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四五點鐘的清晨時刻,道路上原本就不會有多少來往的人煙,而今天卻是更加的稀少。
加之正值周末,以至于張爾別說想攔一輛出租車了,路上就連私家車也是許久都沒有見到一輛。
沒有辦法,手機通訊和定位訊號均是罷工,張爾只能靠著雙腳向著看上去更為靠近鬧市區的主干道極為緩慢的走去。
臨近天亮的城市中,四處亮著隨時準備在日出時分熄滅的路燈,投射下的片片光源靜靜灑在路邊飄飛著的枯葉片上。
眼中,是一座城市之中最為靜謐時候的模樣。
但是…
好像稍稍太過安靜了一些。
“奇了怪了…”
張爾邊走邊四處張望著,臉上滿是疑惑的神情。
大街上一個行人都無法看到,整座城市仿佛變成了一座空城一般,唯有不遠處的幾幢高樓大廈中零星亮著的幾點燈光在昭示著他并非獨自一人。
良久過去,張爾終于看到了一輛打著燈光路過的私家轎車。
比了個搭乘手勢,車輛隨即在張爾身側停了下來。
“怎么了?”
車窗搖下,一個看上去似乎是因為睡眠不足而面色稍有些蒼白的男子探出了頭來看向張爾。
“不好意思兄弟…我這攔不到出租車,你這是要去哪?能捎我一程嗎?放心,是有償的。”
張爾說著掏了掏口袋。
還好,因為某家鹵味老店的緣故,自己養成了隨身帶一些零錢現金的習慣。
“上車吧,這都還沒天亮,夜班司機本來就少,加上還是周末,你攔的到車才奇怪了。”
男子解鎖了車門,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右側的座位,“坐前面吧,我后座上放了東西。”
“謝謝,真的是太感謝了,幫了個大忙。”
張爾急忙道謝,隨后順著對方指著的方向坐進了車子的副駕駛上。
男子點了點頭便切換了行車檔位,隨后車輛徐徐前行起來。
車中后視鏡上掛著的小香水瓶在車輛起步之后開始微微搖擺起來,張爾不禁側目看去——
瓶身看上去有些廉價,飄散出來的味道尤為劣質且濃烈。
“去哪兒?”
“我得去趟市立警察局,如果你不順路的話可以沿途把我放在哪個容易打得著車或有公交的地方。”
張爾本想直接去車站坐車回去,畢竟自己這一連消失了許多天,肯定要讓家人先安下心來,而且也得給上面一個交代。
但想了想,他還是將目的地先定在了市立警察局。
眼下…自己必須要先和秦臨碰一個面。
關于自己此前的經歷,必須要告知一下對方。
讓他保持警惕的同時,也能弄清楚更多東西,省的自己一回去第二天就跟那個姓胡的警員一樣“抱恙請假”了。
“行,我也不趕時間,雖然有點距離,先給你送過去吧。”
“那就最好了,謝了兄弟,車費多少你直接報數就好,當然…多了我也沒現錢哈哈,手機現在也沒法轉賬…”
張爾說著突然想起了這茬,隨即問道,“說到這個,我手機一直接收不到信號,你這能打電話嗎?”
“一樣,幾個小時前就搜索不到信號了,估計是信號基站發生故障了吧,不過我這一路開過來也沒有連上過,總不能是整座城市的信號基站都出問題了吧。”
男子說著也有點苦惱,“搞得我這一大早出來,彎彎繞繞的到現在都沒抵達目的地。”
“哈哈哈還好還好,不然我也搭不上這班順風車了,說起來兄弟你怎么稱呼?”
“我姓來,估計沒聽過吧。”
“還挺少見的這姓。”
張爾感覺自己似乎對這個姓氏多少有些印象,只是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聽過。
“我姓張,那我就不客套了,叫你來兄弟吧。”
男子默然地點了點頭。
張爾見氣氛略有些尷尬,想了想又繼續開口道:
“說起來,來兄弟,你這大早上的是要去干嘛?剛聽你說不趕時間,那有啥事是必須要一大早起來的?太折騰人了這也…”
聞言,來姓男子頓時咧開了一些笑意。
“沒辦法呀,有些事情只能在這個時間段做。”
“比方說?”
張爾頓時來了興致,身為刑警,好奇心是多數都會存在的屬性之一。
“嗯…這個該怎么說呢…”
男子右手仍是把在方向盤上,騰出了左手輕輕摩挲著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著該怎么敘述。
數秒過去,男子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張爾。
“你知道人一天中防備心最低的時間段…是哪個時候嗎?”
“晚上?不對…夜間黑暗的環境反而會讓人更加警惕才對…”
張爾略微琢磨了一下,反應了過來:
“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段吧,絕大多數人仍處于熟睡著的時間,并且即將天亮,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是沒什么防備的狀態。”
男子點了點頭。
“對,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其實多是扯淡而已,真正適合殺人的時間…是在凌晨三到五點。”
說到這里,男子有些無奈地說道:
“可惜我這時機選的不大好,剛出門不久就遇上信號消失,搞得我現在繞來繞去的連目的地都還沒開到,這不,看到你了就想著先把你送去,自個兒之后再慢慢找找,大不了等明天就是了。”
張爾的警惕心霎時間拔升了起來。
“你…再說一次。”
“噗哈哈哈哈你還當真了啊…”
男子頓時如開懷一般大笑了起來,隨后再次轉過頭來看了看張爾,臉上得逞的笑意顯得十分昭著。
“我這不是看你大清早的要去市警察局么,猜你可能是警察或者相關工作的,就想著逗逗你。”
張爾舒了口氣,凝視著對方的目光微微松懈下來。
“這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別當真,朋友,我怎么可能會去殺人呢。”
男子臉上的笑意稍稍散去了一些,但仍是咧著些笑意的模樣,隨后輕打了下方向盤。
不遠處,一幢帶著警徽的建筑遠遠的進入了視野。
“所以說你大早上的到底是打算去做什么呢?你剛說了一大通,搞得我現在都覺得這個時間點出門的都是有所圖謀了哈哈哈。”
盡管張爾知道這樣問話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畢竟對方才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一路送自己到了這個地方,自己此時此刻的語氣卻仿佛是在質問對方一般。
“總不見得…是為了出來兜風閑逛看日出吧…”
但是身為刑警的直覺卻讓他不由得再次問出這番十足頂針切不討喜的話來。
“這個嘛…這個時間點出門的肯定是有正事的唄,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誰還有精力在大早上的出來看日出呢。”
男子微笑著繼續答道。
“我是為了送一個人。”
“我知道,你送了我一程,但是你這邏輯因果…怕是顛倒了吧。”
張爾愈發覺得有些不對。
“你是先出門,而后遇上的我,你現在卻說是為了‘送我’…?”
“不對哦…”
男子收起了笑意。
“我只是說‘我是為了送一個人’,可沒有說…我是要送誰呢。”
張爾的神色倏然間陰沉了下來。
“是個人都知道,這輛車上現在坐著的,就只有你跟我兩個人,難不成你這后備箱還關著一個?”
綁架、拐賣、殺人。
一系列案犯嫌疑頓時在張爾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身為刑警的本能已經讓他準備好隨時出手控制住眼前之人。
“對啊,坐著的就你我兩人…”
男子側目看向張爾,臉上笑意更盛。
“但是…”
“如果還有人…不是坐著的呢?”
話音落下——
張爾瞪大了雙眼的同時…
后座上。
一個被扭曲著放置、將近兩米不到的密封袋…
毫無征兆的,驟然間以著一個極為怪誕的姿勢扭動掙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