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濤叔
既然所有人都在當謎語人，林懷恩便決定自己想辦法。
他打開荒野之家上的國內板塊，想要在上面找點情報。
結果他發現，乍一看上去，論壇上一切都很正常，所有人都在正常地水帖子。但是，待他將帖子的顯示條件篩選為上都市后，一切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明面上，論壇上還是那些帖子，但大家的氣氛都很壓抑。
沒人在開玩笑，有人在分享急救常識，有人在發巷戰相關的戰術手冊。
一種嚴肅、沉悶、肅殺的氣氛，籠罩在論壇上。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林懷恩皺著眉頭，想要再檢索一下，卻不想，從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他下意識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他才下單，外賣不會到那么快啊…
帶著疑惑，林懷恩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你好，請問是誰？”
“喲！好久不見！”
結果打開門，地下城協會的處置隊大叔，和他背后五六名令人眼熟的成員，就齊刷刷地舉起手來，向他打了聲招呼。
“呃…你們怎么來了？”
看到這些“老熟人”，林懷恩嚇了一跳，同時也有點心虛。
他不知道，是不是鹽10地下城的事暴露了。
從安魯森畫的地圖來看，鹽10地下城的面積，怎么也不像是處置隊大叔口中的小型地下城。
如果處置隊大叔們是發現了鹽10地下城的異常，過來重新調整分級的話，他就有些不可接受了。
然而處置隊的隊長大叔只是笑了笑，似乎對鹽10的情況一無所知：“我們來看看情況，最近常營地下城有點動靜，我們擔心你這里也受影響。”
“常營地下城有點動靜？”林懷恩愣了一下，讓開了道路。
他沒想到是常營那邊的事情。
“對啊，你還不知道么？”結果處置隊大叔，開口就爆出了其他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的猛料：“怪物潮涌要來了，常營那邊已經監測到異常魔力波動了。”
“怪物潮涌？！”
林懷恩吃了一驚，跟著隊長大叔，走向廁所：“要發生怪物潮涌了？”
“等會再說，先看看你這里的情況。”隊長大叔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塊電表一樣的東西，連接到封印栓外殼下的一處接口上：“你家的這座地下城沒有連接到主坑道。理論上不會受到影響。”
“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過來加個警報器——如果封印栓檢測到魔力異常，或者受到怪物攻擊，警報器就會立即通知調度中心，派遣地協的相關人員過來應對。”
“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安全…”隊長大叔一邊說，一邊突然愣了一下：“不對…你現在好像是探險者了？！”
“對啊，還是你建議的？我記得我后來有和你說過…”林懷恩有些摸不著頭腦，“而且，身為地下城探險者怎么了？難道比平民還要危險？”
林懷恩稍微從隊長大叔的遲疑中，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隊長大叔略微沉默了下，突然有些惱火：“荒野之家的那幫人怎么回事？怎么連這種基礎的東西都不教了？！”
隊長大叔放下手中的儀器，沖屬下喊了一聲：“這邊交給你們了，我還有點事情。”
說完，他走過來，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你跟我過來，我們到外面聊會。”
林懷恩下意識地看了眼屋里亂七八糟的裝備，尤其是掛在衣架上的烏濡之羽與背包。
但隊長大叔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猶豫，笑著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上面別著發卡一樣的小玩意；“你放心，我們是不會偷你東西的。”
“我們身上都有攝像頭，如果攝像頭損壞，沒法證明我們的清白，國家會賠償你的全部損失。”
“自然，我們的工作也會丟掉。”大叔笑了笑，在懷里掏了掏：“要抽煙么？”
“不，謝謝，我不抽煙。”林懷恩猶豫了下，謝絕了。
“那我也不抽了，含一根，解解癮。”隊長大叔叼著煙屁股，嘆了口氣：“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林懷恩。”林懷恩猶豫了下，報上了真名。
“我叫李濤，你可以叫我濤叔。”
李濤靠在墻上，抬頭看了看外面天空：“你來上都市多少年了？”
“從畢業開始算，差不多兩三年吧。”林懷恩想了想，回答道。
“一直在常營這塊？之前在哪工作？”
“朝陽門。”
“朝陽門與常營嗎？都是沒有地下城的好地方啊…”李濤嘆了口氣。
林懷恩皺了皺眉頭，他從李濤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悵然。
李濤摸了摸嘴里的香煙：“我之前住上都市南邊。大約七、八年前，南麓機場發生了一次規模4.5級的大型怪物潮涌，毀了我的家，也害死了我兒子。”
“我年紀大了，干不了探險者，所以就在處置隊報了名。我在工地干了一輩子，二十多年的工程經驗，帶隊搞搞地下城封印的事情，還是沒問題的。”
李濤看到林懷恩似乎想說些什么，出聲打斷了他：“不用同情我，當年那事，死了親人的不止我一家，全家老小一鍋端的大有人在。”
“不過這幾年地協處置隊干過來，倒也看了不少悲歡離合。”
李濤下意識地把嘴里的煙掐掉了，然后才反應過來，這根煙壓根沒有點燃。
他乍了下舌，有些心疼地拍了下大腿：“總而言之，因為20層之前的地下城相對比較安全，初級探險者的消亡率也比較低。但只有一種情況例外——”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林懷恩下意識地復述道。
“對！”李濤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那就是怪物潮涌的時候。”
“為什么地下城潮涌的時候，反而比在地下城內探險時還要危險？”林懷恩有些糊涂。
“因為地面上，沒法復活。”李濤淡淡地講出了一個令林懷恩極其震驚的事實：“而且不僅無法復活，甚至連重傷都很危險。”
“為什么連重傷都…”林懷恩想要反問，卻突然想起補給處的店員小姐硬塞給自己的那一堆藥物。
他突然閉了嘴。
而李濤還在繼續解釋：“因為在地面上，有著極其強烈的上升抑制，治療藥劑與治療法術都無法恢復過于嚴重的傷勢！一旦失去了眼睛或者整只手臂，就可能會殘疾一輩子！”
聽到這里，林懷恩愣了一下：“但…不是還有通行證么？難道說…？”
“對。”看到林懷恩似乎總算反應過來的樣子，李濤點了點頭：“通行證是地下城的技術，只有在你進入地下城后才會激活。而離開地下城，通行證的保護效果，自然也就消失了——”
說到這里，李濤苦笑了下：“你該不會覺得，我們人類真的掌握了死而復生的技術了吧？”
“不…我只是沒想這些…”
林懷恩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前好多沒想通的地方，突然都想通了；“所以，在怪物潮涌中，我們這些探險者很危險？”
“對，大約從明天開始，所有位于上都市內的探險者，都會受到地協發布的協防通知——你們會和上都市地下城協會協調的軍隊一起，面對來自地下城的怪物。”
李濤神情嚴肅地拍了拍林懷恩的肩膀：“灰卡探險者應該會被安排在地面上，和軍隊在一起，只要怪物潮涌不沖上地面，你們就不會遇到危險。”
“但相對的，你們和其他紅卡或者藍卡階段的探險者不一樣，他們的防線在地下城一層，如果擋不住怪潮，還可以選擇死亡。”
“但你們和軍隊，就是最后一道防線，如果你們都擋不住怪物，倒霉的，只會是你們身后的那些普通人。”
李濤說著，舉起手指，指了指林懷恩頭上的天花板：“比如你頭上這些，你連姓名不知道的‘鄰居們’。”
“大約三天之后，地下城內的魔力濃度就會達到最大，屆時，地下城內的怪物孵化速度也會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沒有意外的話，從明天開始，緊急避難方案就會被公開，附近10公里內的所有居民，都會統一轉移到其他地方避難。”
“屆時，留在這里的，只會是地協相關的工作人員、軍人——”
“以及你們這些探險者們。”
說到這里，李濤默默地重新叼起了煙屁股：“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申請避難，但那樣一來，你的通行證也會被吊銷，即便怪物潮涌結束，也沒法進入地下城了。”
“很抱歉，我當初建議你，成了地下城探險者…但你現在還可以放棄這份工作。”
林懷恩看到，李濤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他不知道對方是在擔心自己，還是為自己當初的建議感到了懊惱。
但林懷恩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抱歉，濤叔，這個問題我必須問你——”
“如果你的兒子還活著，現在成了探險者，你會怎么做？建議他放棄當探險者？回過來，老老實實地當個普通人？”
李濤愣住了，突然扔掉手中的煙頭：
“那還用說，當然是干它丫！”
他滿臉漲得通紅：
“老子這條命都是政府救的！當初有兩名戰士，為了救我兒子，連命都丟了！現在又出了這檔子破事，我怎么可能讓我的兒子后退？！”
李濤將手臂撐在墻上，惡狠狠地看著林懷恩——
“不僅老子兒子不會退，老子自己也不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