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樓內的某間客房之中,一個身影極為突兀的瞬間出現在了這里。
“咳…”
“陳榮軒”輕咳了一聲,吐出了一口帶著諸多血絲的唾沫,顯然是受了些傷。
那個鬼新娘…比他預料的要更加難纏一些。
而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會背成這樣…
明明這幾天下來,鬼新娘除了最初的那次襲擊202室,以及今天清晨時候殺掉了那個叫姚菲菲的女人之外,其他時間均是沒有在主樓里降臨過。
畢竟夜扉莊園很大,隨機降臨在主樓的概率并不算高,包括剛才和林晟對峙時,它也是沒有橫插一腳出來搗亂。
但輪到自己抓那幾只小老鼠的時候…卻是毫無征兆的降臨到了自己的面前。
“陳榮軒”低頭看了看手頭那根銀色的長針。
原本嶄新的長針上已經開始出現了點點深棕色的模樣,像是有了些壓制不住的跡象。
原因無他,為了應對突然來襲的鬼新娘,他剛才…不得不再一次解放了自己的那只嫁衣女鬼。
在鬼新娘出現在周遭的那一刻,它的領域就已經完全展開生成,并且先一步死死壓制住了自己,因此需要靠著微解放來瞬移的能力完全無法使用。
在那一刻,“陳榮軒”唯一的選擇就只有完全解放。
否則下場很可能也是難逃一死。
人…是絕對耗不過純粹的鬼的。
“陳榮軒”在鬼新娘轉過頭來看見自己本體的那一瞬間,便用嫁衣鬼的特殊能力頂替在了對方的視野中的所視之物。
雖然這樣做保證了自己不會被第一時間針對,但鬼新娘卻不知為何直接鎖定了自己的那只嫁衣鬼。
代價是,這一中一西兩種風格的“鬼新娘”瞬間纏斗在了一起。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完全解放過一次用以對付林晟。
完全解放鬼物,對于束靈人來說本身就是壓箱底的手段。
因為這一舉動將會導致Morpheus進一步侵蝕自身,并導致其逐漸掙脫意識上的壓制和拘束。
“陳榮軒”很清楚,雖然當前自己和嫁衣鬼是處于掌控者和被掌控者的關系,自己的意識…正在死死壓制著Morpheus的意識。
但是Morpheus的意識也并非已經徹底消散。
它已經…在逐漸的影響自己了…
自己對那只嫁衣鬼的情緒,正在變得奇怪…而且自己也經常會在恍惚間辨認不清自己究竟是誰,而這一情況在解放鬼物之后則更為明顯。
如果自己接下來繼續毫無克制地連續使用這份能力的話…估計很快就將會需要面對鬼物反過來融合或壓制自身意識的境地了。
相較于那些靠著釋放神識來戰斗的人,他們這類人…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另類人群。
不行…必須要緩一緩,短時間內不能再用了。
輕輕拭去嘴角殘留的鮮血。
“陳榮軒””抬起頭來環顧起了四周,并無特殊的周遭卻是讓他看的十分入神。
因為他知道…
這起事件中鬼物真正的正體…就是這幢主樓。
只是這只鬼物將自己一分為多,寄宿在了每一位參與者的身上,并在參與者死亡之后,那人身上的部分就會被剝離出來,重新回到主樓之中。
只有樓房是完全違背規律的存在。
凡是存在靈異的地方,都會是十分嶄新的模樣。
而諸如最開始的那座看上去十分老舊的停車庫則預示著“只有符合常理、年久失修的地點才是正常的地點”這一規律。
但唯有主樓是和這條邏輯完全相悖著的。
安全時候是通著電的嶄新模樣、不安全的時候也是如此,唯有怪談集會的時刻才會暫時斷開電源。
再加上夜扉莊園的外界傳聞,這一切不合理之處都在體現著這座主樓實際上為這起事件之中最為特殊的東西。
“陳榮軒”再次看了眼手中的銀針,隨后輕輕一揮,銀針頓時憑空消散而去。
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這次事件中不能再動用鬼的能力。
畢竟…還得留些余地帶走這次事件中的鬼物。
“陳榮軒”調整了一下自身的狀況,隨后抽出了房內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緩緩走出了房間。
仲磊不知道自己當前已經強撐了多久。
長時間身處完全黑暗的柜體之中,已經讓他完全不知何為時間正在流淌著的感覺。
他只覺得在源源不斷襲來的寒冷和困意之中,眼皮子也逐漸打起架來。
撐住…
不能睡…
要睡也得在零點之后,現在睡了…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仲磊的心頭不斷自我暗示道。
雖然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
但只要撐到零點到來的那一刻,身處房間之中的他就會是絕對安全的那個人。
撐住…
要撐住啊…
自我暗示了幾次之后,困意似乎確確實實被驅散了不少。
一片死寂的房間之中始終并無任何聲響,房間之外也沒有傳來過太過劇烈的動靜。
腹部傷口的血流也暫時被止住了,盡管傷得很重,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黑暗之中,仲磊下意識露出了一些笑容。
雖說當前并非什么勝券在握的情況,但至少…自己的小命暫時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輕輕舒了口氣,仲磊小心的擺了擺手臂。
長時間蜷縮在衣柜的一角,已經讓身上很多部位都開始逐一發麻。
想了想,他隨即想要換個更加舒適一些的姿勢。
然而,他還沒能挪動兩下。
突然間——
眼中的畫面極為突兀的從黑暗…變成了有燈源亮著的模樣。
很亮…
甚至對于此刻的他來說相當刺眼。
“這是…”
眼前的光源顯然不是主樓房間中的,這明亮的暖白黃光…讓他瞬間回想起了一個叫錢婉寧的女人!
視野之中,是一扇嵌著大塊玻璃的狹窄長門,款式有些老舊。
仲磊目瞪口呆了一瞬,霎時間顫抖著想要爬起身來!
因為他看到…
門上濺染著諸多早就已經徹底干涸的血跡。
他竟然…
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那個鬼新娘的電話亭中!
自己所處的那個衣柜…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那座染血的電話亭!
用盡全力地推向電話亭上那扇狹窄的門扉,但是紋絲不動的模樣讓他頓時噤住了聲。
仲磊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個故事之中,電話亭被拆除之后的位置被裝上了一臺大型顯示器,以告誡來往之人珍惜生命,莫要偏執。
此后每當電話亭出現的時候,那個顯示器的位置都是會被電話亭所替代。
而之前在莊園之中行進的時候,他是第一個看見這個電話亭出現的人,那時鬼新娘和錢婉寧身處其中,眾人均是不忍長時間的直視。
但是因為好奇…他還是偷偷的再多瞄了幾眼。
現在回想了一下,當時那個電話亭所出現的位置…正是一排綠植樹林之中。
電話亭…剛好取代了其中一棵樹的位置。
難道說…
電話亭每次出現…實際上都是需要某個類似大小的物件作為替換媒介的嗎…?
但仲磊已經無法再進一步思考下去了。
因為他突然聽見了…
一陣滴答聲悄然響起…
接連不停、由遠及近。
隨后他便看到一個沾染著一些鮮紅色的純白身影…正在房間的不遠處朝著自己緩緩走來…
儼然是注意到了…出現在電話亭中的他。
仲磊在驚恐之下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連不能出聲這一守則都無法繼續保持。
因為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徹底結束了…
他還沒有講述過怪談,而能代替他講述的林晟則十有八九早已經死了。
鬼新娘看見了他,即便對方沒能成功撬開自己的嘴…信紙上的規則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自己…親自給自己選下了一口棺材。
純白的身影已經來到了身前,以著極為溫緩、如心理折磨一般的動作…輕輕打開了電話亭的大門。
絕望之下——
“啊…啊啊啊啊 一陣滿是絕望的嘶吼聲頓時響徹在了整座莊園之中…
陶同光行走在蒙蒙大霧之中。
距離他失去方向感的那一刻起,至今已經過去了算不上短的時間。
濃厚的水霧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完全相同的模樣。
“那個叫林晟的…到底是怎么通過分辨這些綠植區的特征來找到回主樓的路的…”
陶同光不禁犯了些嘀咕。
腳下的植被區始終嶄新,周遭都是相似且熟悉的模樣。
他甚至不知道當前腳下的這條路他是否在不久之前已經走過。
倏然間,陶同光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極為慘烈的男性叫聲。
“那個聲音…是仲磊…”
陶同光立刻十分慶幸起來。
想來是因害怕鬼霧而仍舊躲藏在主樓的仲磊他們被“陳榮軒”給找到了,隨后被對方痛下殺手。
而自己…則是十分明智的逃出了主樓。
陶同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畢竟周身的鬼霧…本身就是自己絞盡腦汁所創作出來的鬼。
自己已經竭盡所能削減其殺傷力和詭異程度…
只要盡力避開死路,短時間內也許不會有著太大的危險。
行進在蒙蒙霧氣中的陶同光下意識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他忽然想到,關于鬼霧的怪談…準確來說也并不是他一個人所創作出來的。
因為其中還有李光一同參與進來的身影。
二人填填補補、各處完善,最后才完成了整個怪談的最終版本。
那段時間,每當自己有些崩潰的時候,李光都會拍拍自己,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
想到這里,陶同光又開始惋惜起來。
唉…可惜光哥已經…
陶同光嘆了口氣,有些傷感。
李光的性格很是淳樸,和略有心機的他截然不同,但這一路上二人卻是互相扶持著過來的。
盡管只有幾天的時間,但陶同光卻覺得眼前這個“無需在交往之上耗費心機、只需要以誠相待”的男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已經比過往那些狐朋狗友、各類同事來的更重一些了。
陶同光不禁再次回想起那天所看見的,停留在鬼霧之中無法進入主樓的李光。
對方顯然是不知怎么就觸發了死路…所以被鬼霧徹底同化失去了性命。
駐足下來,陶同光微微低頭揉了揉有些溢出眼淚的眼眶,他感覺自己此刻的傷心是過往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
無論如何勸慰自己要振作起來,代替對方好好活下去,但模糊了視線的眼淚卻是無法自控的不斷流出。
不行…
一定要振作起來。
光哥肯定也不希望我會這樣沉湎下去…
我要活下去…
連著他的那份一起!
陶同光感覺自己瞬間燃起了更多的勇氣。
盡管還是有些傷感,但至少…現在的自己…是絕對不會選擇放棄的!
陶同光定了定神,隨后重新抬起頭來直視前方,準備再一次尋找起回主樓的路。
做個記號、記住特征,其實也沒有那么難的。
微微點頭,正要往前踏去。
突然間…
陶同光極為突兀地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自己的肩膀…
似乎…
被人從身后的位置拍了拍。
對方的動作很輕…
真的很輕…
但是…
卻帶著一股十分灼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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