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昆侖界的瞬息間,
陸行舟就發現,自己回不去了,之前怎么看怎么正常的昆侖界,此刻卻是化作了一方無處可逃的牢籠。
界鎖緊閉。
天關難渡。
但相應的,
隨著陸行舟的降臨,漫天清氣倒灌入界,剛好迎上了正如裴尋真的夢境一般,起掌朝著神州眾人拍落的曹心,結果自然不言而喻,陸行舟只抬首一望,曹心的手掌便如浪拍礁,當場崩裂開來。
而隨著曹心的手掌崩裂,只見陸行舟眉心眾,萬象寶筏劇烈一陣一震,登時就有一道煌煌玄光攀天而起,
照徹乾坤上下。
平海大荒上的仙庭更是直接就被那玄光洞穿。
和煦的陽光重灑大地。
而仙庭之中,那盞在一定程度上逆轉了大勢的長生盞,仿佛迎面迎來了一場大雨,當場就被澆滅了。
伴隨著陽火的熄滅。
在場的眾仙,包括曹心,都只覺得自身原本不斷上揚的氣機陡然衰弱,原本還能和假神媲美的氣機,一下子暴跌回了養胎境的層次,緊接著便如汪洋里的一葉孤舟,意識紊亂,如墜幽寂冥空。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大小,沒有長短,有的只是讓人發瘋的枯寂,還有越來越凝固的思緒意念。
人心輪!
陸行舟根本懶得和他們糾纏,所以直接催動了人心輪,有萬象寶筏加持,人心輪的力量放大到了極致。
無數思緒充塞之下,
所有真仙,此刻竟是仿佛雨落一般,直接散去靈光,從空中跌進了山林,一個個都是表情癡呆。蓋因就在剛剛一瞬間,陸行舟以人心輪,將萬象寶筏內億萬眾生的所有思緒全部都給灌了進去。
哪怕是陰神真人,面對這種思緒洪流,想要維持真我都頗為困難,更別說如今已是落毛鳳凰的真仙了。
而在這等局勢下,
唯有曹心勉強把持住了真我,但饒是如此,在人心輪的轉動下,他依舊是陷入了略顯狂亂的狀態之中。
“天魔!”
“天魔!”
只見曹心神色驚慌,而當他看到陸行舟催發神意,眉心華光漸漸分裂,最后洞穿虛空,化出一片恢弘壯闊的金色慶云之后,這種驚慌瞬間攀升到了極致,思緒的混亂,太古的記憶,都讓他驚恐:
“元始....天魔!”
“轟隆!”
曹心話音剛落,仙庭深處,陡然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聲,隨后就有一道遮天黑影從仙庭中攀云直上。
“唳!!!”
此刻出現的,赫然是從頭到尾都沒現身,只是催動長生盞的仙庭帝座,而見其如今模樣,竟然不是人身修士,而是異類出身,而化出的本相,赫然是一頭垂翼如云,游天似海,萬里寬闊的大鵬。
“陸行舟,今日算你倒霉。”
“入了昆侖。”
“就別想走了!”
大鵬鳥搏擊長空,羽翼扇動間,云水交融,竟是匯聚出一片狂瀾怒濤,朝著陸行舟的方向轟然砸落。
此并非神意法力所化。
而是真真切切的自然之水,乃是大鵬鳥作法,從昆侖之北,牽引海水前來,要將這整座大荒都化作汪洋,如此神通,顯然是大鵬鳥故意為之,想要給陸行舟來個下馬威,拿不下也要惡心一下。
而陸行舟見狀,卻是不怒反笑:“道友,我既已入界,便是想要與你一見,結果你卻盡讓這些小角色來。”
“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小把戲!”
話音落下,陸行舟當即大袖一掃,萬象寶筏上玄光刷落,頃刻間,便將大鵬鳥牽引來的洪濤收了進去。
而后陸行舟更是咧嘴一笑,
旋即探出右手,拿捏成拳,對著大鵬鳥的方向連出三圈,虛砸而下。片刻后,大鵬鳥便只覺肩背和雙翼陡然生出一陣劇痛,法體更是幾乎無法控制,一個悶頭,竟就這般從穹天之上栽倒下來。
大鵬鳥自己更是驚怒難言,因為他根本不清楚對方用了什么手段,他甚至沒發現陸行舟的神意觸及自身。
陸行舟還沒用力,
他就敗了。
只見大鵬鳥拼命想要振翅,卻又四肢酸軟,無力騰空。危難之際,終于是按捺不住發出了一聲怒吼:
“師尊救我!”
話音剛落,天外便有一聲平靜的道號傳來:
“無量天尊。”
聲音不大,
但卻清晰無比,而隨著道號的響起,陡然間,只見得日走月移,群星皆動,地陸下沉,極天墜落,仿佛天旋地轉一般,不消片刻,陸行舟,曹心,大鵬鳥,乃至神州眾人全都脫離了昆侖地界。
映入眼簾之地,已然成了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不過若是細看,卻會發現那些星辰其實只是一簇簇火焰。
而于星空中,
陸行舟將萬象寶筏祭出,直接將神州眾人,以及還在以殺生劍陣和二十余真仙拼斗,對外界的變化渾然不覺的蕭禹余全部收了起來,畢竟如今的蕭禹余正處于證道關鍵時期,絕對不能被打擾。
而另一邊,
大鵬鳥和曹心也是落在了仙庭之中,而仙庭卻又是須彌化芥子,落在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溫潤手掌上。
“劣徒無禮,讓道友見笑了。”
“無妨。”
陸行舟頷首微笑道::“在下也會教徒弟,道友把它給我,只要三天,保證還你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徒弟。”
這回星冠道人卻是完全不接話了。
只見其話鋒一轉:
“貧道觀道友此前言語,想來是早就發現貧道的謀劃了?”
“也不盡然。”陸行舟聞言搖了搖頭:“我確實沒看出破綻,只是未雨綢繆罷了,不過看來我是猜對了。”
“果然。”星冠道人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道友應該是早有準備了?”
“算是吧。”
“也好。”
星冠道人并沒有因為陸行舟的回答而失態,顯然心境極高。何況在其看來,因為本體的緣故,他和陸行舟本就是不死不休,而此前諸多謀劃,僅僅只是為了塑造出一個讓陸行舟逃不走的戰場。
如今戰場已定。
不是他死。
就是我亡。
“道友有禮。”
念及此處,星冠道人也不再廢話,只是對著陸行舟打了個稽首,做足禮數,旋即便猛地祭起了一道玄光。
“轟隆!”
玄光劈頭砸落,
陸行舟身處其下,非但不慌,反而朗聲大笑:“道友應該是那位大能斬落下來的分身吧?只是不穿僧衣,反而身披道袍,頭戴星冠,應是那位大能的道門身?不知道友可有名姓,我該如何稱呼?”
“若是沒有.....”
只見陸行舟右手握拳,向前猛擊,和那玄光轟然一撞,將其硬生生打飛出去的同時,卻也繼續出言道:
“.....本座為你取一個如何?”
“夠了。”
星冠道人收回玄關,將其持定胸前,華光散去之后,卻見得是一塊金玉長尺,其上紋有日月山河之象,好似裝載了一方乾坤,僅僅擺放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壓垮界空的沉重道蘊。
“陸道友,你既已知道本體身份,又何必遮遮掩掩。”
“不錯。”
只見星冠道人持定金玉尺,頂上慶云生三花,呼吸往來藏五氣,放在太古,便是響當當的金仙修為:
“本座燃燈。”
“燃燈?”
陸行舟聞言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應該叫你燃燈道人?還是叫你燃燈佛?還是說.....定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