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劍斗
看到三個人都已經主動站了出來，沈萬山輕輕咳嗽了一聲：
“既然已經決定了人選，那么接下來，我要跟你們說清楚。”
他抬起頭來，用如炬的目光盯著面前的三個人，緩緩說道。
“雖然你們三個人，是其他人向我推薦的人選，但是說實話，對于你們到底能不能勝任這個角色，我也不知道。”
注意到其他人有些驚訝的目光，沈萬山很坦然地說到：
“氣質、演技、劍術、形象…這些都是我要考量的指標，并不是你們中的哪個人，表現得‘最好’，或者誰能‘打贏’其他人，就一定可以成為我心目中的那位劍術大師——說實話，就連受傷的那位張老師，距離我心中的那位劍術大師，仍舊有著一定的距離。”
“本來，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準備在現場指導他的演技，但很明顯，計劃跟不上變化。”
沈萬山轉過身來，背對著三人，緩緩地踱起了步子。
“即便替代張老師的人能夠及時趕到，我們也沒足夠的時間，在劍術教練這個形象上，再進行詳細的演技指導。”
“所以，我只說一遍——”
“你們按照我的描述，去演繹那位劍術教練。”
“然后在維持著你們心中那位教練形象的情況下，打贏對手。如果在這樣的多重限制下，你們還有人能夠達到我的要求，我就可以考慮讓你們加入劇組，或者改變現在所擔任的角色，成為劍術教練這一重要配角。”
沈萬山一邊說，一邊看了納蘭明德一眼，很顯然，這句話是專門對他說的。
而納蘭明德的神情，也非常凝重。
他畢竟是走偶像明星路線的男演員，想要充當劍術教練這樣的重要配角，很可能已經不僅僅是改變人設，突破戲路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如果能獲得沈萬山的認可，他在演員這一領域的未來，或許不可限量。
而相對來說，林懷恩與風行者的那位探險者，就比較隨便了。
并非一定要獲得這個角色。
而沈萬山也很清楚這點，直接指著納蘭明德說道：“就從你開始好了，你先和這位探險者先生打一場，你們中勝利的那位，再和夕陽汐雪的保鏢先生一決勝負。”
“最后選擇你們三人中的哪一位，我會根據你們三個人的綜合表現進行評判。”
無勝者之局嗎…
林懷恩聽著沈萬山的說明，點了點頭。
看來老爺子也只是想試試看，并不是真的打算從他們這幾個外行人中找一名替補演員。
相對來說，他對納蘭明德的期望，或許還更大一些。
而納蘭明德也很清楚這點，他面容凝重地走到場地中心，與風行者的巨漢劍士相視而立。
而看到兩人站好，沈萬山點了點頭，沉吟了一聲，開始描述自己心中的那位劍術教練。
一時間，場地內的空氣非常凝重，只有老爺子的描述聲，平鋪直敘地緩慢響起。
而沈萬山的描述，和林懷恩對劍術教練的理解相差不大。
“巨木國的禁軍教頭，也是將軍府首席劍術大師…”
“有點像是《冰與火之歌》的那位水舞者，對絕大多數武器都有了解，尤其擅長短劍與長劍的使用與運技。”
“在一開始，這位沒有姓名的劍術大師，并沒有太過在意風楓這個小女孩。在他看來，風楓成為刺客營訓練生，只是公主與她的一時興起，等到一段時間后，風楓就會因為忍受不了刺客營的艱苦訓練，申請逃走了。”
“但是直到數個月后，刺客營訓練生的一次大逃殺，才讓他重新注意到風楓這個小女孩——異常兇殘的戰斗方式，使得風楓在所有訓練生中脫穎而出，成了大逃殺最后唯一一個站著走出擂臺的人。”
“而此時此刻，劍術大師才對風楓產生了興趣，在一次深夜的午后，他用丟石子的方式，悄悄弄醒了風楓，將她引到沒有人的庭院里，親自出手，試探了一下她的身手。”
“這次試探，自然以風楓的慘敗而告終，但劍術大師卻很滿意于風楓的戰斗欲望與身體素質，于是在擊敗風楓后，問她想不想跟自己學習劍術。”
“結果風楓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弄得劍術大師其他的勸說，全部卡在了嗓子里。”
“于是劍術大師提醒風楓道，跟著陌生人學習不知名的技術，被訓練營的教官知道了，很可能會被當成間諜偷偷處理掉。”
“而風楓則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只要是能夠保護公主，無論是什么樣的風險，我都可以承擔！’”
“而劍術大師雖然感慨于風楓的愚忠，卻也被她的赤誠之心有所觸動，開始隔三差五地指導她的劍術——”
“以上內容，都不會出現在電影的正式情節中。”
不知道什么時候，林懷恩的回憶，已經被沈萬山的描述聲取代。
老爺子突如其來的宣言，打斷了其他聽眾的思路。
他在其他人驚愕的視線中，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些都是我在劇情之外設想的潛文本，并不會出現在電影的正式部分。”
“但是你們若是想演繹好‘劍術大師’這個角色，就必須正確地理解這些潛文本，然后給予我一個‘你們能夠掌控的，并且符合我描述的潛文本’的‘劍術大師’形象。”
說到這里，沈萬山又猛烈地咳嗽了兩聲，然后揮了揮手——
“好了，你們可以開始了。”
開始？怎么開始？
林懷恩能夠感覺到，納蘭明德和風行者的巨人劍士對視的一眼，都有些尷尬。
很明顯，沈萬山的描述，或者說“淺文本”超乎了兩人的想象。
這些內容甚至都沒有出現在小說原作中，至少昨天晚上的時候，林懷恩快速翻完了那本只有十幾萬字的原作，沒對沈萬山描述的那些情節，留有任何的印象。
而整個原作中，因為“風楓”這個角色只是一個配角，所以作者對她的成長史，完全就是零星半點，講得非常模糊。
雖然故事里，確實有“劍術大師”這個角色，但“劍術大師”在原作里的形象，才更接近于“愚忠”這一定義。他是在將軍的命令下，才不得不改變自己赴死的意志，引導主角與公主逃出了將軍府。
而這個角色比“風楓”更保守，原作雖然有提到劍術大師是“風楓”的老師，但對兩個人的過往根本沒有描述。而劍術大師本人，也是在一次逃兵的追擊中，很輕易地就犧牲掉了。
結果在總導演沈萬山的心中，卻是如此豐滿的一個形象？！
林懷恩覺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他注意到，甚至就連卡特琳娜、沐恩、英彌玲等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
似乎是沈萬山的描述，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設想。
這些表情不適的人群中，甚至包括了瑪莉拉。
只有原夕暮混在人群里，沒心沒肺地思考著什么。
注意到林懷恩的目光，黑發少女還向他偷偷招了招手。
而另一方面，雖然沈萬山的要求有些超乎想象，但納蘭明德還是深吸一口氣，拔出了長劍。
“標準的冒險者長劍，有點像是側劍的加寬版。”
林懷恩看著納蘭明德的武器，很輕易地判斷出了它的性能。
“在劈砍上，比側劍更強；但重心與靈活性上，不如側劍；而劍柄與劍長的設計，也不是給人雙手持握的…”
換句話說，最好還是搭配一塊盾牌。
是典型的戰陣兵器。
看到這里，林懷恩不禁搖了搖頭，如果是一對一決斗，納蘭明德絕無可能打敗他。
不過，另一方面，他注意到納蘭明德與巨漢劍士的武器，重量都有些奇怪。
仔細想想，他就明白了過來——
“道具劍嗎…”
他點了點頭，似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有備而來。
而巨漢劍士這邊就比較簡單了，身高超過1米9的巨漢，加上1米8長的巨劍，任何探險者想要通過“近身攻擊”來打倒他，都會顯得很愚蠢。
然而就在林懷恩覺得，此次戰斗，納蘭明德必輸無疑的時候，納蘭明德突然動了。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道具劍上突然亮起明亮的白光——
“流虹一擊！”
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向著巨漢劍士沖了過去！
魔劍士！
林懷恩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納蘭明德居然擁有這種技能。
按理來說，魔劍技在低階探險者中并不常見，因為要獲得魔劍技，除了要在神經反射、肌肉力量上投入大量天賦點之外，還要在魔力素質上投入一定的資源，這對于前期資源捉衿見肘的灰卡探險者而言，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我現在21級，都已經將5個基礎屬性全提升到了2.5，沒理由其他人就沒有足夠的天賦點，來提升魔力…”
“所以從15級開始，使用綜合劍技的魔劍士數量，會逐漸變多嗎…”
“這里確實要注意一下。”
林懷恩想了想，繼續看向場地中央的決斗。
在納蘭明德使用出魔劍技之后，形式就發生了改變。
“流虹一擊”的效果，有點像是白虹貫日與突刺的復合技能，可以在發動遠距離突擊時，讓武器上亮起明亮的白光，影響敵人的視線。
而這對于近戰職業者而言，會相當地不利。
而巨劍劍士，也很顯然就遇到了這個問題。
哪怕他把巨劍舞得像是鮮花一樣密不透風，仍舊無法避免納蘭明德在他的身上，砍出一道道紅色印記！
“夠了！”站在場地旁邊的沐恩主動喊停道。
他一臉陰沉地舉起了手：“阿米亞，夠了！你可以退下來了——你和這位劍士的相性太差，而且沈導演描述的‘劍術大師’也不適合你的形象，你可以退下來了。”
聽到沐恩的命令，名為阿米亞的巨漢一臉郁悶地扔下了手中的巨劍。
連一個技能都沒能用出來，讓他覺得相當不服氣。
而在巨漢投降之后，納蘭明德也從白光中重新浮現出身形，看得出，他滿頭大汗，體力消耗得很嚴重。
納蘭明德從懷中掏出一枚體力水晶捏碎，又將一瓶魔力藥劑吞下去，這才緩過勁來。
他一臉凝重地扔掉瓶子，向林懷恩招了招手——
“來吧，第二回合。”
看著他這個樣子，林懷恩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向他確認道：
“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下？”
“不需要。”納蘭明德用牙縫擠出了拒絕。
林懷恩不知道納蘭明德為什么如此痛恨自己的樣子。
之前在他被原夕暮與瑪莉拉選出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納蘭明德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就是不知道是誰的原因，原夕暮？還是瑪莉拉？
林懷恩不想那么八卦，卻不喜歡這種被卷入漩渦中的感覺——
他不喜歡太過復雜的人際。
所以，他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主動向納蘭明德示好。
“打得不錯。”他將腰間的灰青之怒拔出來，試了下。
果然，灰青之怒也可以變成無鋒的軟鋼訓練劍：“但是你應該沒忘記吧？沈老爺子要的不是勝利，而是他心目中‘劍術大師’這個形象。”
“這點不用你說！我當然清楚！”面對林懷恩的提醒，納蘭明德表現出明顯的抗拒：“但是如果連第一回合都不能打贏，還有什么機會去塑造‘劍術大師’的形象？！”
聽到納蘭明德的回答，林懷恩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看向手中的灰青之怒。
巨漢劍士和納蘭明德的相性太差，所以納蘭明德才會想著先贏下第一回合，再在第二回合，塑造劍術大師這個形象。
因為他看到林懷恩的武器與體格，至少跟自己差不多，所以很適合用來展現劍術的高低。
那么對于林懷恩而言，他到底該怎么做呢？
對他來說，只有一次塑造這個形象的機會。
他雖然對成為“劍術大師”沒有興趣，但沈萬山的描述，卻像是一個課題，激發了他挑戰一下的興趣。
“如果是劍術大師的話…果然就是那個了吧…”
他的腦海中劃過某木乃伊大師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下。
他微微伏下身體，然后將灰青之怒擺在身前——
變成了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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