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必須要通過‘自殺’,才能脫離這起事件?”
林晟微微瞇上眼睛,凝視著身畔不遠處的街道之上。
“是的,必須要‘自殺’,我知道這點非常難以相信,但是我所看過的那份檔案中即是這樣描述的,這種‘自殺’并不是真正的自殺,換句話說…更像是讓‘三魂七魄’回歸身體,我們在這起事件之中是最特殊的存在,必須主動的‘離開’這里。。”
“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不斷的被這個領域同化,直到再也回不去了?”
“沒錯,可以這樣理解。”
“那么總結概括一下就是,死路就是什么都不干,生路就是原地自殺,還挺簡潔明了的。”
林晟默然答道,但眼神中的懷疑仍是沒有消散過哪怕一絲。
“嗯。”
身畔立夏的聲音漸漸安靜了下來。
“不過…”
林晟似乎并未打算就這樣讓話題結束在這。
“我想問問,你…為什么還沒自殺呢?”
話音落下,身畔無人之區頓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過去。
“因為我們必須要將近同時自殺,所以我得要先把這個信息傳遞給你,我們是一起卷進這起事件的,我們兩人任何一人沒有自殺,都會導致生路破解失敗,所以作為知道這起事件的人,我必須要先確認你確實已經認可了這一答案,然后我們一同倒數計時,同步進行,這樣我們才能一起回到現實中去,倘若只有我一人先行自殺了的話,那么就功虧一簣了。”
立夏的聲音頓了頓。
“你…是不愿意信任我么?”
“已經聊到了需要自殺的話題了,又談何信任呢?你難不成覺得我就是個二傻子,經由你這樣的三言兩語就會十分干脆的結果了自己?”
立夏的聲音沉寂了下來,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林晟轉過身去,再一次打量起了四周。
這條街道實際上算是一條汾山市相對知名的商業街,街道上到處高樓林立,甚至還有著一個像是仿照六號國區的標志性建筑大本鐘的鐘樓。
而近處和遠處的數幢摩天大樓的廣告巨屏之上,還亮著各式各樣的產品廣告。
箱包、潮牌、乃至伯勞鳥的醫藥外宣,其中甚至還有幾條乍一看都不知道是給什么產品做宣傳的巨幅廣告語。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么這起事件就是徹底無解的了。”
立夏的聲音在數分鐘的沉默之后再次響起,似乎是沒能考慮出任何有效的辦法。
林晟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頓聲應道:
“我沒有想出什么能夠驗證這一點的辦法,而且我們現在根本無法接觸到對方,但這也正是這起現實事件的Morpheus核心所想要見到的局面,我們會就此徹底困死在這個領域之中。”
立夏似乎始終站在那個位置,不曾移動過半步。
“說起來,我現在其實產生了一個問題。”
“你說。”
“為什么這起事件,要讓我只能聽見身邊所有人事物的聲音…卻不讓我看見他們呢?”
“我不知道。”
立夏的答案十分干脆,也并無半點遮掩的意味。
“那就很耐人尋味了,你既然看過和這起事件有關的檔案…那么檔案上難道是沒提到嗎?”
“確實沒有,十分簡潔,僅僅只有我上面所述的那些內容,檔案唯一的幸存者是在第一時間自殺了的。”
“唯一?只有一人生還過么。”
“是的。”
“那現在就更有意思了…”
林晟的目光已經徹底的凝聚起來,仿佛要透過不可視的空間而看到身處彼處的立夏一般。
“既然只有一個人生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雙人卷入事件的話,是需要同步自殺的呢?”
立夏再度陷入了沉默。
數秒之后。
“這只是我的推測。”
“懂了,所以你根據那單個人自殺的行為來推測出,多人的話…就是要同步自殺的對吧。”
林晟微微點頭,似乎是認可了這一七零八落的思維邏輯。
“我知道我怎么解釋你都是不會完全信任我的,我其實也很無可奈何,但是我確實沒有任何能夠證明的方式或是渠道。”
“嗯…如果說…”
林晟十分認真的揣摩了一番,緩緩應聲:
“我信任你呢?”
立夏感覺自己此時的呼吸稍稍有些粗重。
他已經完全迷茫了。
自己…到底應不應該信任眼前這個根本看不見的“林晟”?
雖然對方的回答在這一時刻即便有些漏洞,卻也似乎是在常理之中,感覺并不像偽裝出來的模樣。
但Morpheus的能力千奇百怪,有著讀取記憶人格的能力也確實并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
立夏看了看手中的短匕。
他已經嘗試了數次,確認了自己的釋神能力并沒有辦法牽中對方。
哪怕…對方此時此刻應該就身處自己的身邊區域。
要怎么做…
林晟在剛才二人的交談告一段落之后就沒有再出聲了,而這起事件目前也是毫無進展。
如果就這樣保持下去,很可能就是要像對方說的,因為長時間的滯留而被這片領域“同化”掉了。
立夏知道,自己已經猶豫了很久很久…
但是他仍是在猶豫著,無法做出最終的抉擇。
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自殺”很可能是正確的選擇,也即是這次事件的生路所在。
但也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低語著,“自殺”也許正是對方所設下的圈套…
到底…哪一方…才是對的?
立夏仰起頭來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調整了一下自身幾乎快要進入屏息狀態的呼吸。
由于此前一直都是微低著頭警惕“林晟”的緣由,立夏還從未進一步仔細的打量打量周遭的環境。
但現在看來…這條商業街還真的是挺繁榮的,到處都是標示著五花八門的廣告的林立高樓…
“嗯…?”
立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林晟極其認真地看向此前立夏出過聲的地方。
“我信任你。”
“唉,那就最好了…”
立夏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仍是沒有改變過站位。
“不過你為什么突然又信任我了?‘自殺’這一行為可不是誰都能下定決心做出來的。”
“唔…”
林晟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去,凝視起了那幾塊既算是“極其顯眼”,又算是“極不顯眼”的廣告牌,再次輕輕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非要說的話,這起事件本身的進展確實太過詭異了,既沒有明確的危險,又沒有明確的安全,除了你的那些番話之外,似乎就沒有更多和事件有關的信息了。”
立夏聞言并未做聲。
“如果從這一點來思考的話,事件中的‘規則提示’…似乎就只有你那幾番話了吧。”
黑色長刀的握把霎時間在手心之中默默攥緊。
“所以我的想法是…‘你’…就是這次事件中的‘提示’了吧。”
“不,應該說是一部分,或者說…是最主要的那一部分。”
“你說的那些都是實話,死路之一即是在這里一直磨蹭下去,直到被徹底同化。”
“而生路…就是自殺,作為這起事件中的‘特異化認知個體’,我必須要將自己驅逐出這片空間。”
“但是…我剛剛我一直在思考起一個問題。”
“那就是…‘你’算是嗎?”
“我想…你應該不是立夏本人吧。”
“興許,就是這起事件的Morpheus核心本體。”
“但你一直在提著諸如‘我們’之類的詞語,甚至還在提到‘特異化認知個體’的時候提到了‘比如你’,那也就是說,并不只有我是特殊的對吧。”
“所以我在想…對于這起事件,‘你’又是否算是那‘特異化認知個體’的一份子呢?”
“畢竟…只有你是能夠和我進行交流著的,其他人均是無法和我有任何互動。”
“而且你剛剛也說了,我們需要同步死亡。”
“如果這樣來看的話,恐怕我就不能是一個人死了吧。”
“我…已經在考慮帶上你了。”
“假如你是小雷達的話,我們就會同步死亡,達成了你所說的條件。”
“假如你不是的話…那么死不死又有什么關系呢。”
“假設真正的生路與死路就是上述內容…那么你現在還能跑哦,如果不想被我‘殺死’并讓我成功離開的話。”
林晟說著,額角只覺不由得有一絲冷汗墜下。
如果此時身畔的‘立夏’真的不是立夏的話…那么自己無疑是在同鬼叫囂了。
但是自己卻不能夠退縮。
這…是一次試探。
“來,說句話。”
“我在。”
立夏的聲音傳來,語氣之中滿是冷漠的意味。
“你…為什么不跑呢?”
“你殺不了我,你連觸碰到我都做不到。”
“也許是跑不了吧,規則限制了你必須要身處我的周邊,因為你既是死路,也是生路。”
林晟轉頭看向那幾幢帶著廣告的高樓。
“此外,我確實碰不到你。”
“但此前我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么我會觸碰不到任何人,卻又聽得到他們的聲音呢?”
“如果這起事件只是需要藉由你的嘴來提示我生路死路為何的話,我只需要聽到你的也就夠了。”
“但是…為什么要讓我能夠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呢。”
林晟霎時間閉上了雙眼,轉過身對向了立夏的聲音所傳出的方位。
背后…是林立著的高樓大廈。
上面分別標示著數句意義不明的廣告短語。
而其中一句——
盲目即是人生常態。
“提示,其實真的已經非常多了。”
隨后在緊閉雙眼的情況下,左手一把向前探出,瞬間接觸到了某個軀體,繼而將其攬入了懷中。
林晟心中不禁嘆了口氣。
又要賭一把了。
黑色長刀自對方背后的致命部位瞬間刺入…
連帶自己一同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