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雷切
在李沐恩發動神速后，林懷恩也啟動了天之劍理。
隱藏在空中的攝光妖精，睜開了雙眼，它眼前出現了無數的攻擊線，在外裝大腦的引導下，如同一團亂麻，沖進了林懷恩的大腦，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但很快，這無數的攻擊線就收束了起來，聚合成了一束——
也是唯一的一束，筆直地指向他的胸膛！
“草剃！”
自天而降的風暴，斬在林懷恩一秒前還站著的位置上。
而李沐恩也在林懷恩的背后顯露出身形。
他用長劍卷起的風暴，擦著林懷恩的肩膀，轟在了結界上，散發出一團綠蒙蒙的熒光。
而林懷恩已經飛轉身體，踹向了李沐恩——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捕捉到我？！”
李沐恩滿臉地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白衣衣襟上出現一個漆黑的鞋印。
飛了出去。
結界外，納蘭明德也無比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林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抓住沐恩前輩的？”
“大概是‘看破類’技能，他與你戰斗時，就很奇怪——”
原夕暮沉吟著，在手機屏幕上瞥了眼：
“雖然你和他在基本功上有差距，但應該也不至于那么輕易地就被擊敗——除非他是某位劍術大師的秘密傳人。”
“而林先生如果真的有看破類技能，那么他應該也可以看破沐恩的動作，只不過之前沐恩的動作太快，所以他的技能沒法很好地捕捉到他——”
“但很明顯，這一次他找到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
直播里的評論觀眾，不清楚攝光妖精的存在，所以他們的分析也只是泛泛而談。
但經過他們的點撥，原夕暮倒是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結界內的戰斗還在繼續。
在被林懷恩一腳踹飛后，李沐恩也顯得有些吃驚，不過他面色一寒，大喝一聲：
“好！”
便再次發動了技能。
林懷恩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將灰青之怒封擋在了胸前。
說實話，他完全看不清李沐恩的動作，只是出于對劍理的信任，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然而一瞬間之后，他只覺得手上連續不斷地傳來震動。
而他也將灰青之怒不斷放在它應有的位置上——
鏘——
和納蘭明德的四方斬四次有序的碰撞聲不一樣，林懷恩與李沐恩的劍擊，幾乎連成了一片，十次不同方位的斬擊，化作悠長的一聲。
白衣青年再次顯露出身形，單膝跪在地上，向前滑出了數米的距離。
而他一臉陰沉地從懷里掏出一枚水晶，用力捏碎。
而林懷恩也甩了下被震得發麻的右手，從懷里掏出一瓶魔力藥劑，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你很強。”
白衣青年終于站起身來，看著林懷恩，緩緩說道：
“你是紫卡之下，唯一一個讓我感覺棘手的探險者！但是只是防御，是無法擊敗我的！”
而林懷恩看著李沐恩，也點了點頭：
“對，我本來沒想著要擊敗你，只要打得漂亮，讓總導演那邊滿意就可以了。”
“但是你和卡特琳娜卻想要殺了我，所以，我也不得不拿出全力了…”
林懷恩看了看手中的灰青之怒，它現在仍舊是沒有開刃的訓練劍狀態。
但是，以李沐恩的速度，沒有開刃的訓練劍，在殺傷力上，不會和真劍有太多的區別。
也就是說，他害怕自己一劍下去，就真的把沐恩捅傷了。
那樣一來，就會影響到他之后的拍攝進度了，如果林懷恩沒記錯的話，沐恩在暮光層還有幾場和英彌玲的對手戲要拍。
而這也是他一直不敢使出全力的原因之一。
“但是…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沒必要考慮這些了嗎…”
林懷恩看著手中的灰青之怒，嘆了口氣。
他趁著李沐恩喘氣的時候，改變了灰青之怒的形態——
加強了它的劍身強度，也變相增加了它的招架與刺擊能力！
然后林懷恩毫不猶豫地向著場地旁邊的林地沖去——
為了增加戰斗的真實性，防御結界將巨木隧道外一小部分的藤蔓叢林也包括了進來。
而這給了林懷恩利用地形去影響戰斗結果的機會！
“來吧！如果你的神速真的無敵，就在藤蔓的牽制下試試看！”
林懷恩大聲挑釁著李沐恩，自己則站在藤蔓間，擺好了架勢。
經過數日與齒豹的戰斗，他已經很適應這種類似于半浮空的地形，雙腳穩穩地踩在兩條藤蔓之間，紋絲不動。
而看到林懷恩的舉動，李沐恩的眼神略微低沉——
“既然你想快點死，那我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他的神速便再次啟動。
林懷恩眼前一花，腳下就已經失去了支點！
“糟糕了——”
他似乎能夠看到李沐恩有些得意的表情：“才怪！”
他用腳尖勾住一條藤蔓，同時扭轉身體，從天空中墮下，向著身下的李沐恩筆直劈了過去！
從剛才開始，林懷恩就注意到了。
神速雖然強力，卻不能輕易地改變方向。
這似乎是因為，李沐恩的速度雖然可以增加，但體重與慣性卻沒有改變，如果強行突然變相，對膝蓋的負擔就會變得極其夸張。
用不了幾次，就會對膝蓋內的軟組織“半月板”，造成永久性損傷，而不得不退出戰斗。
所以在天之劍理的注視下，林懷恩很清晰地意識到，李沐恩在騷擾他的時候，雖然看起來移動迅速，但實際上卻一直在繞著他轉圈，直到攻擊的最后一秒，才突然停下，然后將長劍對準了他——
就比如說像現在這樣！
林懷恩從天而降，對著李沐恩的胸膛斬了下去。
而李沐恩面色一緊，又瞬間一狠——
“天之錐！”
下一秒，林懷恩感覺灰青之怒上傳來一股巨力，就已經被砸飛出去。
而李沐恩也在一擊之后，開始拼命喘氣。
似乎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而林懷恩握著灰青之怒的雙手，在半空中就失去了知覺，他的雙腳，在落地的一瞬間，擦著藤蔓，劃出了五六米的距離。
不過林懷恩卻強行忍受著傷痛之痕加成后的痛楚，將灰青之怒架在肩上——
“怎么？這就不行了？體力消耗那么大，真的可以承擔起‘王牌’的職責嗎？”
雖然語氣中充滿嘲諷，但林懷恩內心深處，卻很冷靜。
雖然他吃驚于李沐恩與卡特琳娜的意圖，但與此同時，他也很清楚，任何陰謀詭計，最后仍舊需要力量支撐。
而這也是陰謀家與政治家的區別。
政治家喜歡使用“陽”謀，因為強有力的實力，可以支撐他們，即便是被公之于眾的策略，仍舊能夠按照計劃進行。
而陰謀家只能使用“陰”謀——那是因為離開了陰謀詭計，就沒有太多能夠支持他們策略的東西！
而甘愿成為陰謀家的人，也就自動暴露出了他們本質上的虛弱性！
而這種虛弱性，在李沐恩被他強行壓制的情況下，又顯得愈發地嚴重起來！
林懷恩注意到，在被他掌握主動之后，結界外卡特琳娜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而李沐恩也注意到了卡特琳娜的表情，表現出了某種動搖。
李沐恩突然一咬牙，從懷中掏出某個讓林懷恩覺得有些眼熟的東西——
一支全身通紅的無針注射器！
這是你逼我的。
林懷恩似乎可以看到，沐恩的嘴唇在輕輕蠕動。
然后他將狂暴藥劑的針頭插進了自己的脖頸。
不好！
林懷恩心中警鈴大作，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而一刀劈開他的李沐恩，站在原地，提著長劍，向他大聲咆哮。
白衣青年的臉上青筋暴起，血脈勃張，雙眼翻白著，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而此時此刻，結界外的人們，也終于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林懷恩看到人群涌向了卡特琳娜。
而金發女士一臉凝重地看向結界內，跟身邊的探險者說了些什么，然后向導演助理搖了搖頭。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仍舊要演戲嗎…”
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對沐恩能夠打敗我，很有信心啊…”
到了這種時候，他再也不需要擔心咒返對演出的負面影響了。
而這也是他手上，唯一一個能夠對李沐恩生效的主動技能。
他輕輕地念誦著技能的發動指令——
“百怨——纏身！”
隨著話音落下，赤紅的雷光炸裂開來。
沸騰的詛咒之黑霧在整個空地上彌散開來，而狂暴化的李沐恩，也舉起了長劍。
令林懷恩有些吃驚的是，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白衣青年，仍舊用牙齒擠出了技能發動指令——
“九雷斬！”
當林懷恩看到李沐恩長劍上閃灼的藍紫色雷光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那是什么。
魔劍技！
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經騎虎難下。
天空中的天之劍理被運轉到最大。
而他自己也將強化感知全力發動起來——
“轟——”
一聲雷鳴。李沐恩踏出一步，仿佛化作了一道雷光。
肉眼可見的青色雷光，繞著林懷恩旋轉了兩圈，然后向著他的后背，筆直地劈了下去。
而就像是當初面對李沐恩時的那樣，林懷恩右腳用力向后蹬踹地面，同時以左腳為軸，旋轉身體——
已經垂直發動的神速再也無法改變方向，兩個人面對面，生生撞在了一起！
“雷閃！”
李沐恩大吼著劈下了雷光繚繞的武器。
而林懷恩深吸了一口氣——
“強化感知！”
在那一瞬間，林懷恩看到了李沐恩的肩膀、手腕、腳步。
某種虛幻的殘像在他的腦海中炸裂開來，組成了一只有著九個腦袋的狂暴雷龍。
然而面對暴怒的龍王，他卻仿佛慈悲的僧侶，揮舞著手中的灰青之怒，依次敲在了雷龍的九只頭上。
九頭龍王悲鳴著湮滅在了空氣中。
而李沐恩也渾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林懷恩猛地一收身體，將灰青之怒置于腰間——
“咒返——”
“九龍切。”
紅光劃過，李沐恩持劍的右臂飛上天空。
白衣青年的半邊身體，被噴濺出鮮血扎染成了猩紅，他搖晃著，后退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而林懷恩維持著拔刀斬的姿勢，全身顫抖不已，青色的雷光，在他的身上噼啪作響。
鮮血從他鼻腔里流出來，落到了地上。
現場一片混亂。
結界在李沐恩倒下十五分后才被打開，而林懷恩雖然對失去意識的白衣青年進行了簡單的包扎，但因為缺乏急救道具，他沒能阻止李沐恩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不過沒有人會怪他，畢竟哪怕聽不到結界內的聲音，僅僅從李沐恩注射狂暴藥劑的舉動，他們也能意識到，結界內的戰斗并不是演戲。
而李沐恩手中的長劍，更證實了這點——
那并非是什么道具劍，而是實打實的開了鋒的二級遺物。
根據探險者之間的戰斗原則，林懷恩毫不客氣地把這把至少價值二百萬的十字長劍據為了己有。
同樣，也沒有人覺得這種做法，會有什么問題。
畢竟按照地下城探險者間的一般原則，當勝利方為道德上的受害者，那么他們就有權繳除失敗一方的武器，并且默認這次襲擊的恩怨一筆勾銷，也不會繼續追討失敗一方的非刑事責任。
林懷恩只拿走了沐恩的武器，已經表現得相當大度了。
而另一方面，在防御結界被強行打開之前，卡特琳娜就借口去找專家，一個人離開了。
如果她沒笨到一定程度，應該已經趁著這個機會悄悄逃走了。
而林懷恩始終沒搞明白，卡特琳娜為什么對他抱有如此之深的敵意。
這個理由，或許只能等他拿著地下城通行證，到地面上把李沐恩復活后才能知道了。
甚至即便復活了李沐恩，也沒法知道。
畢竟李沐恩死了，也就自然失去了這次地下城內的記憶。
如果李沐恩不是在前往地下城之前就知道什么內幕的話——
“就只能等抓住卡特琳娜本人后，才能知道了嗎…”
林懷恩裹著毛毯，雙手纏滿了繃帶，嘆了口氣。
他的手上，全部都是雷電留下的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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