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紅塵緣斷
“道不同，不相為謀。”
話音落下，陸行舟當即大袖一掃，連那所謂的圣人道法都沒有再看一眼，至于跪坐在榕樹之下的清風。
“讓我穿越的終究是你。”
“沒有你，我不會有如今的修為，一切也無從開始。”
“所以你我之間，有惡因，亦有善果。”
陸行舟心念一動，浩瀚神意瞬間落在清風的身上，鎖定了“清風僥幸還陽，重獲肉身”的未來，而后直接照入現世。而清風這邊，則是驚愕地發現自己原本虛幻的身體，竟是重新凝實了起來。
但也僅此而已了。生前的修為并沒有隨之歸來，蒼老的模樣，褶皺的肌膚，還有微弱跳動的心臟，
反而讓他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之中。
老朽。
對這位曾經的圣人侍童而言，本應是絕不可能出現的感覺，甚至在他還是地縛靈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直到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了歲月的力量，而這種經歷，讓他直接生出了莫大的恐懼。
“不....不....不.....！！！”
清風神色扭曲地觸摸著自己的臉龐，他想要嘶吼，他想要發泄，但蒼老的身體已經沒有這種余裕了。
陸行舟也沒有再看他一眼。
因果已償，
再無相欠。
只見陸行舟收回視線，轉瞬間便離開了泰山，原地只留下了一個癲狂的老道士，跪坐在地上似哭似笑。
緊接著 “是時候離開了。”
陸行舟屹立于穹天之上，父母已死，真靈疑似被圣人攝去，原本心心念念的家，如今卻成了他的傷心地。況且他剛剛才明心立志，此生定要和幕后黑手戰斗到底，在那以前，他不會再回來了。
不過離開之后，可以想象自己迎來的絕對不會是什么善事，畢竟蓬玄界中還有守墓人燈陽神虎視眈眈。
和魔菩提不同，
蓬玄界的九位陽神，每一個都成就陽神不知多少年了，難以想象這些大能會在悠久歲月之中毫無進步。
更不用說，
自己如今成就無缺人仙，和昔日昊天一模一樣，為了預防昔日昊天獨霸的一幕再度出現，陽神們未嘗不會聯手，選擇先將自己這個有望無敵的人仙滅殺。畢竟求道路上，從來沒有什么公平可言。
不過在臨走前，
陸行舟最后回了一次小城老家，沒有現身，但卻替昔日照顧自己雙親的陳姓青年留下了一道氣運。
昔日只有昊天鏡才能做到的事情，
現在陸行舟也能輕松做到了。而在這道氣運的影響下，只要陳姓青年有志奮發，最后一定會有個好結果。
而后他又去了父母墳前，凝化神意，留下了兩束白花。
自那以后，
陸行舟重回星空，再無束縛，眉心法眼騰出熠熠慧光，如星火燎原，于無形間普照了大半個藍星，而在慧光的照徹下，那座涵蓋藍星的輪回盤內，終于是漸漸化出真形，顯出六條康莊大道。
此前和魔菩提大戰，陸行舟被甩出了方寸山，而想要返回無垠虛海，就得先找到返回方寸山的路徑。
藍星就是入口。
佛門六道，
除卻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之外。唯有這最后一條天人道，才是方寸山的門戶。
“轟隆！”
陸行舟最后回望了一眼藍星，旋即再無猶豫，一步踏出，登天而上，下一瞬便回到了方寸山中。而幾乎同時，此前在離開方寸山時，刻意沒有跟上，而是留在了方寸山的六根清凈竹陡然浮現。
“恭喜陸上尊！”
只見其依舊化身樵夫，打了個稽首：“上尊成功除滅魔菩提，在下也愿遵循前誓，此后為上尊前驅。”
“不必了。”
“欸？”
陸行舟冷淡地看著六根清凈竹，隨后陡然一伸手，直接掃滅了六根清凈竹的樵夫化身，隨后對著虛空一抓。緊接著，就見一根青蔥郁茂的六節苦竹，硬生生被陸行舟以神意鎖定，抓攝了出來。
隨后陸行舟更是一言不發，直接動手，將那六節苦竹握在掌心，肌膚自裂，滾燙的赤血從中流淌而出。
“陸上尊！？”
“你要做什么！？”
無缺人仙主動自殘，流淌出的每一滴鮮血，都是陸行舟的本源所化，如今一口氣澆灌在六根清凈竹的身上，簡直如同將其置身于火爐之中，瘋狂地磨滅著這件道器的印記，要將它的意識抹殺！
“放開我！”
六根清凈竹劇烈震動，竹上六節齊齊爆發光芒，被光芒波及的陸行舟，頓覺六感心覺全部陷入昏沉。
“雕蟲小技也在我這里班門弄斧？”
“破！”
陸行舟完全不為所動，圣人道器又如何？沒有御主催動，擋不住他。
“轟隆！”
六感轉瞬回歸，
心覺倏忽復還。
下一瞬，陸行舟便猛地探出另一只手，五指緊握，對著那六根清凈竹就是連出三拳，第一拳粉碎其抵抗，第二拳抹殺其識憶，第三拳改換其真靈，三拳過后，六根清凈竹便再無半點聲音傳出。
而這件道器的真靈意識，也從一個存在時間橫跨億萬年的老狐貍，變成了一個單純如白紙般的稚童。
做完這一切后，陸行舟才甩了甩手，傷口自動愈合，隨后將全新的六根清凈竹收進了萬象寶筏之中。
最后更是送到了正在至真殿內打坐的魔菩提手中。
“此物算是道友為我解惑的謝禮。”
“....多謝道友。”
魔菩提也是干脆，恭敬地打了個稽首后，便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六根清凈竹，神色間還帶著幾分古怪：
“我非菩提，你亦新生。”
“看來道友果然是和貧道有緣啊。”
與此同時，
陸行舟則是神意再轉，將此前被六根清凈竹迷惑，又因為要和魔菩提大戰，于是干脆在寶筏內潛修的敖乾喚了出來，而后直接將從魔菩提那里要來的，解開妖族身上佛門刻印的咒法交給了它。
而敖乾自潛修中驚醒，又發現神意中多出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解咒之法后，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狂喜之色。
“多謝陸道友！”
“敖道友客氣。”陸行舟坦然道：“這是在下之前答應敖道友的，還請道友稍后，我等準備返回蓬玄了。”
“善。”
敖乾點了點頭，心中驚喜之情稍緩的同時，卻也不禁生出了幾分世事無常的念頭來：要知道此刻和自己說話的這位，就在數十年前，才剛剛成就人仙啊，結果這才多久，卻是堪比陽神至尊了。
如此進步速度，說是萬古奇跡都不為過，哪怕在群英薈萃的太古，恐怕也只有昊天一人能與之并論。
“開！”
神意從萬象寶筏中收回，陸行舟抬頭仰望青空，心念一動，便再不耽擱，直接騰起無缺之軀，撞碎天地關鎖。下一瞬，便有一股浩大神意，如山如海，鋪天蓋地般朝著蓬玄界方向轟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