開朗起來。

  眼見陸心宇一臉的意動,齊風揚眉毛一揚:“你還真在考慮啊?”

  “你說什么?”陸心宇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們是朋友嗎?好像不是吧!”齊風揚笑道:“既然不是,我憑什么給你做嫁衣?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真當我齊風揚是大善人不成?”

  齊風揚雖然不是飛行部的人,但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公司的各路消息,自有其獲知的渠道。

  秦宗陽和陸心宇之間的矛盾,秦宗陽和徐顯之間的關系,齊風揚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稍微一琢磨就該知道徐顯就是陸心宇的心頭刺。

  自己要是幫陸心宇送走徐顯,那陸心宇估計能躲被窩里笑死。

  “你耍我?”陸心宇不敢相信齊風揚竟然能跟他說這種話:“齊風揚,就算你在維修工程部作威作福!可你的手也伸不到飛行部,你說話給我放尊重點。”

  面對陸心宇的警告,齊風揚的笑容更甚了,甚至都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怎么你還真想動徐顯不成?看在同事的份上,我勸你一句,要是你還想在圈子里待著,就收了你的小心思,不然國內民航將無你立足之地。”

  “徐顯”陸心宇眼神震動,齊風揚雖然看起來言語輕佻,但是他有種感覺,齊風揚說的可能是真的。

  陸心宇暗中瞄了眼一臉茫然的徐顯,他真的看不透徐顯背后有什么,能讓他失去在國內民航的立足之地。

  陸心宇顯然是被自己的話給震住了,齊風揚也懶得跟陸心宇廢話了,稍微敲打一下陸心宇就行了,他可是沒有義務給徐顯掃除一切障礙。

  想著,齊風揚抬起頭,朝著徐顯招招手:“過來唄!”

  一直不明所以的徐顯看到齊風揚對自己招手,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等了數秒之后,才是確認,齊風揚確實是在找他。

  “找我?”徐顯指著自己,滿臉的懵逼。

  齊風揚笑了起來:“要我過去請你不成?”

  “額”徐顯略有些尷尬:“我自己過去!”

  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是看樣子似乎不是過來找自己麻煩的,徐顯心里也稍稍一定。

  “齊總,不知道找徐顯是什么事情啊!”對于半路殺出的齊風揚,秦宗陽也有些摸不清楚他的脈絡。即便他的年紀比齊風揚大了快兩輪了,可還是客客氣氣地喊人家齊總。

  對于徐顯的師父,齊風揚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秦總,你放心好了,算是好事,徐顯不會有麻煩的。甚至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

  “好事兒?對我?”秦宗陽同樣是一臉茫然:“什么好事兒?”

  “一個天大的靠山!”齊風揚并沒有說清楚,看徐顯走近,熟絡地摟著徐顯的肩膀,將其拉了出去,臨到門口的時候,還舉著手:“秦總,莫要擔心了,我們先走了。”

  齊風揚突然出現,然后狠狠殺了一番陸心宇的威風之后,帶著徐顯揚長而去,端是瀟灑無比。只留下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陸心宇和若有所思的秦宗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這會也是開不下去了。陸心宇跟自己助手耳語幾句,竟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場。

  陸心宇的助手滿是拘謹地跑到話筒前,說道:“今天的會議就取消了,不好意思讓各位白跑一趟,現在就可以散會了。”

  此言一出,會場之中,頓起嘩然。

  如此一個虎頭蛇尾的會議也算是讓眾人開了眼界。

  曹進文嘆了一口氣:“陸總怕真是氣急了,不然不會就這么取消會議的。”

  “氣急那肯定是氣急了,換作是我,能被氣得當場吐血。他能沒有當場發飆,已經算是定力不錯了。”旁邊的何常遠雖然語氣上透露著些許可惜,可眼角上盡是笑意,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說著,他話鋒一轉,望向還站著的秦宗陽:“我說老秦,你真要召開臨時技術委員會啊!這可是大事啊!一旦召開,成與不成,都要記在民航歷史上的,你可要想好了!”

  說實話,何常遠并不是希望秦宗陽走這么一步兩敗俱傷的路子。要是真對陸心宇有怨氣,換個法子捅刀子也行啊,何必走這步臭棋呢?

  沒錯,在何常遠眼里,召開臨時技術委員會要求罷免陸心宇總飛行師職務的行為就是一步臭棋。因為這是一個注定沒有贏家的游戲。

  “對啊!張晨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可也犯不著把自己也賠上啊!不要意氣用事啊!”這時候就連曹進文都在勸秦宗陽。

  對于張晨的事情,曹進文他是知道的。因為張晨出事那天,就是曹進文在飛行部值班的。當時出車禍的時候,張晨的手機直接被壓碎了,急救的醫院找不到聯系人,后來找到張晨的證件,知道是星游航空的飛行員,就直接打電話到了公司,公司前臺又轉到了飛行部值班室。

  知道情況的曹進文一面讓人打電話給張晨家人,在公司每個員工都要留下一個緊急聯系人的號碼的,一般都是親人。

  另外他倒是知曉張晨是秦宗陽的徒弟,猶豫了下,還是通知了秦宗陽,后面還跟秦宗陽一塊了去了醫院。

  “而且,你因為張晨的事兒就想扳到陸心宇,是不是想太多了?”曹進文繼續道。

  秦宗陽一擺手:“張晨的事情只是一部分,他對副駕駛的態度,難道還有資格當總飛行師?”

  “副駕駛的事情?這事你也要出頭?跟你又沒有關系,大部分會議你又不用參加。你難不成還想當個圣人不成?”

  別看秦宗陽今天來參加了這個會議,實際上,對于大部分會,秦宗陽是不用參加的。副駕駛被壓榨得再慘,關他們什么事?

  秦宗陽望著曹進文,深深地看了一眼:“可要是我突然就是想當圣人了怎么辦?”

  徐顯被齊風揚直接帶到了維修副總裁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徐顯竟是見到了一個熟人,曾經清源集團的維修副總裁曾禹。

  “曾老?”徐顯揉了揉眼睛,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曾老,真是你啊!你怎么來了?”

  “你個小家伙,不是讓我找個人過來講講課,編編書什么的嗎?”曾禹已經快八十歲了,可精神依舊矍鑠,一點兒也不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徐顯愣了一下:“不對啊!我就說讓曾老你找個認識的,技術好的人來就行,哪里需要你親自來?”

  之前連山雪轉三級副駕駛航線檢查那天早上,在飛行準備室的時候,遇到了教員寧升。當時寧升說起來一件事,希望徐顯從中牽線搭橋,找個有經驗的老機務過來幫他們編一本飛行常見故障指南。

  那時候寧升還私下許諾給徐顯一個吃空餉的機會。不過,徐顯臉皮比較薄,就想著讓公司一次性付清。

  結果一次性結清的事兒給搞定,反倒是人先來了。

  當時,掉錢眼里的徐顯哪里會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就打電話給曾禹曾老,希望他幫忙介紹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機務過來。電話里,曾禹是滿口答應了,結果竟是曾禹自己親自上陣了。

  曾禹笑著擺擺手:“在家閑得慌,正好有活兒,就過來松松筋骨。”

  “你這還是別松了,松散架了可不好。”徐顯笑道。

  坐在曾禹身邊的星游航空的維修副總裁,也就是齊風揚的師父,王先!他聽到徐顯有些不禮貌的話,微微蹙起眉:“跟曾老說話,不得放肆。”

  雖然徐顯之前沒有見過這位星游航空的維修副總裁,不過辦公室門口掛著的牌子就表明其身份了,立時乖巧起來:“王總,我記得了。”

  “不礙事,不礙事!”曾禹倒是一副快樂老頭的樣子:“之前他在星飛學飛行的時候,來我這邊學過幾天,說話的口氣就這樣,不用改。”

  王先嘴角抽動幾下,在他印象里,很少看到曾禹這么縱容一個后輩。現在長隆航空的維修副總裁就是曾禹的徒弟,每次在曾禹面前的時候,那是一個乖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

  要是讓那位長隆航空的維修副總裁這么跟曾禹說話,能把他膽嚇破了。

  曾禹在一眾弟子心里積威已久,而且常年不茍言笑,所以跟其相處起來,非常吃力。在徐顯還沒有來之前,王先那真是如坐針氈。可徐顯一來之后,曾禹仿佛整個人都變了,真的好像是一個慈祥的老者,變得非常好說話。

  “那曾老都發話了,你隨意吧。”王先有些無奈道。說著,朝著齊風揚使了個眼色。齊風揚也是相當有眼力見,趕緊跑去泡茶了。

  剛剛威風凜凜的齊風揚在這個場合也就能充當個跑腿的工具人角色。

  或許是許久看不到徐顯了,曾禹笑得很是開心,臉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清晰可見。

  “過來坐我這兒!”曾禹朝著徐顯擺擺手,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地方,示意徐顯坐在他身邊。

  徐顯頗有些無奈,最后還是乖乖地順著曾禹的意思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好像不開心的樣子?”徐顯坐下之后,曾禹瞇著眼打量著徐顯。

  徐顯一攤手:“我原本就想讓爺爺你指派個身邊信得過的人過來,沒想到你親自過來了,結果公司給我的報酬也不會多一分錢,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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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禹一聽,哈哈大笑:“你是一點兒不想被占便宜啊!”

  “準確來說,我是不想被這個公司占便宜。”徐顯糾正道。

  “這個公司?”曾禹眼神一凝:“看來你對星游似乎沒什么認同感啊!”

  徐顯撇撇嘴:“飛行這件事兒我就無法認同,更別說一家航空公司了。”

  “那你還當飛行員?”曾禹笑道。

  “我師父要等我轉機長,清叔還想也需要我在飛行上做出一番事業,那我只能干著。”徐顯嘆息道:“爺爺,飛行只是我不得不做的一個工作而已。”

  跟曾禹說了幾句話之后,久不見面的那點兒生澀也都消失不見了。在稱呼上,也從相對客套的曾老,換成了更順口的爺爺。

  “你師父的事兒我不知道,可徐清那家伙的情況,我倒是知道一些。他有自己的私心,你沒有必要就聽他的,你又不欠他什么。”曾禹說道。

  坐在身邊的王先心臟狂跳,這個徐顯好像還跟清源集團的徐清有關系?

  徐顯搖搖頭:“爺爺,我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完,我欠他一條命!”

  曾禹一愣:“我倒是把他救過你跟你媽的事兒給忘了,這一轉眼都二十多年了。”

  “不說這事兒了,這次我過來,一來是想活動活動了,二來就是想當面問問你,還沒有打算過來機務這邊?”曾禹笑道。

  對于將徐顯拉到機務一行,曾禹算是心心念念好多年了。當初徐顯在星飛航空學飛的時候,曾禹見識到徐顯的驚人天賦之后,就吵著要收徐顯為徒,可徐顯死都不愿意,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曾禹竟然還是沒有放下。

  “爺爺,你怎么還在說這事兒呢?”徐顯都有些無語了。

  曾禹不死心:“那你倒是說說為啥不當機務?機務有啥不好?”

  徐顯瞄了眼王先,欲言又止。

  曾禹發覺了徐顯的動作,直接說道:“不用考慮他。”

  王先被曾禹把他當透明的行為沒有絲毫不滿,甚至還客氣地跟徐顯道:“沒事兒,隨便說。”

  領導發話了,徐顯那就不在乎了。

  “機務當然不好了,工資比飛行低,制服沒飛行帥,最關鍵的,當飛行員可以經常看到乘務小姐姐,機務可以嗎?”徐顯直白道。

  曾禹和王先兩個人差點兒氣得腦溢血,可想來想去,好像還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如此赤裸裸的對比,從徐顯嘴里說出來,著實有些刺痛了兩位老機務的心。

  徐顯也頗為尷尬,自己這般不加掩飾,似乎有那么一丟丟的不好。可話已出口,就好像潑出去的水,也收不回來了。

  “算了,算了,估計等我埋土里了,都見不到你穿機務服了。”曾禹擺擺手,揮去腦中的雜念,整理思緒道:“你雖然沒喊過我一聲師父,不過我好歹也教過你幾天,咱們也算是半個師徒關系了。”

  對于這個說法,徐顯倒是沒啥反對意見,基本就是默認了。曾禹說的也是事實。

  相比于情緒非常穩定的徐顯,旁邊的王先則是顯得頗為震驚。從來都是別人哭著喊著要進曾老的師門,沒想到還有曾老主動認徒弟的說法。

  “過段時間,你幾個師兄要在這邊聚一下,到時候你也是咱們師門的,就一起過來吧。”曾禹平淡道,聽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聚會。

  徐顯也沒有多想,點點頭:“這個應該的,到時候爺爺你跟我說?”

  “嗯你那幾個師兄都是大忙人,我也要稍微顧一下他們的時間,等定下來了,我跟你說。”曾禹笑道。

  “就是吃個飯嘛,還勞煩爺爺你當面說,搞得這么鄭重的。”

  曾禹拍了拍徐顯的手:“你以前都沒見過你那些師兄,這次正好見見。”

  “可以可以!”

  在一邊的王先聽得那是一個心驚肉跳。曾老說得輕輕松松,可這哪里會是一場簡簡單單的飯局?

  要知道曾老的手下的幾個徒弟,分別是星飛航空和長隆航空的維修副總裁,藍天航空的維修工程部總經理,還有就是鯤龍航空和樂途航空的總工程師,西北管理局飛行標準處處長,以及最厲害的民航局航空器適航審定司司長。

  這么多大佬,怎么可能毫無目的地就在滇云聚會?能串聯他們的只有曾老一人。

  那這些人來滇云干什么?

  王先覺得曾老特意讓徐顯參加,很有可能就是將徐顯介紹給這些人認識。之前曾老可從來沒干過這種事兒!現在曾老這種行為頗有一種讓徐顯繼承他人脈的味道。

  曾老這個徒弟個個都是孝順得緊,如果曾老真有讓徐顯繼承人脈的意思,那這些人一定會盡全力幫助這個小師弟,這其中匯聚起來的力量,王先不敢想像。

  如果說徐清是飛行界的標桿,那曾老就是機務界的標桿!而且曾老桃李滿天下,誰要是繼承了曾老的人脈資源,那以后幾乎可以在機務界橫著走。

  當然,這也就是王先的猜測。要是就是一個單純的聚會,那還沒什么。可要是真的如他所想,那徐顯將一瞬間成為整個民航界中的重量級人物。

  “對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有著落了?”曾禹笑著問徐顯。

  “爺爺,你這怎么跟我爸媽一個樣,都什么時代了,你不會還想著催婚吧?”

  曾禹似乎對這事兒還挺上心,不依不饒:“長輩關心晚輩不都是這些事兒?再說我也沒逼你啊?問一問而已!你之前那個未婚妻是誰來著,我都收到請柬了,叫溫靜姝是吧?現在咋說了?”

  徐顯還沒有答話,邊上的王先正在喝茶,聽得曾禹說出的那個名字,一個茶水直接噴出來:“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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