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陳宇起身離開花園,躊躇片刻后,前往了新·京大的宿舍區。
一路上,不時見到校內學生,揮舞著刻有“文明神劍”的旗幟,昂奮的奔馳而過,加入校外游行隊伍之中。
亦如一群追星追到狂熱的飯圈粉絲。
“突然有點想曝光身份了啊。”陳宇小心肝亂跳,忍不住咂舌。
他可以想象到,一旦他是“神秘人”的消息被世人所知曉,那將引起何等夸張的轟動。
“最起碼,能夜夜當新郎了吧…”
十分鐘后。
陳宇來到宿舍區。
進入觀察,發現男女生宿舍是混在一棟樓的。
一二三四五,為男生宿舍。
六七八九,為女生宿舍。
條件簡陋到讓人很難相信這是個大學。并且還是個全世界最知名的大學…
“同學,看這里。”
大廳東側的辦公臺內,一位婦女對陳宇招了招手:“剛返校的吧?”
“啊…對。您怎么猜出來的。”
“探頭探腦的蠢樣,還用猜。”
“看一下學生證。”
“好。”陳宇把學生證遞出。
婦女接過,定睛查看,點了點頭:“是男生沒錯。乘坐左邊的男生電梯。”
陳宇:“…我是男生這一點,很難辨認嗎?”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不脫了褲子,誰知道男女。”婦女翻了個白眼。
陳宇:“那我要脫了褲子,你可能就分不清人畜了。”
“你這孩崽子,說話就跟缺心眼似的。”婦女上下打量了陳宇幾眼,送回學生證,胖乎乎的手指向前方:“左側,男生電梯。”
“電梯也分男女?”
“當然。男生的電梯最多就能到五樓。”
“搜嘎。我們能從五樓步行上六樓嗎?”
“步梯水泥封死了。”
“…突然著火了怎么辦?”
“著火了,樓上女生她不會跳樓嗎?都是武者,也摔不死。”
“竟然有點道理…那男生不是也能輕松爬上去嗎?”
“你這個…似乎更有道理。”婦女若有所思。
收起證件,陳宇轉身朝著左側走去:“那我就先上去了。房號是多少?”
回過神,婦女打了個哈欠:“四樓404。”
“好家伙。吉祥數…”
告別大廳。
獨自上到四層。
陳宇走到“404”宿舍門前,透過小玻璃窗向內張望了幾眼,不自覺撓了撓耳根。
“果不其然,是多人宿舍。”
當他看見京城大學的宿舍樓只有一棟,并且還男女混住后,就預感到每一位學生都將不再獨居了。
因為即使經歷了三次獸潮,學生傷亡也不可能慘重到如此程度。
站在門前,陳宇遲疑片刻,伸手,輕輕推開了門。
“吱嘎——”
半個身子探入,他剛準備邁第二只腳,眼前呈現了一幕,就讓他又縮了回去,靜靜關上了門。
宿舍的地板上,五個大漢竟然赤裸著身子抱在一起…
“好強悍的幻術。”
陳宇表情嚴肅,集中精神,凝重的觀察左右:“是誰放的月讀?”
“吱嘎。”
宿舍門再次被推開。
一位渾身汗流浹背的肌肉男露頭,神色不善的打量陳宇:“你誰啊?”
陳宇:“…您好,請問您聽說過安笠嗎?”
肌肉男:“推銷跑到這里來了?滾!”
陳宇:“得嘞”
激動的答應了一聲,陳宇轉身就跑。
可還不等發力,衣服就被抓住了。
“艸。”陳宇心臟猛跳,頓時一慌,腦海內開始瘋狂幻想自己被強制“滿身大漢”的畫面。
“陳宇?你是陳宇吧?”
聞言,陳宇咽了口口水,“顫栗”回頭,就見那肌肉男身旁,又站出一位“纖細男”。
“真是陳宇啊!宇哥!”纖細男驚喜,張開雙臂便要抱上來。
“唰。”
陳宇果斷掏出匕首。
纖細男:“…”
陳宇:“你不要過來。”
纖細男后退半步:“宇哥,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宇哥?”
“你誰?”陳宇一愣。
“真不記得我了啊。”纖細男失望:“我曾經住在你對面的啊。”
陳宇:“?”
纖細男:“入校時,帶我爸一起去嫖被抓,還是你在派出所給我們領出來的。”
“噢噢噢!”陳宇恍然:“是你。”
“宇哥你想起來了?”
“啊,畢竟印象太深刻了。”收起匕首,陳宇上前一步,一邊與對方握手、一邊觀察對面的肌肉男:“這才多久不見,你的愛好越來越高端了。”
“大貓,你們認識?”肌肉男疑惑開口。
“舍長,他就是我說過的陳宇啊,高校賽冠軍!咱們室友!”
“高校賽冠軍…臥槽,想起來了。”肌肉男一拍腦門:“的確是他,我看過照片的。剛才蒙住了,沒認出來。”
說罷,他將木門推到最大角度,回頭對宿舍大喊:“兄弟們,陳宇來了,咱們新室友!”
頓時,剩下的三名裸男一涌而出,雞動的將陳宇圍在正中間。
“宇哥?這就是宇哥嗎?這么帥?日…比網上帥多了。”
“我就說吧,這種大佬怎么可能死。”
“您好宇哥,我是你粉絲。我天天晚上拿你照片打飛機…”
受到心理傷害:精神17
“快,宇哥進屋。”纖細男發出了邀請。
“對啊,別把宇哥晾在外面。”肌肉男也反應過來,伸手去推:“宇哥進屋。”
肌肉男2:“進屋吧宇哥。”
肌肉男3:“宇哥你喜歡喝菊花茶嗎?”
肌肉男4:“太熱了,宇哥你把外套脫了涼快涼快。”
“不了。”陳宇冷汗直流,連連后退:“你…你們繼續玩,我有事先走了。”
“那宇哥您把行禮留著吧。反正你晚上也得回來。”
“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纖細男皺眉:“這是你宿舍,不回宿舍您去哪睡?”
陳宇:“你怎么知道這是我宿舍。”
“因為就是我給您報的名啊!”
受到心理傷害:精神6
纖細男搓手:“宇哥,我知道你不會死在京城。教導處那邊也沒給你計成陣亡,我就和教導處申請,把你的床位調到404了。”
陳宇:“…我TM謝謝你。”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纖細男拍拍自己胸口:“今晚,咱倆一起睡。上次你把我和我爸撈出來的事,我早就想好好感謝你一番了。”
“不必。”陳宇斷然拒絕:“我已經準備退校了。”
五位裸男異口同聲:“為什么?”
陳宇:“從小我的媽媽就告訴我,窮人家的孩子早出家。我要去出家了。”
五男:“…”
場面僵持良久。
肌肉男1號顯然思維更靈敏些,他扭頭掃了眼自己“陣營”的裝扮,聯想到了什么,立即啞然失笑:“宇哥,你不會因為我們都光著身子,就把我們當基佬了吧。”
陳宇撓耳根:“啊…原來我誤會了?”
“肯定誤會了啊。”
肌肉男拍拍纖細男的肩膀,認真解釋道:“我們只是在雙修…五修而已。”
受到心理傷害:精神8
“…再見。”
陳宇轉身就走。
“宇哥!別!”
“別走!”
“宇哥,聽我們狡辯…”
“宇哥我是你粉絲,能給我拍幾張照片嗎…”
經過幾人七嘴八舌的解釋。
最終,陳宇還是入駐了404宿舍。
原來宿舍里那五人,并非是聚眾亂搞。而是真正的在“五修”。
所謂五修,簡單來說,就是五個武者聚在一起,同時運用精神力將周圍的勁氣集中,然后“分而食之”。
人越多,精神力越龐大,所能集中的“勁氣元素”自然也越豐厚。
五人,叫五修 十個人,叫十修。
一百個人以上,便叫群修。
通常情況下,勁氣元素越濃郁的環境,選擇“多修”的武者就越多。
由于京大、清華都屬于頂尖學府,哪怕是普通班的學生,也當得起“天之驕子”的名號。故,大多數學生都選擇私密性更強的“獨修”。
陳宇自然就沒看過誰搞這個。
然而到了魔都,情況自然就不同了。
異境中的精品——羅拉山異境,可是就在魔都之內。
論“靈氣”充沛,全世界沒有哪個城市能與魔都媲美。
更何況京大、清華憑借自身地位優勢、以及在武道界的權限等級,將校址定在了羅拉山異境附近。
“靈氣”當然更豐厚了…
因此,即便是“一身傲骨”的京大學生們,面對如此充盈的勁氣元素,還是紛紛摒棄“獨修”,結伴加入了“多修”的體系中。
其實這種知識,陳宇按道理早就應該了解的。
當初成為高考結束后,國家把所有狀元送進羅拉山異境,主要的修行方式就是群修。
可惜,陳宇沒去…
“所以,宇哥。”
404宿舍內,1號肌肉男“豪邁”的拍打陳宇肩膀:“既然來了,就一起加入咱們‘多修’的活動吧!等‘修’到天黑再去吃飯,好好為你接風洗塵。”
陳宇斜視眾人的一身臭汗,果斷拒絕:“不了。我習慣獨修。”
“平常地域無所謂,但這里是羅拉山異境附近。”纖細男勸道:“選擇‘多修’,效率更高。”
陳宇再次拒絕:“陳某人,此生只獨修。”
纖細男:“真香。”
肌肉男1、2、3、4號:“真香。”
“不可能。為表我堅決之態度,你們以后就管我叫陳獨修吧。”
話都說到這,宿舍眾人只得面面相覷,無奈放棄。
“行吧宇哥。如果你哪天改變主意了,隨時加入我們的團伙。”纖細男嘆氣。
“啪!”
肌肉男一巴掌拍在對方屁股上:“會不會描述?什么叫做團伙?叫團隊。”
“對。”纖細男點頭:“團隊。隨時歡迎宇哥加入咱們的團隊。”
“嗚嗚嗚——”
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防空警報,驟然響起。
陳宇一驚,立刻轉頭望向窗外:“獸潮?又他媽來了?”
“別緊張。”旁邊的肌肉男擺手:“怎么可能會連著來獸潮。這是祭奠大會開始了。”
“這樣啊…”陳宇頓時松了口氣。
如今惡性詛咒已消失。
想要開啟詛咒,最起碼要“打通”三個異境。
所以一旦真的獸潮來襲,那他無論如何也出不上力了。
而沒有了他…
目前人類根本沒有絲毫抵抗異獸的可能性。
無數次歷史,已然證明了這一點。
“祭奠大會?”
意識到這個名詞,陳宇微愣:“是給前天獸潮陣亡的武者們舉辦的?”
“不止是武者,同時也為普通民眾祭奠。只不過,僅有武者的名字,才能被當眾念出來。”
“哦。”他若有所思半晌,道:“咱們學校的學生不用去嗎?”
“不用。”肌肉男搖頭:“學校昨晚特意發來通知,讓我們抓緊時間修煉。聽說現場的人也會很多,如果全城的學生都去,太擁擠了。”
點點頭,陳宇沒太多猶豫,背起自己床榻上的背包,便準備推門離去:“那你們好好‘多修’吧,我去看一看。”
“宇哥要去嗎?”纖細男詫異。
“嗯。”
“能順便替我在墓碑前送上一束花嗎。英雄墓碑在廣場內部的森林里。”纖細男咬了咬指甲:“我的安全員,就是掩護我才犧牲的。他叫,名字肯定在刻在碑面上。”
陳宇:“可以。舉手之勞。”
“宇哥,那給我也送上一束吧。”
“我也來。”
“給我也捎一束。”
“還有我…”
沒多久。
陳宇的手里就多出了一捆花。
“…為什么都是特么菊花啊!”
今日的戶外,陽光正好。
但為了莊嚴的氣氛,官方特意組織了一批武法師,運用武法,將全城都籠罩在陰郁的細雨中。
當陳宇抵達人民廣場的時候,現場已經鳴奏起了“婉轉”的哀樂。
放慢腳步。
他站在媒體、武者、圍觀群眾的后方,默默聆聽了一陣主持人“哀痛”的禱告,便轉身前往更內側的人民公園。
在公園深處的一片小樹林里,停下了步伐。
這里,沒有繁雜的人群、沒有沉重的配樂、也沒有專業的悼詞。
只有一面純黑石碑,以及石碑上刻著的一排排名字,任由塵土遮蔽、風沙吹拂。
靜靜聳立。
抬頭,簡單掃視片刻,陳宇很快便找到了“老朋友”的名字。
第二排,第五列。
文字清晰有力,仿佛殘存著生者不甘的靈魂。
“…不知應該說些什么。”
良久,陳宇略有沙啞的開口:“但你用自己換我一命…”
“我就用這條命,替你換一個太平盛世。”
幽幽吹過。
混散了陳宇的話語。
卻把遠處廣場的哀樂,渲染的更加悠揚。
令石碑格外寧靜。
仿佛所有的戰爭,都在這音樂聲中戛然而止…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