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雪落在溫泉里的美

　　“我想起我們這顆星球的一種生物，似乎有點像…”

　　周虞忽然說道。

　　“你想說章魚？”

　　趙暖暖含笑問道。

　　“是啊，我們搞心理學的，也會有神經學相關的內容。”

　　周虞點頭說道，

　　“章魚這種無脊椎動物，擁有很高的智慧，但它沒有脊髓，不像我們人類這種脊椎動物，神經元集中在大腦和脊髓中，章魚的大腦只包含大概三分之一的神經元，它其余的神經元在腕足中，

　　章魚的腕足平時是高度獨立的，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接收大腦發來的信號，執行必須行為…

　　所以從前也有一些說法認為，如果我們這個星球上，一定要有某種生物是源自外星生命，那么肯定不是我們人類，最可能的或許是章魚。”

　　牧笛搖頭說道：“我們也有過一樣的猜測，因此對捕獲的樣本進行過研究，得到的結論是…這種來自另一條河的詭異生物，雖然確實有類似的機制，卻并非以我們認知的神經元信號形式來執行大腦指令。

　　你看…”

　　于是周虞看見，

　　一顆顆漆黑的顆粒，從深沉厚重的地幔中滲透下來，覆蓋了極大的范圍，像是在這地球的核心深處下了一場墨色的雪。

　　雪粒簌簌簌簌，墜向熾烈恐怖的地核。

　　每一粒墨色雪粒上都忽地爆起微白的電芒，

　　這是地核深處的虛無中，似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在激烈抗拒這場雪，并從虛無中產生莫名的大力，強行反擊。

　　“…你看，章魚的腕足畢竟還生長在身體上，一旦脫離下來，最好的作用是拿來做鐵板燒…”

　　趙暖暖笑吟吟說道，

　　“但它們不同，它們的獨立結構可以脫離本體，進行獨立自主的行動，并且仍然以某種形式受到本體在遙遠距離外的控制。

　　這種控制形式，不是神經元信號，是另一種東西，我們懷疑…是宇宙間最神秘也最偉大的那一種力量。”

　　周虞倒吸一口涼氣：“量子糾纏？”

　　“只是或許…”牧笛再次搖頭說道，“在目前的認知中，量子糾纏如果能實現，以最理想的狀態，完全可以做到無視空間的限制，實現信息乃至物質層面的絕對同步，

　　但我們對這種詭異生物的研究發現，它們還遠做不到這一步，因此它們可能只是走在那條路上，還沒有走到頂點。”

　　“已經足夠偉大。”

　　周虞震撼說道，“你們冥國可真不是東西！按你們的說法，大概是搞出了什么亂子，不得不跑路離家，結果浪過了頭，遇到厲害敵人，被人家打得狼狽逃竄，卻不知道滾得遠遠的，居然往老家跑，把強敵給帶回來，這不是禍害家鄉父老嗎？”

　　牧笛聳肩說道：“隨便你怎么講，反正它們來了。這只是它們的一個個體，可能是想先搞掉我們的老家。”

　　“要點臉，這顆星球是不是你們的老家，我們從來沒認同過。”周虞冷笑說道，“而且，你們不對勁，有問題，我想李局座、余局座或許知道一點？”

　　余局座在輪椅上笑而不語，

　　李局座淡淡說道：“歸墟…也就是地核如果出現劇烈變動，地磁紊亂、甚至消失，這顆星球當然會迎來滅頂之災，失去作為生命繁衍地的能力，

　　首先，冥國即便入侵成功，也沒有意義，

　　其次，這里…似乎是冥國在宇宙中的某種核心坐標…”

　　“就像修行者點星，以恒星為錨，作為修行的指向標，乃至力量的源頭？”

　　周虞驚問道。

　　“差不多吧。”趙暖暖說道，“這也沒必要保密。據說，這里是最早離開這顆星球的三千神子的原始坐標…”

　　“神子…”周虞忽地想起一個問題，“趙暖暖，你重命名后，入霄漢，點的是哪一顆星？還有，你應該已經修成冥國的某種神子秘法了吧，是哪一種神子？”

　　趙暖暖難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眸光似星河一樣絢麗，輕聲說道：“你猜。”

　　周虞沒猜，

　　他沒興趣，

　　也沒時間。

　　他閉上了眼睛，因為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在他的識海中，靈魂深處，隱隱照見兩顆星的影子，

　　一顆是一點五億公里之外的太陽星，還有一顆是超過六百光年之外，被巨量恒星爆發后的絢爛星云包裹的星。

　　它是恒星死亡的遺物，

　　但死亡往往和重生相伴，就像一次對文件的重命名，

　　所以它也是一顆星辰的新生命形態。

　　“到底是蒼梧，還是冥國，擁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能力？”周虞的內心處于極度震撼的情緒中，“或者說，是狗系統，它擁有更加偉岸的能力？”

　　他隱隱察覺到，

　　狗系統似乎很特別，它與蒼梧有關，也與冥國若有牽連，但它更顯得獨立，擁有極高的自主性，

　　周虞所接到的那些任務，來自蒼梧，也來自它。

　　比如這一次，

　　重鎮歸墟——恢復地核磁場，似乎更大程度上是狗系統的手筆，

　　而狗系統讓周虞來執行這一任務…與他點的第二顆星有關。

　　參宿四，這顆六百多光年外的紅超巨星，在科學預測中，有可能隨時發生超新星爆發——它確實發生了大爆發，在不久之前，

　　并且，這一大爆發的威能中的一部分，以跨越時空的偉大形式，給與周虞強大力量，一擊真正誅殺了洞庭龍王。

　　恒星走到生命盡頭時，發生超新星爆發后，失去一部分質量，形成燦爛的星云，繼而星核塌縮，可能成為恐怖的黑洞，也可能成為一顆中子星。

　　周虞以為，參宿四會成為一顆尋常的中子星，

　　然而并不是，

　　它成為了只有大約十分之一幾率的中子星的一種極端形態——磁星。

　　磁星擁有極強的磁場，

　　那么，周虞的確是重鎮歸墟，撫平地核磁場的最佳人選。

　　那么…是誰，計算到了這一切？

　　他睜開了眼，

　　識海中的那顆星，以跨越時空的方式，從遙遠距離之外，降臨過來一股無形的偉岸力量，是極端強大的磁場，

　　強大到形成一顆巨大的球形的力量場，將直徑將近七千公里的地核包裹在內，像一層致密的保護、溫柔的手，替它抵擋那些紛紛揚揚的墨色雪粒。

　　墨色的雪粒進入地核附近的致密磁場后，便開始爆發強芒，但還不足以使其消弭，

　　當周虞識海中那顆磁星降臨過來強橫絕倫的磁場后，

　　終于，

　　它們一粒一粒地落在周虞的“場”中，

　　就像——

　　“真美啊。”

　　趙暖暖語氣迷蒙地說道，

　　“就像雪落在溫泉里，大概就是這樣吧？

　　等事情完了，我們去泡溫泉好不好呀？”

　　“沒興趣。”

　　周虞說道，“我在考慮，恒星即便不能永恒，也有漫長的生命，但我的運氣似乎不大好，點亮的星發生大爆發，并且變成了一顆注定短命的磁星，這是不是‘命運’這個狗東西在暗示我什么？”

　　“命運永遠在自己手里。”趙暖暖淡而意味深長地說道，接著猶不死心，握著他的手，笑瞇瞇說道，“你放心，我很大方的，我們可以帶你另外兩個女朋友一起去，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