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哪里的妖怪?(下)
陳宇的滑頭與軟硬不吃，令老主任無解，只得使出了殺手锏。
但由于畏懼“殺手锏”的殺傷力太大，他不敢說的太大聲。
所以陳宇只聽到了幾個模糊的名詞。
比如——狗。
比如——咪咪。
再比如——什么中、什么出。
一時間，陳宇分不清對方是想罵他，還是想艸他…
“果然。人年齡活的越大，就越變態嗎。”
“所以…”
站起身，陳宇遺憾：“我還是去洗個澡吧。”
老主任氣的身軀顫抖：“你給老子，坐回去！”
縮了縮脖子，陳宇老老實實坐回原位，試探道：“要不您大點聲？”
“閉嘴，我自有考慮。”
“行，您慢慢考慮。”
壓住怒火，喘勻呼吸，老主任再次湊到陳宇耳邊，稍稍放大了一絲聲音：“茍圣在京城戰役前，已經把你的秘密告訴我了。對于你，我遠比你想象中的更清楚。”
陳宇：“…”
受到心理傷害：精神14
陳宇頭疼：“瑪德，我竟然聽錯了所有的關鍵字。”
“嗯？你說什么？”
“沒什么。”擺擺手，陳宇思緒冷靜下來，重新回想對方說的話，皺眉：“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茍主任告訴您什么了？”
“當然不能明說。”老主任后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畢竟，隔墻有耳。”
“故弄玄虛。”陳宇評價道。
“我不會這么無聊。”老主任搖頭：“你可能并不知道，我的兒子茍圣，對你早有懷疑了。”
“懷疑？”
“實力提升速度怪異的懷疑。”
陳宇心臟猛跳，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然后呢。”
“然后，他去了青城，收集了你所有的資料。這種資料包括出生證明、熟人評價、學校成績、測試指標、消費清單、個人喜好、甚至你的情敵仇敵。”
聲線再次不自覺的壓低，老主任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最終得出的報告，你，陳宇，果然有問題。”
“…”陳宇低垂眼瞼，默然。內心翻江倒海。
“當然。”老主任話鋒一轉，氣勢收斂：“你也不用太擔心。你身上的秘密太過駭人，也容易招來太多的惡意。所以茍圣在得到你的資料后，就銷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證據。甚至關鍵‘目擊詞’的‘證人’，也被他一一抹除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抬頭，陳宇雙眼微瞇。
此時，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茍圣父子倆，已經徹底知道他詛咒的機密了。
這讓他內心升起一團“煩躁”的烈火。
詛咒的秘密，不僅關系到他個人、乃至家庭的安危，更是能否“拯救”人類的最核心底牌。
綜合來看，其實詛咒可以暴露。
暴露后，帶來危機的同時，也能帶來豐厚利益。
比如無限的毒物資源、無限的針對性強化、無限的國家技術支持…等等等等。
但現在，太早了。
早到有心人“得知”內幕后，輕輕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捏成飛灰…
眼瞼上移，陳宇直勾勾的與老主任對視。
顯然，面前這個8級強者，就是可以輕松“捏死”他的存在。
“茍圣，為什么要這么做。”陳宇重復問道：“為什么要幫我抹除所有情報？”
“他要保護你。”老主任從喉嚨深處發聲：“你的存在，對整個人類文明來說，意義太大了。我們有理由相信，你就是‘造物主’派下來拯救文明的救世主。因此，任何對你造成傷害的可能，都要從源頭抹去。還記得當初與你發生爭執的商業集團嗎？”
“記得，樂維。”
“樂家全族，都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說了這么多，就是想告訴你。我，絕對值得你信任。”
寢室內，短暫寂靜了片刻。
老主任摘下花鏡，用衣袖擦了擦，語氣沉重：“還是那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唯有我，是你唯一的避風港。曾經，你是有兩個避風港的。但那個避風港…已經幫你擋一次風暴了。”
陳宇頓時身軀一震。
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茍圣的“猙獰”形象。
“這個社會太復雜了。”戴上眼鏡，老主任閉目嘆息：“各種勢力相互摩擦，各種理念和形態意識強烈碰撞。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瘋狂的想法。都說世界末日要來了，可相比于異獸，復雜的人心竟不比異獸相差多少。”
“末日，從來都是源于人心。”陳宇嗓音沙啞。
經歷了眾多異境的冒險，他太了解所謂“末日”的本質了。
青城異境的世界，毀滅于“加尼福利亞州科研所”的自私。
長嶺異境的世界，毀滅于人類資源浪費、亂砍亂伐的任性。
淪喪異境的世界，毀滅于人類懶惰與懈怠的尸位素餐、不負責任…
所有的社會，都是人。
所有社會的滅亡，也都源自于人。
人類自己造成的危機，往往比自然災害更極端、更無解、更歇斯底里…
古人曾云：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其中，不能不說蘊含著“其余”的告誡…
“我找不到誰是我們的隊友。”老主任繼續開口，打斷了陳宇腦海中的推演：“就比如京城戰役后，你失蹤了。我通過各種方法和渠道尋找你，但總沒有收獲。某種力量在一直暗中干擾著我的情報源。我也不敢加強搜索，怕打草驚蛇。”
“受到的干擾，應該是公平會。”陳宇道。
“是公平會。”老主任點頭：“但不止公平會。”
“你是說…”
“嗯。組織里，出現壞人了。”
陳宇思緒游弋：“不出所料。是誰呢？”
“好了，這種討論就先到此為止吧。”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老主任嚴肅開口：“我們還是直入正題，別浪費時間。把你‘精神力’的問題告訴我，我好提前應對接下來的形勢。”
聞言，陳宇全盤綜合考慮，沉思良久，最終一咬牙，點頭承認：“是的。我的精神力，就是遠遠超過尋常人。幾萬人不敢說，但一萬個武者的精神力，不夠我一個人打的。”
“果然…”
雖然老主任早就確定了這一切，但親口聽到陳宇承認，內心仍受到了劇烈沖擊。
以一人之力，超越萬人…
都是人類，都是人類高質量男性。
所謂“天賦”，真的能差距到如此程度嗎？
“你真的是人類？”老主任表情復雜。自然而然想起昨日在戰場上“亂殺”的神秘人。
“我是。”
“那你怎么做到具備如此海量精神力的。”
“天生。”
“不可能。”老主任一口否定：“兒童都是有定期的簡單體檢，如果你精神力強悍到如此程度，早就被國家發現，當成第二個八荒易培養了。”
“我是說我精神力增長的天賦，是天生的。”
“你的精神力能自動增長？”老主任瞳孔驟縮。
“是的。”陳宇點頭。
“難怪…難怪了…精神力自動增長，難以置信…”
“沒什么難以置信的。世界這么大，人這么多，總會出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具體什么時候對自己的天賦有認知，我已經忘了。只是高考前，才慢慢發現身體里的一些秘密。”陳宇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比如體格強硬，比如精力旺盛，再比如…”
“再比如什么？”老主任連忙追問。
陳宇伸手，不自然撓了撓胯下：“比如這里越來越大。”
見對方的注意力，又一次被自己的“跳脫”與“騷話”引走，陳宇心底暗喜，乘勝追擊，不斷講述自己半真半假的“故事”。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無。
通過老主任的講述，陳宇已經確定他和茍圣是自己“一伙”的了。但許多秘密，陳宇還是選擇了隱藏。
比如自己精神力“龐大”的真相，是因為吞噬了菩提島異境數以萬計的怨靈…
誠然，對老主任保密，對方便不能把他“針對化”的培養。
可如今掌握惡心詛咒秘密的他，已經能夠初步保障魔都、以及全人類的安危，自當采用穩妥為主的策略 這次，他不小心弄出的“精神力黑洞”，真的就是單純“不小心”而已。
他僅僅調動了自己精神力總量的十分之一。
沒想到還是太多了。
直接轟動了全魔都的武道界。
“天賦太強，有點麻煩啊。”陳宇頭疼：“完全剎不住車…”
隨著兩人交談的持續深入。
陳宇也開始設下一個又一個的“語言陷阱”，套老主任的話。
因此，不過幾分鐘，陳宇便漸漸反應過來，對方其實并不知道他詛咒的秘密。
或者說是知道了，但沒完全知道…
否則關于他“精神力天賦”的胡言亂語，直接就會被老主任識破。
“所以…知道我秘密的，自始至終應該只有茍圣一人了。”
交談間，陳宇思緒延伸：“可惜犧牲的太早，老主任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我’很重要，天賦很高，卻并不了解詳細內幕…”
“這結果，也正是我想要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很快，十分鐘過去了。
老主任聽完了陳宇的所有“真實”講述，將信將疑的站起身：“陳宇，你跟我說實話，你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嗎？”
陳宇嚴肅點頭：“是的，包括這句話在內，也是實話。”
“…你太緊身了。”
“您太多姨了。”
背起雙手，老主任皺眉思索，在寢室內轉了兩圈，忽然停步，盯著陳宇：“先不管你說的這些真假幾成。你知道你這種精神力量級，意味著什么嗎？”
“很牛逼？”
老主任靠近，一字一頓：“是非常牛逼！”
“有多牛逼？”
“整個武道界，都將以你為發展圓心。”
陳宇：“？？？”
“不要覺得荒謬。八荒易看到了嗎？你和他關系很近，全人類對他的態度，你親眼看到了吧？”
“看到了。”陳宇嚴肅點頭，豎起大拇指：“那家伙，那勁頭、那派頭、那威勢、那權重…那家伙，那最后死的慘喏。”
陳宇咂舌：“遺臭萬年，萬人臭罵。”
老主任：“他沒死。”
陳宇：“我知道。可有些人沒死，但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死著。”
揉了揉有些坐麻了的腿，陳宇爬起身，伸了個懶腰：“哈，開玩笑的。八荒易這件事，其中的內文，我比他爹了解的還多。自然知道他還沒死。但什么武道界圓心…有些太夸張了吧。”
“完全沒有。你還不了解武道界對于天才的渴求。極端一點說，文明能否度過末日，就看人類能不能誕生個超級天才。當超級天才出現后，武道界的武法研究、武技方向、資源生產比重、甚至全武者的數量配給，都會根據這個‘超級天才’來更改。”
陳宇越聽越震驚：“八…八荒易是這樣？”
“沒錯。”老主任點頭：“你們如今所看到的武道界，乃至社會暗部形勢，都和二十年前完全不同。”
“就因為八荒易的出現？”
“對。從二十年前的武技為先，變成了現在的武法為先。各個大學的教授科研項目，也是越貼合八荒易，資源資助越多。甚至就連‘增靈丹’這種東西，都是為了八荒易的快速成長而研制的。空間武法的門檻降低，也是為了他。”
陳宇目瞪口呆：“牛批。”
“所以，你明白‘天才’的重要性了嗎。”老主任眼中的紅血絲清晰可見：“文明，最大的目標就是活著。末日當頭，只要能有存活的希望，一切的犧牲、一切的巔峰、一切的不符常理，都合乎常理。”
“…明白了。”
陳宇隱隱的頭皮發麻。
整個國家，甚至整個文明都圍繞著一個人打造“體系”。
這是一種怎樣的決死求生…
‘文明悲壯，無外乎是。’
他莫名想起了淪喪異境里的女孩領導者。
在那個成年人都接連死去的末世中，波瀾起伏的壯烈音樂，總是不斷無奏自鳴…
“呼。”
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老主任雙手按在陳宇的肩膀上，語調凝重：“陳宇。”
“啊？”陳宇回過神。
“做好全人類核心的準備吧。”
陳宇：“()…”
“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