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意誅妖邪
“混賬！”
龍蝗的怒吼聲在整個斬龍臺回蕩開來，它震動羽翼，想要直接撞破石窟逃出去，但四周七百三十二根鎮龍釘在這一刻同時震動，硬是將它的身形又壓了下去，這一來一回，儼然沒了最佳時機！
“鏘鏘！”
刀光入體，龍蝗的軀體第三次炸開，爆散的氣血卻被牢牢困鎖在了斬龍臺上，好一會兒過后才倒流匯聚，顯化出了龍蝗的身影，和此前相比，龍蝗的身形赫然又短了一截，只剩下五十余米了。
本源的消耗可不是那么好計算的。
衍生還命祭這種神通，每用一次，下次再用的時候對氣血的消耗就會大幅度提升，而以它剩余的氣血，最多只能再用一次，一次用完，它就真正沒了替死之術，沉睡多年的苦功也付諸東流了！
而它甚至都沒搞懂發生了什么！
對他而言，自己剛剛才耗費了巨大代價，又放逐了一個強敵，正閉著眼睛睡著覺呢，突然就大禍臨頭了！
為什么！
“陸行舟....！你居然也沒死？！現在究竟是多少年后了！”
龍蝗怒吼的同時，自然也看清了那刀光里的人影，只是它無論如何都想不透，為什么陸行舟也還活著？
不都應該死了嗎？
還有他們是怎么逃出穹宇洞寰天的？那可是真龍敖澤的蓋世神通啊！就算是養胎境大妖也逃不出去的！
而當龍蝗鼓動神意，推算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的時候 他被嚇到了。
“半個時辰？”
自己距離上次沉睡只過了半個時辰？
這啥意思？
陸行舟被自己送入穹宇洞寰天后不過半個時辰就找到辦法出來，還帶了一個五千年前的蕭禹余出來？
開什么玩笑！
龍蝗煽動雙翼，但陸行舟所化的天意刀卻是如影隨形，引災散神珠和藏心慧劍法都已經證明沒有用處，
溯源仙光也被用光了。
山窮水盡。
恍惚間，這四個字已經出現在了龍蝗的心中，而當它理解到這一點后，心中卻是生出了更大的憤怒，
還有恐懼。
它可是養胎境的大妖！只差一步就能煉就陰神，成為名動萬妖國的大圣，它怎么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心念急轉間，龍蝗便猛地仰頸抬頭，陡然發出了一聲長嘯，神意更是深入空冥，朝著八方極遠之地瘋狂擴張開來，不一會兒，龍蝗就感應到了無數閃爍的星光，那些都是它昔日散出去的血肉。
而現在 “回歸！”
他將其收回了。
與此同時，北原光明頂，此時正在舉行一場盛宴。
“啟天可汗已逝，如今我秉承其遺愿，立煌淳一，為啟民可汗！”
“新可汗即位，當祭祀蝗祖！”
“擺上祭品”
在北原祭祀的命令下，大批的北原異族紛紛行動了起來，很快就有一對對男女身著華麗衣物走上了光明頂。而在他們的身旁，則是站著大批披甲執銳的北原士兵，將那些男女團團圍在了中間。
“愿偉大的龍蝗護佑我等！”
“愿偉大的龍蝗護佑我等！”
“愿偉大的龍蝗.....”
北原祭祀一聲令下，那些士兵立刻行動了起來，手起刀落間，便有一顆顆頭顱落地，濃郁的血腥氣洋溢在空氣中，然而沐浴在這等氣氛中，諸多北原異族卻是毫不驚懼，反而露出了享受之色。
這是新年以來北原異族的第一場祭祀。
然而就在這時，所有北原異族，無論是皇族，還是平民，又或是士兵，全都聽到了冥冥中的一道聲音：
“回歸！”
話音落下，剛剛還熱鬧無比的光明頂頓時陷入了死寂之中，良久過后，才有一道道噗通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卻是那些北原異族，好似失去了皮囊里的氣血一般，竟是全部化作干尸倒在了地上。
頃刻間，浩大一座光明頂，卻是再不存一人。
不成想，
這也成了北原的最后一場祭祀。
無窮氣血，全部在冥冥中的神通聯系下，盡數匯入了北原的圣山，光明頂的內部，被龍蝗盡數吞噬。
“吼！！！”
長嘯間，龍蝗原本被消磨得只剩下五十米的身軀再度膨脹，恐怖的氣血不斷爆發而出，將整個石窟都侵染得好似陷入了火爐中一般，那種混亂狂躁的氣血，夾雜著龍蝗的神意，足以溶金斷鐵！
這一刻，甚至連斬龍臺都在寸寸龜裂。
七百三十二根鎮龍釘更是不斷斷裂倒塌，那恐怖的氣血已經不再是它們能鎮壓的了，龍蝗的氣息還在膨脹！
整座北原，
超過百萬的異族，如今盡數化作了龍蝗體內的氣血，而北原異族全民皆兵，但凡是個男的都可以騎馬作戰，所以每一個的質量都不差，再加上聚少成多，壓倒性的數量足以壓垮質量上的差距。
但這卻是龍蝗最壞的選擇。
因為它并不是吞食不會思考的藥材，而是吸收了上百萬活生生的后裔，吸納它們氣血的同時，上百萬種思緒也一同涌入了它的心中，盡管它可以將其輕松鎮壓，但這無疑也會污染它自身的神意。
而被污染的神意想恢復澄澈不知道要多久。
而且還沒有辦法用沉睡的方法來恢復，如此一來，這個恢復的時間內，它的壽元可是會不斷流逝的！
一來一回，無非是飲鴆止渴，看似是力挽狂瀾，實際上無非是將更大的危機放到了遙遠的未來罷了。
但也正因如此，龍蝗現在前所未有的強大！
“壞我根基！”
“去死吧！”
血氣凝聚間，引災散神珠再現，然而這一次，龍蝗顯現出的赤珠和黑煙卻比先前足足強盛了近十倍！
如此便不再是神通的較量了。
純粹是以力壓人！
轟隆隆！
天意刀不斷炸開，在純粹的力量壓制下，在精妙的神通也會顯得捉衿見肘，很快龍蝗便在那刀光中看到了陸行舟的身影，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感由然而生，念及此處，龍蝗頓時再添了幾分神意。
刀光中，陸行舟緩緩抬頭，視線和龍蝗的八目交互在了一起，卻依舊如先前那般，滿是淡薄和平靜。
霎時間，此前那種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覺再度浮現在了龍蝗的心中。
那究竟是什么？
神通嗎？
“你猜對了，這確實是神通。”
“....讀心術！？”
看著一臉恍然大悟的龍蝗，陸行舟卻是嘴角微挑，隨后輕笑著說道：“而猜對的獎品，是一柄殺生劍。”
“唳！！！”
話音剛落，龍蝗的耳邊就再次響起了一道清亮的劍鳴聲！然而讓他驚懼萬分的是，它沒看到任何劍光！
不對！
自己明明將那劍光砸碎了！溯源仙光將那劍光的戾氣全部拔除了！就算那劍光再現也不可能對自己有威脅.....
“你太天真了。”
“誰！？”
龍蝗聞言頓時如墜冰窟，明明體內充斥著無比龐大的灼熱氣血，此時卻無法帶給他哪怕一絲的溫暖。
“出來！給我出來！”
“你在哪里！”
“蕭禹余！”
龍蝗瘋狂爆發出自己的氣血神意，卻仍舊是一無所獲，直到蕭禹余的聲音再度響起：“妖孽，此劍我為你準備五千年了！所謂兇怨戾氣，又豈是那般外在之物？此為人心之毒，自然是直指人心！”
話音落下，龍蝗神意中，便有一抹劍影乍現！
殺生劍！
五千年祭煉，此劍既是法寶，也非法寶。本質介乎實物和神意之間，用蕭禹余的話說，這是一口法意之劍。
可斬有形，亦可斬無形！
可殺萬物，亦可殺人心！
“大膽妖孽，我要你原形畢露！”
蕭禹余的聲音在龍蝗的神意各處響起，讓龍蝗驚恐的是，它這一身熔煉了北原異族百萬人的氣血神意竟也隨之失控了！原本被他鎮壓的諸多心意在這一刻齊齊浮出水面，倒映出了一道道劍光！
“你們....你們....你們....！！！”
“不過是血食罷了！”
“休想！”
“休想！！！”
龍蝗的腦海里，此時正閃過無數光影，那是一個個北原異族的身影，它們茹毛飲血，它們不知教化，它們骨子里都透著殘忍，這都是從它身上繼承過去的天性，但現在，這股天性卻成了雙刃劍！
它們在反噬自己！
它們敢反噬自己！
混賬！！！
龍蝗抖動龍軀，八目中六目緊閉，雙目化金，剎那間，神通“藏心慧劍法”便再度被龍蝗給施展了出來。
一柄慧劍在神意中洗刷而過。
不知多少北原異族的雜念被這柄慧劍給劈碎，然而這種行為同樣也是在折磨自身神意，本質無異于自殺。
與此同時，蕭禹余的聲音也再度響起：
“多行不義必自斃，妖孽，這就是你的結局了！”
“絕不可能！”
龍蝗狂吼一聲，卻是奮力向上一沖，這次斬龍臺和鎮龍釘卻是再也無法阻礙它，直接被其沖了出去，一路撞碎了厚實的巖層，最后破土而出，直接沖上了天際！卻見天上熾陽有萬道金光垂落！
此處便是北原光明頂！
龍蝗一直都在光明頂的最深處石窟中沉睡！這也是為什么光明頂會成為北原異族的圣山的真正原因！
而現在它徹底放棄一切了！
不管能不能恢復養胎境修為，也不管未來該怎么辦，龍蝗此刻的念頭只有一個：逃！逃出這個鬼地方！
再也不要見到這幫瘋子了！
“你又能逃到哪里？”
“衍生命還祭！”
全然不顧神意中蕭禹余的聲音，龍蝗直接祭起了自己的保命神通，龐大的龍軀在這一刻竟是轟然崩解開來，扭曲間，便化作了足足八頭長相完全一樣的龍蝗，朝著八個方向，振翅高飛了出去！
“沒用的。”
話音落下，
朝著八個不同方向飛去的龍蝗，卻是同時看到了一尊寶輪落在了它頭頂，如繩索般系在了它的脖頸上。
人心如輪！
龍蝗神意中，大量還沒有被斬殺的北原異族念頭，在這一刻齊齊旋轉了起來，成為了它脖子上的絞索，緩緩系緊的同時，也漸漸將它的意識壓制，讓它的神意運轉越來越慢，最后陷入停滯之中.....
原本救命的手段在這一刻卻是成了索命的鉤鐮！
“不！！！”
龍蝗的意識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
下一秒，
天意刀當空一轉，八個龍蝗同時被梟首，血光噴濺而出，沒入青空之中，好似火燒云般染紅了大半個天際。殺生劍發雷而震，抖動間潑灑萬千劍光，龍蝗的神意當場便被那劍光斬得四分五裂！
神都城，國子監學宮，春秋殿。
此次鋪展在殿中書案上的書籍，卻不再是先前的周書，而是另一本薄了不少的書冊，封面同樣刻有古篆；
“嘩啦啦......”
書頁翻動，最后在寫有“陸行舟”和“蕭禹余”名諱的頁面上停留了下來，兩人在書上的記錄年代之差，足足有五千年之久。然而它們二人所代表的書頁，卻就在左右兩側，可謂是咫尺之間：
“天圣帝十三年元旦，普天同慶。”
“陸行舟深入北原，誤中陷阱，墮入光明頂極深處，與大妖龍蝗相遇，一番交戰后被困一方封界之中，幸得法門，最后脫困而出。蕭禹余五千三百二十一年前，同樣與龍蝗交手，被困封界之中，然其天賦絕倫，執念五千載不滅，五千載后更是祭劍而起，與陸行舟一同，斬龍蝗于光明頂。”
“春秋筆注：
殺生斬魑魅，
天意誅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