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科大學對面的站臺之上。
等待間,林晟突然感覺到眼中的世界開始有些不太真切起來,視野中逐漸泛起了黑白的模樣。
意識之中隱隱約約產生了一種輕微的抽離感,然后逐漸放大變得強烈…恰如死亡來臨前的宣告一般。
又發作了…
林晟俯下身子閉上了眼,雙手用力的揉搓著眼眶和太陽穴的位置,試圖讓精神集中一些。
得保持清醒,再撐幾天,年三十了,好歹把年給過了。
況且這才剛付完錢呢,出門就給抬走了好像也不太合適…
腦海中的思緒胡亂地暴走凌亂著,此時林晟只覺自己的意識宛如暴雨時刻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一般,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維持著自身的穩定。
但這片海洋卻像是個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抽水馬桶,正試圖將這艘小船直接卷入旋渦的正中央處,然后沖進不知道是哪的下水道中…
良久過去,那股抽離感漸漸減弱,直至消失。
“呼…呼…”
林晟低著頭,雙手撐著面部,沉重地喘著粗氣。
希望周圍沒人注意到吧,不然估計會以為自己是個正犯病的癮君子了。
但好在…是撐過去了。
待狀態好一些后,林晟重新直起了身子,睜開雙眼。
周圍并無他人在意自己此前的行為,映入眼簾的只是一片純粹的夜色,道路上的行人此時都是一臉迷惑的神情,正四下環顧著周遭。
還好,看上去沒人注意自己。
不對…怎么是晚上了?
林晟剛從混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如夢初醒般地看向四周。
路邊的幾盞昏暗的路燈不斷閃滅著,夜幕之下,一所被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學校靜靜的矗立在馬路的正對面處。
林晟看向那群和行人一樣茫然的警察,紅藍的警示燈在夜色中顯得尤為刺目。
之前還在好奇那所學校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現在算是整明白了。
林晟忍不住再次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卷進大麻煩了…
“基因檢測結果卻顯示,它們就是來自同一個人…”
聞言,張爾愣了愣,“你認真的?”
“你說呢?”錢法醫聳了聳肩。
“聽著,老張,我知道你為了追查這起案子已經好幾天沒怎么合過眼了,但是…說實話,我覺得這件事當前已經不在我們所能處理的范圍內了。”
“我們是警察,我們都不能處理還有誰能處理?你是不是整天窩刑科室里看那些片子看魔怔了?”
“…你知道嗎,我們做尸檢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些部件的縫合位置附近有一定的淤傷,但這淤傷卻并非是在場的第三者施力造成的…”
“所以結論是?”
“淤傷方向顯示,這具尸體很可能是自己給自己縫起來的…過程中由于疼痛狀態下的按壓行為才導致了那些淤傷,但你知道斷條胳膊斷條腿,還能給自己縫上新的是個什么概念嗎…更別說那家伙把全身都給換遍了…”
張爾聽罷沉默了幾秒。
“你…先去跟老李做好記錄吧,我出去一下。”
走到房間之外,張爾從兜里抽出了一支香煙點上。
樓道內并無太多采光點,因此即便是在白天也會點亮樓道燈光。
實話說,張爾曾聽上一任的隊長說過,辦案的次數多了,興許就會遇上某些難以言明的狀況。
這一回…算不算是那種狀況呢。
沉思片刻,張爾抬手猛吸了兩口,然后掏出了手機。
正打算給那位前輩撥出電話的時候,張爾皺了皺眉——
屏幕右上角的位置顯示當前區域并無信號。
手機居然在這種節點上出問題了嗎。
張爾一邊開關著飛行模式,一邊向著那間寢室走去,打算問其他人員借用一下他們的手機。
但踏入房間中時,他卻看見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盯著某個方向。
“喂你們,怎么還把窗簾拉上了,黑了吧唧的,趕緊搞定我們還得…”
話說到一半,張爾也呆愣地看向眾人此時注視著的方位。
那是這間寢室小廳的窗戶所在,也即是房間中最主要的采光來源。
“這…”
張爾立刻點亮了手機屏幕,雖然手機沒有信號,但其他功能卻是沒有問題。
而屏幕上的時間區域也是正常工作著,上面顯示著當前的時間:
下午14:08。
張爾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窗外。
沒有看錯。
窗外…是一片漆黑的模樣。
“小楊小陳,這是…什么情況?”
張爾立刻問向那兩名警員,此時房間里包括他在內一共七人。
“張隊…我們就只感覺到房間內忽然一暗,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陳警員也是完全發懵的模樣。
張爾驚訝之余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先別緊張,你們聯系一下…”
咣當——
房間內的天花板隔層突然破開,一個人形物件的墜落聲打斷了張爾的發言。
眾人不由得看向其所在——
一具墜落在房間正中央的尸體,顯然并非之前那具。
又是一個被縫合的亂七八糟的家伙,此時正面朝下,以著一個十分扭曲的姿態趴在地上。
分辨其全身上下的來源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了,張爾蹲下身來,死死盯著那只伸在外面的右手——
那里正攥著一張染血的白紙。
示意身旁的錢法醫遞給自己一雙干凈的手套之后,張爾將那張白紙取了下來,并輕聲念出上面的內容:
鬼抓人游戲。
范圍寢室樓內。
被抓到的人將會遭到懲罰。
念完的瞬間,房間外的樓道燈猛然一暗!
“這是…什么惡作劇嗎?”
張爾抬起頭來,有些疑惑的看向周邊幾人,但以陳警員和錢法醫為首的眾人均是面色蒼白且茫然的模樣,顯然都不知情。
“打個電話給局里,讓他們增派人手過來,這里搞不好是個陷阱。”張爾沉了沉聲。
“張…張隊,手機沒信號…”楊警員拿出手機有些驚慌地說道。
“可能是開屏蔽器了,別自亂陣腳。”張隊邊說邊將腰間的手槍取出解開了保險。
眼下的情況如果是一個陷阱的話,顯然那名兇犯已經謀劃好了一切準備甕中捉鱉了,接下來必須多加小心。
“老錢,我帶你們幾個先出去,小陳小楊你們二人留在這邊鎖上門保護好現場,有緊急情況允許開槍,擊傷擊斃視情況而定,但要小心,膽子既然這么大,對方很可能是團伙作案,盡可能避開正面。”
“是,張隊。”
兩名警員正了正色,隨后也從腰間取出了槍械。
眾人就此分頭行事。
見張爾等人離開,兩名警員便將房門關上,隨后分別在門邊和尸體周遭各自就位,開始進入警戒狀態。
但整幢樓內始終是一片死寂的模樣,似乎并無任何后續情況發生。
良久過去。
站在門邊的楊警員終于忍不住開口小聲說道:
“陳仔,你說這回…咱是不是真遇上些啥不干凈的東西了啊。”
“別瞎說,我們做什么工作的沒點逼數?”陳警員壓低了聲音答道。
“不是,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你知不知道…那個學生的尸體…好像失蹤了。”
“…真的假的?”
聞言,陳警員看起來也有些驚訝,“什么時候的事?”
“我也是今天才聽說的,局里一直不讓傳,因為前兩天的事情和那個學生做出來的有點雷同,所以他的尸體馬上就被上面的人從二醫的太平間里調過來了,本來就停在檢驗科的驗尸房里,結果前兩天莫名其妙的就不見了。”
“然后今天就又出現了一具尸體?不對現在應該是兩具了…這也太特么讓人發怵了吧。”陳警員終于也感到背后有些發涼。
“對啊,所以我今天不是一過來就跟你說邪…”
咚咚咚——
幾下敲門聲突然毫無征兆地響起,讓楊警員硬生生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他猛地看向身旁不遠處那扇被敲響的大門,隨后立刻舉起手槍對同伴做了個“掩護我”的手勢。
后者舉拳示意,表示自身已經知悉。
隨后楊警員小心的往前踏去,準備站在門側以防對方強行突入。
但下一時刻,這扇大門的把手卻自己轉動了起來…
大門瞬間打開!
門外。
昏暗的樓道之中——
一具被縫合的亂七八糟的尸體正以一種十分扭曲的姿勢站立著。
見到門內的二人頓時咧開了嘴,然后發出了極為詭異嘶啞的聲音…
“找到…”
“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