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完美之花
“你果然是《異常體》…”
林懷恩看著“紫苑”變成的金發少女，嘆了口氣：
“《完美遺忘的夢想鄉》，這就是你的名字嗎？”
然而“紫苑”只是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你看到的居然是那條《宣告》嗎…忘了它吧，我給你換一條。”
說完，林懷恩的心中再次響起《宣告》，但這次《宣告》便不再以紙張的形式呈現出來，而是簡單的幾句話——
“《第九藝術》所屬異常體，《完美之花》。”
“紫苑”簡單地說道，“這是我的新名字，能力是讓人進入昏睡，同時在醒來后，變成‘最完美’的自己。”
這條新的《宣告》比之前的那份《異常體檔案》簡單了很多，然而讓林懷恩更加吃驚的，反而是《完美之花》對《宣告》的更改。
“你們《異常體》，居然可以修正《宣告》的嗎？我還以為它是強制性的…”
林懷恩下意識地說道，然后他突然住了嘴。
是的，《宣告》是強制性的，但沒有任何人說，《宣告》到底是‘強制誰宣告’的…
果然，“紫苑”點了點頭，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一般來說，是沒法更改的，但我畢竟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家伙，改改《宣告》內容，還是做得到的。”
聽到這里，坐在一旁的原夕暮，也忍不住了：“既然能夠修改《宣告》，但你們為什么干脆不《宣告》。”
“因為做不到。”“紫苑”只是很干脆地搖了搖頭，“《宣告》和我們的本質有關。具體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但就像是你沒有看到《陰影森林》的本體，就知道了它的能力與目的一樣，《宣告》不《宣告》，不會因為我們自己做不做，而影響到你們對我們的認知。”
“紫苑”看向林懷恩，點了點頭：“就像你得到的那份《異常體檔案》，就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宣告》，讓你知曉了我更加深層次的秘密。”
“所以大部分異常體，都不會不《宣告》，因為那樣反而會導致我們‘邊界’的模糊，透露出更多的秘密。”
“紫苑”的說法非常含混。
但林懷恩點了點頭，并不準備深究。
《異常體》上存在的秘密太多了，是他此時已經沒有精力去顧及的事情。
相比于《宣告》與《異常體》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在意的，還是《完美之花》的能力。
“你說，你可以讓人進入沉睡，然后變成更好的自己，具體是怎么做到的？”
“我們在夢境中的輪回，是你導致的嗎？還有什么事情，是你，而不是《陰影森林》做的手腳？”
“紫苑”看了他一眼：“如果我告訴你，你會保護我，脫離《陰暗森林》的攻擊嗎？”
林懷恩點了點：
“酌情。”
“…還真是微妙的‘酌情’…”
紫苑嘆了口氣，最后還是說道：“算了，反正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她坦言說道：“讓你們進入輪回的人，確實是我。”
“但讓你們身份互換的人，不是我。”
看著林懷恩他們有些訝異的眼神，《完美之花》點了點頭：“就像是《宣告》一樣，我們《異常體》的行為中，都有某種程度的強制性，很多時候，這種《強制性》和我們的主觀意愿無關，雖然也有自由度比較高的《異常體》，但它也一定有某種真正意義上的《特征》與《本質》。”
“這種《特征》與《本質》，就是我們之所以是《我們》，異常之所以為《異常》的原因。”
“紫苑”的說法非常繞口，但林懷恩仍舊能夠聽得懂它的意思。
自由度比較高的《異常體》，比如說《銀色女皇》。
在他看來，《銀色女皇》自由度很高。
但這種自由度，反而是因為《銀色女皇》還沒有成為“棋手”所導致的，它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而“紫苑”就不是這樣，她明顯覺醒了自我意識，但仍舊不得不按照《完美之花》賦予她的身份行動。
而“紫苑”接下來的話語，也正說明了這點：
“《完美遺忘的夢想鄉》，是我最初的名字，那時候的我，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是一些破碎的心靈殘片。”
“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沒有多少自我，卻很快樂，因為我只需要讓來到我身邊的人們，在不斷的輪回中，找到自己新的可能性，從而用‘可能性’，取代掉‘真實’，就足夠了。”
“換句話說，我并不能實現你們不切實際的夢想。只能讓你們重溫過去，然后根據過去，制造一些比較虛幻的夢境罷了。”
她看向原夕暮，點了點頭：“就比如說‘你’，你對《風逝》的最后一幕，實際上并不滿意，但你沒有說出來。所以如果你沒有覺醒自己的意識，就會不斷重溫電影的最后一幕，直到24次輪回結束，我會將其中你最滿意的一幕挑出來，放進你的記憶。”
“如果你連夢境中的自我，都無法突破，那么我也沒辦法讓你變得更好。”
“紫苑”繼續向林懷恩他們解構著自己的本質：“所以，本質上，我是由兩部分組成——”
“《遺忘》與《渴望完美的心》。”
“其中《渴望完美的心》是我的《本質》，當你們人類接觸到我，就會激發我的《本質》，從而引導你們走向《完美》。而輪回也好，操作認知與記憶的能力也罷，都不過是由《渴望完美的心》激發出來的附帶能力。”
“所以，我才會將自己的名字更改為《完美之花》，因為這才是我的《本質》。”
“但這種‘完美’卻是虛假的…”
林懷恩聽到這里，忍不住說道。
而“紫苑”也點了點頭：“如果《完美》是真實的，我們也就不是《異常體》了。”
“紫苑”的話語里，透露出了很多內容，但林懷恩看了看手機，已經不早了，他必須抓緊時間。
所以略過心中的種種疑惑，他繼續問道：“所以說，輪回與遺忘，并非《陰影森林》能力，樹精怪人與角色互換才是嗎？”
“紫苑”點了點頭：“《陰影》的能力和我很像，所以他的能力滲透進了我的輪回里，影響到了一部分人。”
“《陰影》可以將人們拉進它的《森林》，然后在這個森林世界，所有人心中的欲望，都會以最純粹的方式袒露出來，我極力壓抑它的效果，也沒法避免它對我的輪回世界造成一定的影響。”
“紫苑”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對林懷恩等人沒有惡意：“一開始，我沒太在意這個小家伙，然而等我回過神來，已經被他困住了——比起汲取力量的方式，它比我粗暴太多。”
“我只是通過實現你們的愿望，來獲得一些‘小確幸’，而《陰影》無論是《本質》還是‘行為’，都比我殘暴得多。”
“假如說，我只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天使，那么它就是地獄深處的大惡魔。”
“比起戰斗力，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紫苑”一臉無辜地拍了拍手。
但林懷恩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無論“紫苑”表現得多么像人類，都沒忘記她的《異常體》身份。
不如說，如果沒有《完美之花》的認知屏蔽能力，《陰影森林》這種簡單粗暴型的《異常體》，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早就被探險者們消滅掉了。
反倒是《完美之花》對人心的利用，對認知的滲透與修改，才更加恐怖。
但林懷恩現在無意和《完美之花》糾結這些認知。
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最后放我們出來，然后通過金色花田，影響怪物們的行動，讓我們‘自己’找到了你…”
“你是想讓我們保護你？”
林懷恩最后詢問道。
“保護…也并非如此。”
《完美之花》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想死。”
“《陰影森林》這種做法，會有什么下場，我很清楚。”
“紫苑”淡淡地說道：“它現在的成長速度雖然迅速，但跟真正的白卡比起來，仍舊不值一提，外界人即便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也有無數的手段，可以徹底消滅掉它。”
“而我們這些《異常體》在被摧毀后，雖然不會徹底死亡，卻會失去所有的意識，重新開始。”
“《陰暗森林》只是一具被摧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幼體，自然不會對死亡有什么感覺。”
“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本源》，根本不想為他陪葬。”
“所以，既然你們自己走進了我的花田，我也樂得偽裝自己，搞清楚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
說到這里，紫苑看了眼原夕暮：“畢竟，她在我的輪回世界，和外界溝通的事情，我可是親眼看在眼里。”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
林懷恩想了想。
他意識到，或許在他們進入花田之后的事情，確實有《完美之花》的影響，但在此之前，包括為什么他和原夕暮，可以進入金色花田，背后應該也有《陰影森林》的想法。
這是《完美之花》與《陰影森林》兩個棋手，在爭奪他和原夕暮這兩枚棋子。
“你說。”
“紫苑”看著他，攤了攤手。
“《陰影森林》為什么要殺你？”
林懷恩問道。
“十全大補藥。”《完美之花》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你可以認為我是人參精，《陰影森林》吃了我，就可以成為完全體，抵抗地面世界的攻擊。”
說到這里，《完美之花》看向林懷恩他們的表情，還帶上了一絲怨念：“說到這里，還得怪你們，本來我和《陰影森林》合作的好好的，我們的《本質》雖然不同，但配合起來，卻可以從你們外界人身上，汲取很多力量。”
“但你身邊的那個小女孩，把這里的情況捅了出去，招來了可以抵抗我和《陰影》能力的探險者，我們不得不殺了他們。”
“然后《陰影》知道我們已經暴露，他和我不一樣，無法輕松移動，所以必須抓緊時間成為完全體。”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理清楚了整個前因后果。
而“紫苑”也嘆了口氣：“是啊，不然我早跑路了。”
雖然不知道一片花田到底想怎么跑路，但《完美之花》應該有自己的辦法。
“你的名字是什么，還是稱呼你為‘紫苑’嗎？”
林懷恩想了想，站起身來，伸出了手。
“你繼續叫我‘紫苑’也沒問題。”《完美之花》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好久沒和人類交流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叫什么。”
“那么紫苑。”林懷恩錯過了紫苑伸出來的右手，鉆進可可的爪下，將那枚《夜來香吊墜》撿了起來。
咒骸就是無意間踩到了這個，才沒讓《完美之花》跑掉。
他看著紫苑有些古怪的表情，將吊墜放進了愛莎多娃的背包里：“現在我們是朋友了，直到《陰影森林》被消滅之前，我們不會向你出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
《完美之花》嘆了口氣，卻沒有爭辯什么。
她站起身來，突然搖身一變，從原本身高1米7左右的成熟大姐姐，變成了身高挨了半頭的，穿著黑色女仆長的金發馬尾少女。
她用小拇指勾著自己的嘴角，向林懷恩展露自己嘴里的尖牙——
“那么，‘主人大人’！‘紫苑’！的本體！就拜托您來保護了！”
“如果出現什么意外，你可憐楚楚的完美女仆，就會張開一嘴鯊魚齒，把你渾身的血肉都啃下來！”
《完美之花》的語氣非常兇惡，但配合她故意變矮的身高與少女般的聲線，卻沒什么說服力。
但林懷恩仍舊沒有忘記，她的本質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異常體》。
哪怕不是直接殺人，她也至少曾經被人認定成《夢魘級》的高威脅異常體。
間接殺掉的人類，僅僅看看現在有多少人被《陰影森林》困在幻境中就知道了。
但是，即便憂心于《完美之花》的認知屏蔽能力，林懷恩仍舊不得不和她合作——
因為作為和《陰影森林》合作了相當之久的異常體，她應該很清楚《陰影森林》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