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大方!”母親瞪了父親一眼,不舍的訓兒子,可不代表不舍得訓老公,“非要吃肉才叫吃好?炒幾個雞蛋不行?一個雞蛋才五分錢,八個人吃飯,八個雞蛋才四毛錢,比吃肉剩一半。”
“娘,您真厲害,這賬算的太明白了!大姐可沒您會算賬,一斤肉黑市買要一塊五毛錢,北京的雞蛋貴點,也不過一毛錢一個,吃雞蛋真的能一半。”張俊平趕緊拍了母親一記馬屁,順便甩鍋給大姐。
“老大,你別把責任推給你大姐,我還不知道?你大姐比我會算賬,只是你大姐做不了你的主,你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注意正。”母親白了張俊平一眼,直接戳破他的謊言。
“要不怎么說,知子莫若母嗎,我這點小心眼,哪能瞞得過娘的眼睛。”張俊平一點都不在意被戳穿謊言,嬉笑著說道。
母親搖搖頭笑道:“上了大學,確實不一樣了,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現在你這嘴像抹了蜜一樣。”
“娘,這樣不好嗎?”
“好,以前我就擔心你的脾氣太悶,不愛說話,以后恐怕要吃虧。現在好了,你這張嘴,走哪都吃不了虧。”
張俊平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還真說準了。
前身可不就是性格沉悶,不愛說話,還特別好強,最后成全了自己。
“放心吧,你的爹娘我來孝順,你的弟妹我來照顧!”張俊平在心里暗暗說道。
“娘,您也吃塊烤鴨。”張俊平又給母親夾了一塊鴨肉。
“這烤鴨剛烤出來的那才叫一個好吃,鴨皮酥脆酥脆的,卷上荷葉餅,再放上小蔥、黃瓜條,抹上醬,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
“大哥,我絕對現在就已經很好吃了,那剛烤出來的該有多好吃?”小妹咽著口水問道。
“等暑假的時候,我把你們,咱達,咱娘,還有你們都接到北京去。
到時候,你就知道剛烤出來的烤鴨有多么好吃了!”張俊平笑道。
“去什么北京,來回耽誤干活,還要花錢。你們想去北京,就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愿意去哪就去哪。”母親舍不得花錢,反對道。
“娘,賺錢不就是為了花的嗎?您要是不肯花我的錢,那我還賺錢干什么?”
“攢著娶老婆,養活孩子啊!”
“我有女朋友啊,畢業之后我們就結婚。
房子國家回給,有工作,有工資,吃飯肯定沒有問題。
至于說養孩子,養孩子干嘛?”
“不養孩子,你老了怎么辦?誰養你?”母親考慮都沒考慮,直接順嘴說出千百年傳下來的道理。
養兒防老。
“娘,您也說了,養兒防老,您把養大,我想孝敬您,您都不舍的花我的錢,那還養兒干嘛?”張俊平笑著反問道。
“娘,您和我達去北京該能花幾個錢?都不如我家具廠一天賺的多。
您就不想去北京看看,去天安門看看,去看看主席像?”
“看把你能的…”母親白了張俊平一眼,不再反對。
張俊平沖小妹眨眨眼。
“娘,您吃鴨子!”小妹開心的夾起一塊鴨子放到母親碗里。
一頓晚飯,在張俊平插諢打科下,其樂融融,母親也不再瞪父親,拿話嗆他。
看著弟弟妹妹香噴噴的吃著烤鴨,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張俊平心里很滿足,這就是家的溫馨,男人努力為的什么,不就是讓家人過的更好一些嘛。
再努力努力,爭取明年把父母弟妹都接到北京去。
說到教學質量,老家這邊和北京肯定是沒法比。
至于父母愿不愿意去,張俊平相信,為了孩子的前途,他們肯定會同意的。
晚上,張俊平沒有去和兩個弟弟擠,而是在西屋睡的。
西屋雖然沒有火坑,但是西屋有一個火箱。
火箱就是用土磚砌的一個類似于箱體的東西,作用和城里的暖器片一樣,效果比直接燒爐子要差一下,但是火箱的安全系數要高很多。
在北方農村,火箱也是必備的取暖神器。
一般都是把爐子放到隔壁房間里,然后通過煙道連接火箱,煙通過火箱之后,煙里捎帶的熱量就會通過火箱散發的房間里。
效果一點不比暖器片差。
躺在床上,靠在被子上,看著屋頂,愣神。
厚厚的棉被,是母親白天剛剛曬過得,還有一股濃濃的太陽味道。
棉被曬過之后,會散發一種很好聞的味道,張俊平把它叫作太陽的味道。
說起來,還要感謝董鳳山,要不是他這么一鬧,張俊平還不知道怎么融入這個家庭。
原本剛剛見面,張俊平心里還有些不自在,面對父母都有一絲絲別扭。
但是,這種別扭,在董鳳山出歪主意,想要打擊張俊平,母親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和董鳳山撕打的時候,瞬間消散。
這就是偉大的母愛,當孩子被人欺負的時候,原本柔弱的她們,可以化身戰士,可以化身悍婦,可以化身超人,一切都只為保護自己的孩子。
至于白天說的開村辦家具廠,張俊平并不看好。
也許能夠紅火個一兩年,但是絕對長久不了。
如果是張家自己搞的,或者董家自己搞的家具廠,倒是有可能多生存幾年。
但是,村辦家具廠,內部不和,又怎么可能長久。
一旦家具廠實現盈利,張董兩家必然會產生許多利益糾紛。
今天照顧你家,明天我家也得照顧。
你負責進料,我就要負責銷售。
今天你處理我們董家的人,明天我就去挑你張家的錯。
多少紅火的國營工廠,不就是死于這種內部的傾軋。
獨裁雖然容易滋生腐敗,但也是一個企業發展壯大的必要條件。
而目前,夾河村面臨的問題就是,張董兩家誰也壓不過誰,再加上一起楊家從中漁利。
不要以為楊家是大姐的婆家就會向著張家,沒那回事,董家也有姑娘嫁給楊家人。
楊家在張董兩家的夾縫里生存了上百年,沒點手段是不可能的。
家族生存空間的競爭,不分善惡,只有弱肉強食。
正想著,父親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