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兒女盡西來
“想當天，小子我就在浮云山下，看著那位天下第一人和當今天子，還有妙心圣僧，三人激戰不休。”
啪！驚堂木一拍。
“那場面！那聲勢！那是相當的大啊！紅旗招展，黑云滾滾，小子我抬頭一看，就看到逆天觀那位天下第一傲立云中，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三拳打出，妙心圣僧就跌坐虛空，無奈圓寂了。”
西北官道的一座路邊客棧中，一位身著黑衣的青年正信口開河，生動形象地描述著前些日子震動天下的浮云山之戰。
當然，
內容全是瞎編的。
不過饒是如此，這黑衣青年顯然很有口才，說起話來手腳并用，嘴里還時不時冒出一些烘托氣氛的話語，雖然全都是胡扯，但節目效果很好，惹得不少看客都是紛紛解囊，可謂是賺足了賞錢。
“那諸位看官，今日就到這兒了！多謝捧場！謝謝！”
收起滿滿的錢袋子，黑衣青年得意洋洋地走到了酒樓的一個角落，對著坐在那里的白發老人揮了揮手：
“喲老陸！喝酒吶？我們準備走了！”
“.....行。”
看了眼黑衣青年，此時又變回了老人模樣的陸行舟緩緩起身：“小二結賬，哦對，這邊這位付錢。”
說著陸行舟便指了指黑衣青年。
不過黑衣青年卻也欣然點頭，還順手讓小二多裝了一壺酒帶上。顯然并不排斥陸行舟要他買單的行為。
事實上他甚至就覺得這樣還不夠。
“話說老陸你真的不要錢么？多虧了你的點子，我們這一路走來，浮云山之戰的話本可是賣出去了不少，好多說書人都主動來找我買呢。要不還是按我先前說的，你我六四分賬，你六我四咋樣？”
“不用了。”
陸行舟搖了搖頭：“我只是提供了點靈感，能寫出那話本是你自己的本事，況且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錢。”
“好吧好吧。”黑衣青年無奈地點了點頭。
而看著正掏錢買單，細細地數著銅幣，甚至嘗試和店小二講價的黑衣青年，陸行舟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黑衣青年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叫軒轅鴻。
不過名字和實力并不總是成正比的，事實上軒轅鴻出身的那個村里，男女老少全部都是姓軒轅的，而軒轅鴻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家村子里的大爺大媽都是隱居的武林高手，長大了才發現并非如此。
于是腦子一熱就離家出走了。
在那之后，軒轅鴻以游俠的身份行走天下，只是他天賦一般，練著練著，二十七歲才算是開了慧光，放在江湖里勉強算是個二流高手，運氣好點，四十多歲說不定能晉升血氣境，成為一流高手。
而陸行舟就是在前往定遠關的路上碰到他的，當時他剛剛飛了大半天，于是就打算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而為了避免被朝廷發現自己離開了浮云山，他還刻意變回了老人的模樣，甚至做了點易容。
接著他就遇到了這軒轅鴻。
只見這位大齡青年見陸行舟一身布衣，大大咧咧坐在官道旁邊，站旁邊思索了好一會兒，猛地一拍雙手，
然后遞給了陸行舟一個饅頭。
在那之后，陸行舟用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讓他明白自己并不是要飯的。至于為什么最后陸行舟會和他同行 “你真的也打算去定遠關？”
“一個人？”
等軒轅鴻付完帳后，陸行舟突然開口道：“那地方現在應該蠻危險的吧，你一個江湖游俠去那里干啥？”
“那還用說。”軒轅鴻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去參軍啊。”
“參軍？”
“對啊。”軒轅鴻點了點頭：“老陸你不是我們這樣的江湖人，肯定不清楚吧。其實也就前段時間，定遠關的王都督在整個西北發了一張英雄帖，說是邊關危機，希望各路江湖豪強前往定遠關救援。”
“所以你就去了？為了抗擊北原？”
“怎么可能！”
軒轅鴻果斷搖頭，隨后搓了搓手指：“賞金啊賞金！王都督可是有賞金的！而且還許諾了官職，武功，甚至連一些珍貴的藥材都有，不只是我，現在整個西北應該都有不少人往定遠關去了吧。”
“這么說大家都是為了賞金？”
“差不多吧。”
軒轅鴻點了點頭，然后就在這時，一道略顯尖細，語含憤怒的聲音卻是突然從他旁邊的那一桌傳了過來：
“你胡說！我爺爺才不是為了什么賞金！”
“呃！”
軒轅鴻愕然轉頭，只見一個唇紅齒白，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小童正鼓著紅彤彤的臉頰，拼命地瞪著他。
軒轅鴻見狀不禁張了張嘴：“這....”
“抱歉抱歉。”
很快，那一桌前就有一對中年夫婦走了過來，女的將小童給拉了過去，男的則是一臉歉意地看向了軒轅鴻，道：“小女年紀尚幼，還請少俠見諒。在下西北定遠武館館長，常定遠，不知少俠名諱....？”
“啊，我叫軒轅鴻。”
軒轅鴻趕緊伸手，兩人大手一握，卻是同時心中一凜，顯然是察覺到了彼此的修為。而就在這個時候 “我說定遠，給爹我打一壺酒....嗯？”
伴隨著洪亮的嗓音，只見一位身材魁梧，留著花白胡子，看不出具體年齡的壯漢大步走了過來，與此同時，之前開口的小童也從女子的懷里鉆了出來，快步跑到了那壯漢的身旁，脆生生地說道：
“爺爺！你來啦！”
“誒！乖孫女！怎么啦？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是那個哥哥說你的壞話！”
“喔噢？”
順著小童的手指，那壯漢立刻看向了軒轅鴻，而軒轅鴻則是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
“乖孫女，他說啥了？”
“他說爺爺你是因為賞金才去定遠關的！”
“....定遠關？”
原本還面帶笑容的壯漢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只見其思慮片刻后，突然站起身子，便走到了軒轅鴻的面前：
“小子，你是要去定遠關？”
“呃！”
軒轅鴻見狀咽了咽口水，只覺得這壯漢好似一座大火爐，只是往他面前一站，就仿佛有熱浪撲面而來。
這種能力....血氣境！
一流高手！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是為了賞金去的定遠關，并沒有嘲笑您....”
“別廢話。”壯漢沒好氣地打斷了軒轅鴻：“爽快點，你是不是要去定遠關？”
“....是。”
啪！軒轅鴻話音未落，就覺得眼前一黑，嚇得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結果只覺得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再睜眼時，卻發現那壯漢正滿臉欣慰笑容地看著他，寬厚的大手還在不斷砸著他的肩膀：
“不錯！小子！你很不錯！哈哈哈！好！”
“老子也是去定遠關的！”
“順路！”
言罷，那壯漢便大手一揮，看向那對中年夫妻：“行了行了，送到這里也夠了，你們就回去好好準備過年吧。若是趕得上趟，等老子殺光了北原那幫蠻子后就立刻回來，說不定還能正好趕上除夕夜。”
“父親.....”
“別婆婆媽媽的！滾蛋滾蛋，接下來讓這小子跟我走就行了！”說著那壯漢就一把將軒轅鴻攬了過來。
軒轅鴻：“？？？”
而常定遠見自家老爹一副發了酒瘋的模樣，也只能無奈搖頭，而后看向了軒轅鴻：“那就拜托小友了，家父如今都六十多歲了，還請小友能多幫忙照看一下家父，別讓他什么事情都趕著往上沖.....”
“臭小子！有你這么說爹的么！”
“唔！”
一番鬧騰過后，中年夫婦拉著那小童跟壯漢道了別，最后壯漢自然就加入了軒轅鴻和陸行舟的隊伍。
這壯漢名為常清，據他所說，三十年前可是當今定遠關王都督的親兵。
至于為什么會前往定遠關 “那還用說！雖然老子退役了，但將軍有令，怎能不去？況且當年我也是在定遠關上殺過蠻子的！今天再去殺以此，正好帶幾個給街坊鄰里看看，叫那幫鄉巴佬不相信老子我當年的輝煌戰績....”
說著說著，常清還用力拍了拍軒轅鴻的肩膀：“不過小子，你也不錯，這么年輕居然也敢去定遠關。”
“我只是為了賞金.....”
明明先前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但現在軒轅鴻卻是不自覺地放低了語氣，反倒是常清一臉的不在意：
“那有啥？老子當年參軍不也是為了掙口軍餉吃。我們將軍說過，重點不是你咋想的，而是你咋做的。”
“放心！到了定遠關老子罩著你！”
見常清這般態度，軒轅鴻也是松了口氣，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話說回來，我當初出門的時候，也是和老娘發過誓的，一定要出人頭地，有常老爺子您罩著，那定遠關就是我出人頭地的第一步了！”
“哈哈哈，說得好！我和你講，我當年可是做過王都督親兵的....”
陸行舟就這樣默默地跟著常清和軒轅鴻，他用一天就從浮云山來到了西北，卻用了一周才真正走到定遠關。
這一路走來，他親眼看著軒轅鴻和常清的隊伍漸漸壯大。
有和軒轅鴻一樣為了賞金的武者，看中了常清血氣境的修為，因此加入了進來，有常清的老戰友，也跟著加入了進來，還有許多懷揣著一腔熱情，看這邊人多，就主動走過來希望可以加入的.....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
他們中，沒有筑基境的宗師，更沒有龍象境的武圣，和陸行舟穿越以來見到過的一切相比，他們顯得無比平凡，最強者甚至也就是血氣境。而且絕大部分都窮困潦倒，喜歡喝酒，更喜歡吹牛逼。
有的為了謀生去說書。
有的為了賺錢去賣藝。
有的早就是花甲老人。
有的才剛剛走出家門。
他們是和李京翰，天圣帝，妙心，妙覺，沙缽羅，裴尋真，安月瑤，岳晚成，和這些人截然不同的一群人。
“哦對了，老陸啊，之前大家說了那么多，就你好像還沒說過你自己吧？你呢？你又為什么來定遠關？”
“......我啊。”
面對軒轅鴻的疑問，陸行舟微微一笑，道：“我來了結一段因果，順便故地重游。”
次日，
眾人抵至定遠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