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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場好戲

  這種常見于人間科幻文學中的金屬巨人,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黑色合金的拳頭沉重轟擊,擊穿六合聚星陣匯聚的宇宙星光,錘向周虞腦后。

  幸而周虞的思維感知足夠敏銳,反應也足夠快,綠玉金牛杖向后暴擊,與之交轟。

  他頃刻間感受到強悍的力量反饋,恐怕比尋常霄漢境高手都更勝一籌。

  那巨拳稍受阻滯,繼續錘擊。

  在這具足有六七米高的金屬巨人的肘部,有一個向后噴射幽藍光焰的噴口,它噴薄的力量反作用于手臂,產生強勁力量,再度下壓。

  周虞低喝一聲,

  天子杖震蕩,金牛怒踏,

  強行壓住金屬巨拳,無形的波蕩四面輻射。

  周虞看到金屬巨人的心口處,有一處座艙似的部位,露出一面透明的護心鏡,里面有一張冰冷的面孔。

  冰冷面孔的漆黑雙瞳里耀起漆黑的光,似有詫異的情緒,震驚于周虞竟能抵擋得住。

  于是金屬巨人的另一拳也轟然砸下。

  周虞伸手一抓,攝那口劍體扭曲的“比騰空”劍在手,一劍刺出,擊向這一拳。

  冰冷面孔在金屬巨人體內張開口,發出聲音,這聲音化為思維的洪流,席卷當場——

  “把劍交出來,我放你們生路。”

  月球的引力小到不足以維持一個穩定的大氣層,因此環繞著真空,但這股力量的震蕩極強,強到足以將密布于虛空中肉眼不可見的種種宇宙粒子震成輻射的漣漪…

  冥國認為,無論修行還是科技,本質上都是對物資和能量的運用,而宇宙間的一切能量,都體現于六十二種基本粒子。

  這些粒子隨著強者的交鋒而震蕩,發生能量的躍遷,猛烈波動,在無形之中輻射開來,波及附近的花羞公主。

  熊猿虎狼,甲蟲鱗須,禽水花木,這是當下妖族尚存余孽中的十二大妖族。

  猿、狼、花、鱗、禽,

  算得上位居前列的幾大種族。

  花羞是花妖一族的公主,當代花王之女,身份貴重,是下一代花王人選,她沖擊霄漢境當然該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但無論花妖一族,還是她自己,明顯都處理得不夠妥當,過于托大,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此刻周虞與來襲者連續交手,硬生生地將她從沖擊霄漢境的狀態中打斷,這具靈魂之軀面臨崩潰,

  寄托于其中的一點真靈也脫離出來。

  周虞看了她一眼,

  她的靈魂之軀行將崩滅,頭頂浮現一點真靈,是一朵花,嬌美而清雅,氣質非常,簇簇疊疊的花瓣深處,一點花蕊輕顫,從中涌出一滴蜜似的液滴,落在靈魂之軀。

  頓時,她幾乎崩滅的靈魂之軀得以穩固,真靈之花化為一點微光,收回身軀中,面上慘淡之色恢復過來。

  她思維嗔惱道:“公子竟絲毫不為所動,毫無憐花之心?”

  “你怎么可能沒有后手?”周虞思維平靜,沒有情緒的波動,“或者說,你們花妖一族,敢讓你這么做,怎么可能毫無準備?”

  正當此時,從遠處月面光暗交匯的那條線上,陡地升起一點光,

  這光沖上宇宙高空,至極高處,忽地一轉,化為一道筆直的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馳而至!

  金屬巨人護心鏡后那張冰冷面孔驀地流露驚懼,憤怒地吼嘯,六七米高的龐大金屬軀體以驚人靈活的動作轉動,雙臂合攏,護在當胸,

  同時,全身打開一塊塊覆甲,露出黝黑的發射口,從中飚射出密集光彈!

  集中轟擊襲來的那條線,

  那是一口劍,

  狹長而鋒利,刺穿全部的光彈,擊到金屬巨人面前,輕輕切割,便斬開兩只金屬手臂,面對透明的護心鏡,一擊刺殺!

  護心鏡上騰起強光,一條條由復雜符號組成的等式首尾相連,像一幅陣圖,圖中出現連綿的土崗,一坨一坨,輻射在遼遠的沙漠荒丘間…

  但那口如線的劍,仍是輕輕一刺,便將之全部刺碎!

  然后洞穿透明的護心鏡,刺向里面那張冰冷面孔。

  冰冷面孔的主人駭然,從座艙中一躍而起,向上脫離,堪堪避開這一劍的刺殺。

  “這是三坨王第二十五子,據說天賦異稟,順位僅在原來的世子之下,他是來奪象征三坨王一系世子大位的比騰空劍的!”

  花羞思維向周虞疾速傳遞訊息,

  “公子,斬了他!”

  根本不必她提醒,周虞已一躍而起,左手天子杖,右手比騰空劍,落在金屬巨人腦后,

  劍體扭曲的金色長劍落在金屬頭顱下,猛力一切!

  巨大頭顱被切割,墜落。

  有一道身軀,正從金屬巨人的胸腹間向上,沖向頭顱,準備從金屬頭顱頂部的門逃離,正被周虞一劍掃過。

  他的上半身逃脫,剩下半身在金屬巨人的軀體內。

  上半截身軀飛出頭顱,因為疼痛憤怒而扭曲的面孔不復冰冷,充滿暴怒,伸手猛抓出一口劍,放出便擊向周虞。

  周虞抬起手,天子杖一敲,擊中這口劍光。

  對方竟也是從心之輩,放飛劍襲來根本不是為爭斗,而是爭取時間,半截身軀一騰,脫離月球表面,往遠方深空而去。

  刺穿金屬巨人的那道如線劍光立即追上,在離月面十數里的高空,將此人追擊到,劍光之線一個纏繞,便將其裹住,狠狠一絞,成了一堆血肉碎塊…

  它們浮在高空,并不落下,慢慢地向宇宙深空飛去,將埋葬于星光之野。

  那如線劍光一沉,回到月面盡頭光暗交匯處,深入月面之下,消失不見。

  周虞目睹這一幕,面色平靜,眼底卻是冷漠微嘲。

  “好險,好險…”

  花羞公主撫著胸口,十分驚懼。

  周虞卻是沉著眉頭,思考了不到三秒鐘,便將比騰空劍往月壤中一插,思維波動,冷謔說道:“你們花妖一族算計得很好,可惜公主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演得不行。

  你們借我的杖殺一鬼,還想借我的劍再殺一鬼…當我周虞是第一天出來混?那條劍光是誰?是你母親,這一代花王?她的劍,一擊之下,僅能讓區區一個三坨王之子逃脫,需要我出手殺之?

  簡直是笑話!

  花王是想出一口惡氣,還是有什么圖謀,與我無關,

  如果接下來三坨王一系找我的麻煩,我便把賬都算在公主你的頭上!

  如果是真的帝顓頊之騰空劍,我當然想要,但既是仿制的騰空劍,稱為‘比騰空’,我卻沒有興趣,還是留給公主吧。

  告辭。”

  周虞身形一閃,離開月面,麻衣提杖,疾馳往數十萬公里外那顆蔚藍色星球。

  原處,

  那道如線的淡粉色劍光再次出現,浮在花羞公主身邊。

  花羞公主思維起伏,情緒頗為復雜:“母親,我早說過,此人不是那么好算計的,何必多此一舉呢?”

  “孩子,你哪里知道,那年九嶷山中開門,女英鐲出世,蒼梧山主與我做了一筆交易,約定拿走娥皇釵,如今女英鐲和娥皇釵,都在此人手中,可見此人恐怕就是先輩所預言之人…

  但不試他一試,怎敢放心?”

  花羞驚道:“我聽說此次蒼梧世界中,重演一遍最后一次人、冥大戰,母親和大猿王降臨其中,臨到關鍵時刻,才發覺娥皇釵已被替換,原來…”

  “你確實演得不行,幸好沒提前告訴你。但是他演得很好,他全都猜得到,否則那一劍怎么會斬不死,非要留著讓我劍光追上去,絞殺三坨王二十五子?”

  花羞公主的母親,這一代花妖一族的花王,以意味深長的情緒,向自己的女兒說道,

  “我,我的母親,我母親的母親,都只是花王,自花環令主之后,再也無人能成為花妖一族的令主!

  我們這一族,道統傳承自媧皇氏,花環令主說過,媧皇氏預言,我族再傳三代,將有令主再現,獲寵于不可言之人…”

  “不可言之人?”

  “不可言,當然就是不知道的意思。”花王默然須臾,接著說道,“可點了那顆星?”

  “點了。”

  “所以說你演得不好,你不該點星成功,應該于未成之時,被他與三坨王二十五子交手之威震潰這具靈魂之軀,甚至連這一點真靈也舍棄,哪怕從頭修行來過,他才可能真得相信。

  他若信了,我又何須出劍?他此次出來沖擊霄漢境,帶著女英鐲和娥皇釵呢,帝舜之圣道,殺個三坨王之子,還不輕松?

  我是知他已識破了,方才出劍。”

  花羞公主驚道:“母親,這代價未免太大了吧?”

  “什么叫代價大?三坨王舍了兩子,代價大不大?平希王和天水軍王隕落,代價大不大?冥國一戰喪百萬兵,代價大不大?那位神主之女,甚至徹底重命名,代價大不大?”

  花王遺憾萬狀,

  “你這樣,怎么爭?”

  “爭什么?”

  “爭生機。”花王平靜道,“你知道,他入霄漢第的第二顆星,是哪一顆么?”

  “女兒不知,還未及問。”

  “是參宿四。”

  花羞公主大驚:“那不是…命將不久的一顆星么?誰敢去點?”

  “命中注定的事,誰又能拒絕呢?就像他點的第一顆星,是太陽星。”

  花羞公主驚色更深,良久之后,方才思維劇烈波動:“歷來修行入點星境,點的都是恒星,因為唯有恒星之光,恒久長存,

  唯有我族特別,有傳自媧皇氏之秘術,可以點太陰星月亮為第一顆星,但也不是所有族人都可以,女兒也是僥幸成功。

  如今我入霄漢境,點的第二顆星,是距離最近的恒星,比鄰星…我以為,我已是極特別的一個,可與此人相比…”

  “我問你,太陰星的光何處來?”淡粉色如線的劍光中,傳出一陣輕微波動,花王肅然問道。

  “太陰星的光啊…反射自太陽星,所以于人間而言,唯有入夜,才能得見。”

  花羞公主驀地了然。

  “回吧,三坨王的人該上門興師問罪了。”花王的劍光躍起,向月面盡頭而去,“戲既然開了場,即使觀眾不信,也該演足,演得久了,觀眾總會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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