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選擇
“但是…地下城里有通行證，我們還是可以復活的…”
林懷恩有些遲疑地回答道。
然而大頭先生只是搖了搖頭：“別太在意通行證——”
“我家的笨媳婦都知道，豬要養肥了再殺。”
“你們為了前往地下城，帶回更珍貴的寶藏，也會不斷地消耗資源，武裝自己，在越來越深入地下城的同時，也在把越來越多的資源，帶到地下城深處。”
“然后…總有一天，你們會帶著自己的裝備，死在地下城深處，在某個誰都不知道角落，再也回不來了。”
大頭先生拍了下手：“就連傳說中不死不滅的白卡，也終有一死，更何況是你們呢。”
“…或許就是因為，人類終有一死。”林懷恩略微有些嘆息著，給大頭的話做了個總結，“所以我們才會選擇如何去死吧…”
“或許吧。”大頭也苦笑了下，他非常小心地把香煙的最后一點煙葉吸進肺里，然后有些惋惜地掐滅了它：“可惜了，本周最后一根煙。”
他拍拍大腿，站了起來：“所以，我能給你們的建議就是——”
“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最后要走到哪里！”
“無止境的欲望只會讓你們自我毀滅，珍惜那些你們應該珍惜的東西。在自己無止境的貪欲前，劃下紅線，這樣才不至于在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說完，大頭先生，輕輕哼唱著：
“若你摘得小的星星，你將得到小小的幸福。”
“若你摘得大的星星，你將得到大大的財富。”
“可作為代價，你又獻出了什么？”
“想清楚這個問題，再去做探險者吧。”
大頭向林懷恩與鷦鷯點了點頭，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遠處。
看著大頭先生的背影，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一會。
他回過頭來，看向鷦鷯：“怎么樣？還能站起來么？”
鷦鷯下意識地抹了把臉，也不知道是在擦眼淚，還是擦臉上的腳印。
不過，他總算是止住了悲痛，深吸了兩口氣，搖了搖頭：“不麻煩你了，我自己能行。”
看著鷦鷯扶著燈柱，緩緩站起來的樣子，林懷恩知道，眼下這關，鷦鷯應該是跨過去了。
“接下來你準備打算怎么做？剛才有志愿者過來通知我們，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如果不想繼續留守，現在就可以回家了。”
林懷恩注意到，當他說到“可以回家”了的時候，鷦鷯的情緒明顯陰沉了下去。
但他還是強打起了精神：
“抱歉，我現在只想去醫院，陪在小鳩身邊。”
“好，需要我送你去車站么？”林懷恩想了下，問道。
“不，不必了，謝謝你，我自己能行。”鷦鷯緩緩搖了搖頭：“現在只有大巴能用，我會去大巴上等著的。”
“麻煩你替我謝謝大頭先生一下…還有，作為E005小隊的隊長，我沒派上什么用場，非常抱歉。”
林懷恩忍不住嘆了口氣：“別在意，這不是你的問題，誰都沒想到會出現臨時潮涌點——這畢竟只是一次1.5級的怪物潮涌啊…”
1.5級的怪物潮涌，怪物威脅度最高，也不過是地下8層的水平。
相比大頭先生他們經歷過的，最高強度為5.5級的怪物潮涌，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然而…僅僅目前統計到的傷亡人數，就超過了一百人。
在近幾年，怪物潮涌應對措施日益完善的情況下，這已經是相當罕見的重大傷亡了。
而鷦鷯他們的做法，也沒有什么問題。
畢竟像他們一樣，以半娛樂的心態，參與到地下城探險中的人，大有人在。
只不過…鷦鷯他們運氣有點不夠好。
雖然他們準備得確實不夠充分。
但…無論怎么說。
比他們還差勁，卻安然無恙的人大有人在。
就是運氣有點不好吧。
然而，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林懷恩拍了拍鷦鷯的肩膀，將他送上通往醫院的大巴，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獨自一人，向休息處的帳篷走去。
“鷦鷯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看到林懷恩一個人回來，大頭先生一邊往嘴里塞燒餅，一邊含糊不清地問他道。
“他去醫院照看他妹妹了。”林懷恩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至少，他妹妹應該能活下來，這點已經很不錯了。”大頭嘆了口氣：“你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錯，救了他妹一命，我如果是斑鳩，干脆就嫁給你了。”
大頭先生開了個玩笑，但林懷恩沒心情接梗，所以只是苦笑了下：“算是吧。”
看到林懷恩這個樣子，大頭先生也識趣地轉開了話題：“所以，鷦鷯不準備繼續了，你準備怎么辦？”
“大頭先生你們呢？”林懷恩反問道。
說實話，大頭那一番話，對他的沖擊也蠻大的，所以他還沒想清楚，到底該怎么回答大頭先生。
而大頭先生哈哈笑著，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
“我們當然是重新請戰，頂到前線上去。”
“我看你一個人就敢下地下城，應該蠻有種的。能從那種情況下，拖著一個傷員跑出來，也不是普通探險者做得到的。”
“別被之前的突發情況嚇破了膽，1.5級的怪物潮涌，再怎么說，也只有1.5級！怪物實力不高，只要我們能穩住陣腳，就是收割貢獻點的好機會！”
“跟著我一起去屠殺怪物吧！也算是給鷦鷯他們報仇！”
大頭先生充滿氣魄地慫恿林懷恩道。
林懷恩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于是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好吧。”
或許，只有重新面對戰斗，他才能找到他最初進入地下城時的那種感受。
地面上的魔力濃度回到了1.0，林懷恩把可可再次“呼喚”了出來。
現在經過幾次戰斗，林懷恩已經意識到，只有在可可戰死后，他的“召喚”才能被稱之為“召喚”，其他時候，可可雖然因為濃度過低，藏進了他懷中的咒骸狼牙中，但本體實際上并沒有消失。
因此在再次召喚的時候，不會消耗魔力，咒骸的體型也不會發生變化。
而大頭先生近距離看到林懷恩召喚出可可，不禁有些嘖嘖稱奇：
“真是條好狗…你用技能召喚出來的？”
“對，我第一個金技能。”林懷恩半真半假地說道。
畢竟，沒有詛咒之體，他也使用不了咒骸護身符的力量。
“可惜了，如果是召喚道具的話，我愿意出50萬買這么一條不僅不會死，而且戰斗力還極強的狼型咒骸。”
大頭先生看起來也是個愛狗之人，所以出了一個比當初森妍還要高的價格。
不過林懷恩畢竟沒法向他解釋詛咒之體與詛咒道具的事情，所以只是苦笑了一下，糊弄了過去。
在大頭先生將申請重新提交上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指揮部的認可。
雖然原則上，參與過上午戰斗，并且有人員損失的探險者小隊，就算是完成作戰義務，可以撤退了。但總體來說，地下城協會這邊仍舊很缺人手。
像是林懷恩與大頭這樣愿意重新走上前線的探險者，地下城協會許諾了1.5倍的貢獻分，作為上午戰斗失利的補償。
“當然，說是這樣，其實不過是期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罷了。”大頭先生用自己那更加直白的腦回路，拆穿了地下城高層們的想法。
他把臉上的面罩拉下來，看向林懷恩：
“你身上沒有鎧甲，跟在我們后面。”
“出事的時候不要管我，你自己能逃，就直接逃掉，知道了嗎？”
“好的！”林懷恩點了點頭，把灰青之怒變成了武士刀形態。
而看到林懷恩眼中的精氣神，大頭先生點了點頭，舉起關刀，大步走向前方：
“E005D，臨時補充小隊！前來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