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偽·正眼
“你…又輸了。”
渾身纏繞著黑氣的木乃伊劍士，冷冷地看了林懷恩一眼。
不等林懷恩回答，它已經走到廣場中央，身上涌現出大片的黑霧。
等黑霧散去，它便從洞窟中消失了。
“可惡…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林懷恩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木乃伊劍士說它是幻覺，但它每次將長劍刺入他的身體，他感受到的疼痛，卻真實得無與倫比。
似乎就連詛咒之體附帶的“傷痛之痕”詛咒都算了上去。
他每次被木乃伊刺中，都不會立即死去，哪怕腸子都被挑出來，仍舊能捂著肚子，在洞窟里哀嚎半天，最后實在忍不住了，自己給自己抹了脖子，才結束了那次挑戰。
“可惡，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自殺’的一天。”
林懷恩坐起身來，把背包打開，痛飲了一口純凈水，才發現自己肚子飽脹得厲害。
在木乃伊挑戰中，他身上的疼痛雖然接近真實。但他現實里的身體卻不會隨著幻境內的挑戰而一起運動。因此他經常是精疲力竭地結束挑戰，才發現肚子又飽又脹，體力充沛，完全睡不著覺。因此不得不爬起來，用疲憊無比的精神，拖著體力充沛的身體，圍繞著洞窟緩慢跑圈。
釋放掉多余的精力之后，才能躺下入眠，疲憊地睡著。
看到林懷恩坐起來，可可伸了個懶腰，過來舔了舔林懷恩的左手，又躺回原本的位置上趴著了。
每次挑戰，咒骸雖然也會被木乃伊劍士的幻術卷入戰斗，但咒骸嘗試了幾次，發現自己的攻擊對于同類型的木乃伊劍士沒有效果后，就消極怠工起來。
林懷恩看著它無聊打哈欠的樣子，感覺有些無奈。
他挑戰木乃伊劍士，已經整整一天了，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每次他揮舞著短劍沖過去，都被木乃伊劍士一劍封喉。
而如果手持劍盾，以守勢靠近，在逐漸接近到木乃伊劍士的某個范圍內時，也會被一柄不知從何處插進來的黑色長劍切開手腕，然后再一劍斬殺。
基本上，林懷恩不記得自己有出過三劍。
“可惡…真實的劍術，果然和傳武的表演，或者影視作品里的對砍不一樣…”
“都是一回合就可以定勝負了。”
“無論是手腕、喉嚨、腹部，都是要害，甚至小腿被擊中，人都無法移動，瞬間進入劣勢。”
但讓林懷恩怎么都想不清楚的，是他覺得自己和木乃伊劍士差距再大，應該也不可能一劍都刺不中對方。
要知道，他已經將6級的全部天賦點，都點在了神經反射上，他此時的神經反射屬性足足有2.49點之高！已經達到了E級！在沖向木乃伊劍士的時候，他甚至能感覺到時間在緩慢流逝！
然而木乃伊劍士只用一劍，就可以輕松封死他所有的努力。
很多時候，他明明能夠看輕木乃伊劍士的黑色長劍緩緩刺來，卻仍然無法阻止對方將其刺入自己的喉嚨或手腕！
這不是神經反應的差距，也不是肌肉力量或者臟器韌性的問題！
就是實打實的“技術”！
“‘技術’…‘劍術’！”
林懷恩默默地琢磨著這個詞，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把已經寫滿了的那頁整理了一下。
范圍：步幅，時機防御；強劍身，弱劍身，內圍，外圍攻擊：速度，準確 林懷恩與木乃伊劍士之間的戰斗，不像開拓者的那些劍盾手們一樣，有什么華麗的技能，只有“一劍，后撤”，或者“一劍，追擊”。
平平無奇的一劍，已經足以定生死。
林懷恩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了很多，什么架勢啊，劍理啊，解剖學啊。
都是他平日里雜七雜八積累來的東西。
但真正面對木乃伊劍士的攻擊，林懷恩才發現，這一切都沒有用。
很多時候，甚至就連視力，都跟不上他與木乃伊劍士擊劍的速度。
生與死的距離，在劍鋒交錯間，就已然有了定論！
“果然，把思路整理清楚后，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嗎…”
林懷恩默默地站起來。
“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重新出現在洞窟里的木乃伊劍士，看著林懷恩的眼神，略帶認可地微微點了點頭。
“那就…來吧！”
林懷恩舉起手中的短劍，扔掉了左手的盾牌。
面對木乃伊的攻擊，他需要的不是自己不被擊中，而是擊中對方。
因此無論他左手里拿沒拿東西，都不影響他用左手去擋住木乃伊劍士的一劍。
林懷恩在荒野之家上看過一些資深探險者的擊劍視頻，有些人只需要拿一只大概帽子大小的小圓盾，就能完虐對手，而視頻下方的科普評論，則將這種小圓盾稱之為“格斗盾”或者“小手盾”。
扔掉左手的盾牌之后，林懷恩解放了左半身，這使得他可以將身體側過來，用右手的短劍，對準雙手握劍的木乃伊劍士。
稍微彌補一部分短劍面對長劍時的攻擊范圍劣勢。
在調整右手短劍高度的時候，林懷恩的腦海中，突然想起森妍將觸手一劍兩斷時的身影，這讓他想起了劍道里關于“正眼”的定義。
于是他將短劍的劍尖，對準了木乃伊劍士的眼睛。
“這樣一來，我的劍刃，在木乃伊劍士的眼中，就是一個看不清劍身長度的小點…”
在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之后，林懷恩小心移動著腳步，逐步接近了木乃伊劍士的攻擊范圍。
“攻擊范圍的關鍵，在于步幅。”
“步幅并非絕對的，此時木乃伊的‘左腳在前’，比其‘右腳在前’，長了大約一步的攻擊距離。”
木乃伊劍士所使用的，是雙手持握的長劍，而雙手持握時，右手作為慣用手，緊貼著護手握住了劍身，而左手相對靠后，只握住了劍柄的尾部，也就是配重錘的位置。
這樣一來，無論木乃伊劍士以何種姿勢進行攻擊，當他完全伸直雙手時，決定他攻擊范圍的，都是右手的長度。
而相比之下，左手的作用更接近于一個杠桿，可以自由地調整長劍的攻擊角度。
“因此，當木乃伊劍士邁出右腳時，攻擊范圍更大！”
而邁出右腳的準備動作，就是“左腳在前”，而這邁出一步的距離，就是劍術上的“生死之間”！
林懷恩維持著“偽·正眼”的姿勢，緩慢前進，當他看到木乃伊劍士眼瞳里的紅色光輝突然明亮起來時，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瞬間停住了腳步！
“看來…多次的死亡…已經讓你…形成了…記憶。”
木乃伊劍士點了點頭，第一次改變持劍的姿勢。
他把豎在身前的長劍舉起來，一步跨出，在林懷恩舉劍欲刺的一瞬間，將其斬落，而長劍反手上撩，劈開了林懷恩的下巴與頭蓋骨。
“再來！”
林懷恩沒有猶豫，重新復活后，他立即握住了短劍。
再一次擺出了之前的“偽·正眼”架勢。
“正眼”屬于劍道中的中段架勢，而無論什么類型的劍術，中段架勢的最大好處，就是攻守平衡。
經過林懷恩魔改的“偽·正眼”，林懷恩也相信有著同樣的特性。
林懷恩不相信自己在嘗試上百次之后，仍舊會被木乃伊劍士擊敗。
“關鍵在于肌肉記憶…而且必須是正確的肌肉記憶…”
林懷恩默默地數著自己移動的腳步，他就像是對著游戲背板的死硬派玩家，打算窮盡木乃伊劍士的每一種進攻套路，然后將對手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上，進行纏斗！
“到了。”林懷恩停住腳步。
木乃伊劍士再一次攻來，不過這次它沒有選擇舉起長劍，而是揮劍砍向林懷恩的小腿！
可惡！
林懷恩怒瞪著雙眼，撲上去想要抱住木乃伊劍士的身體，卻被對方輕松躲開了。
而林懷恩撲了個空，倒在地上，被木乃伊劍士一劍穿喉——
林懷恩忘了自己死了多少次，他只記得自己不斷地復活，挑戰，復活…而木乃伊劍士，幾乎每次都會使用不同的攻擊手段進行拆解，壓根不給他形成肌肉記憶的機會。
但是劍術的攻擊路徑畢竟有限，在他纏斗大約十多次之后，即便是木乃伊劍士，仍舊使用了重復的防御手段。
幾乎在木乃伊劍士舉起長劍的一瞬間，林懷恩就大喜過望地，主動沖上去，用劍架住了木乃伊劍士下劈的劍身！
短劍的后半段劍身，和長劍的后半段劍身，死死地碰在了一起。
“成了！”
林懷恩心中激動不已，他下意識地前跨一步，想要用自己的劍身，壓住對方的劍身，進入和游戲中一樣的拼劍相持階段。
然而木乃伊劍士只是一個撤步，右手帶動左手的劍身，旋轉一圈，一個“直升機斬”，就削掉了林懷恩的腦袋！
“可惡！”
林懷恩用力錘了一下地面，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功虧一簣，而是他和木乃伊劍士之間，確實有著難以逾越的巨大差距。
而這種差距，在武器的作用下，還被進一步放大了！
“藤條盾根本不是為了劍斗準備的！即便拿上圓盾，也只是累贅！不僅會阻擋對手偷腿時的視線，也完全跟不上劍刃轉動的速度！”
“對于木乃伊劍士而言，他只需要選擇從左側進行進攻，就完全可以無視圓盾的存在！”
“而扔開圓盾，短劍又有攻擊距離劣勢！這根本不是技術可以彌補的！”
“這是羅馬時代的青銅兵器，遇上了文藝復興時期鐵制長劍，碾壓性的武器設計差距！”
林懷恩用力捶打著地面，有些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死局。
而木乃伊看著有些自暴自棄的林懷恩。
默默往身后一指——
“那么…你可以…使用…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