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再遇卡沃
入夜。
沙漠里的夜很黑，很安靜。
涼風徐徐，吹入人衣袍領口，會微覺涼意。
黑金商會眾人在古城外點燃了搭建了營地，生火做飯。不多時，烤肉的焦香味和烤面包的乳香味就飄散了出來。
這座小城就只剩下幾堵泥墻，大部隊都駐扎在城外。
城里原本就之前雷恩他們幾頂小帳篷，現在又只多了一頂豪華版的大帳篷，那是卡諾莎的。
雷恩從一開始認識卡諾莎的時候就知道，這位“富婆會長”在商會里的地位很高。哪怕是山姆大叔這種五階強者，也不會和她同桌吃飯。
曾經雷恩以為她是“鈔能力”的傲慢，現在才知道，不僅僅是錢，論戰斗力，也沒人能和她一桌。
挨了那一拳，別的不說，至少讓他了解了，自己的力量和力量系的傳奇超凡還差了好遠。
甘尼克斯不喜歡在母親身邊聽叨叨，他更喜歡自在，便跑去和山姆大叔與侍衛們扎堆聊天打屁去了。
別看賭桌上蓋伊的騷話成篇，可這位看破紅塵的絕世劍客其實并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他最近也不用吃飯，營養攝入都是雷恩精心安排的“營養藥劑”。注射后就在帳篷里冥想去了。
娜蕾塔變身的黑貓也聽不懂通用語，趴在沙墻上有些百無聊賴。一雙半睜半閉的貓眼里映照著一團團火紅的篝火，尾巴一伙兒掃在墻左邊，一會兒掃在右邊...
她似乎漸漸習慣了變成貓的生活。
最終城里這團篝火旁，就只剩下了雷恩、卡諾莎和凱瑟琳三人。
沙地上鋪著編織精美的羊絨地，上面擺著各種豐盛的食物和新鮮水果。
商會的女仆給三人盛了食物，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三人邊吃邊聊，凱瑟琳說起了這次冒險的一些細節。
那是甘尼克斯的視角沒看到的一些事情。
“那天我們遇到圍捕之后，甘尼克斯被抓了，我也就沒逃，幻化了容貌，混入了羅薩斯家族獵荒團，想營救那小子...”
“可沒想到那些家伙早就設好了陷阱等我上鉤...在遺跡三層的時候，我動手就遇險了...”
“那時候我真以為我死定了...幸虧有雷恩先生。我醒來的時候看著黑漆漆的地宮，還以為在冥界了呢...”
雷恩和卡諾莎兩人聽得津津有味。
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那晚遇到圍剿，他們分開之后的發生的事情。
不得不說，凱瑟琳也真夠膽大心細的，居然在那么多高手眼皮底下匿藏了這么久，還差點救人成功了。
“怪不得小姨你一見面就幫這家伙說好話，原來是這樣啊。”
聽完故事，卡諾莎露出了一抹恍然。
她一邊喝著蘑菇濃湯，眉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怎么樣，雷恩那一手‘罡線’治愈手段，很厲害吧？”
話題的切入點十分驚奇，不是危機四伏的營救過程，卻是那段“脫衣療傷”的過程。
凱瑟琳自然知道卡諾莎語氣里的調侃意味，說道：“當然厲害啦。換做一般醫生，我當時的傷勢大概都死定了的。”
卡諾莎：“他有脫你衣服么？”
“自然有啊。”
凱瑟琳白了她一眼，淬口道：“人家雷恩先生是醫生，可沒你這么思想齷蹉。”
“他？”
聽到這話，卡諾莎神情閃過一抹戲謔。
她沒再追問凱瑟琳，轉臉看向身邊的雷恩，笑道：“雷恩醫生，凱瑟琳小姨的身段好吧？”
雷恩翻了翻白眼，沒理會這種明顯的是“挑事兒”話題，繼續大口吃著自己的肉。
兩人可太熟悉了，凱瑟琳哪里不知道卡諾莎是調笑自己？
她也不甘示弱，裝作現在才發現卡諾莎的換了一身衣服的樣子，曖昧笑道：“咦...莎莎，你這身衣服沒之前那套銀色的旗袍好看啊。怎么突然想起換衣服了？”
這世界兩性觀念就是如此豪放，床笫之事，幾乎都是熟人間茶余飯后必備的談資。
“喏都怪他咯。”
可沒想，卡諾莎直言不諱，偏頭示意就是身邊這家伙惹的鍋，道：“這位雷恩醫生想看我出糗，故意讓他那鳥兒把我衣服電壞了，就只能換一身咯。”
“咯咯咯...”
聽到這話，凱瑟琳掩嘴輕笑。
雖然她也猜到這大概就是事實，可嘴上卻不饒人：“哎喲...我還以為你們許久沒見，這著急親熱，弄壞了衣服呢。”
雷恩聽著兩女相愛相殺，半點不敢插嘴。
可聽到這話，也眼皮一抽：這凱瑟琳小姨，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呢。
之前他不知道這兩個看上去像是姐妹，實則差著輩分的女人到底親密到了什么程度。但瞧眼下，八成是親密無間了。現在也沒外人，說起話來更是沒什么顧忌。
不過，女人間的戰爭，他可插不上嘴，安靜聽著就好。
卡諾莎毫不避諱這直白的話題，攤了攤手道：“原本是有一點這個想法的。可某些家伙故意使壞，燒了我衣服。后來也就沒那心情咯...”
說著，她還挑釁似地瞥了雷恩一眼，眸中波光一閃。
聽著這話，雷恩心中毫無波瀾，才不上當。
就交鋒這么多次的經驗來看，就這么信了她說的，才真的半點便宜都撈不著。
之前雖說挨了一拳，至少眼癮是過了的。
鬼使神差地，他小聲回了一句：“也不全怪我吧？我給你說了‘皮卡’很兇的，叫你不要摸，你自己不聽的...”
“哼？”
卡諾莎聽到這話，晶眸一瞪，竟然百口莫辯。
故意收走我的儲物戒指怕被電壞了，還說不是故意的？
她沒好氣地看著雷恩，幽幽地說了一句，“喂，我說雷恩醫生。不說你想領悟的那什么‘天下無敵的拳意’，就你這厚臉皮，倒是快天下無敵了。”
雷恩神情自若，道：“多謝夸獎。”
聽到這話，一旁的凱瑟琳聽得早已笑的花枝亂顫，“哈哈哈...”
卡諾莎又是一愣：“？？？”
“雷恩醫生，這沙漠里微涼，給你介紹個暖床女伴如何？”
“你覺得凱瑟琳小姨怎么樣？”
三日后。
雷恩一行人在拍賣會這天準時來到的“黑風領”。
一別兩個多月，這座瓦倫丁·羅薩斯大公爵的掌控的領地越發繁榮。
因為拍賣會的原因，這里來了很多參會的商團。也因為商隊帶來了大量的物資，這里又吸引了大量的獵荒者。機械城數量倒是沒多少變化，可平民棚戶區又擴張了將近一倍的面積。看棚戶的數量，初略估計，領地里至少又多了幾十萬人口。
城門口人流如織，大概是因為今日拍賣會人流量太大的原因，城門守衛也沒查驗什么，收了入城費之后，連問都沒問一句，雷恩一行人就順利進了城。
不過想來也是，畢竟是蓄謀已久的“圈套”，自然要給人跳進來的機會。
而且，那些家伙最擔心的是瑪法大巫祭。而科爾曼族人的那鶴立雞群的體型根本隱藏不了，城衛們自然用不著仔細查驗，一看便知。
至于其余的“獵物”，放進城里來就更好圍殺。
而就在雷恩一行人入城之后，城主府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
領主家的大少爺喬治·羅薩斯自從上次遺跡一行差點丟掉性命之后，就一直老實待在城里，哪里都沒敢再去。
畢竟，那差點被某個“惡魔”幾次殺掉的恐怖經歷，讓他做了將近一個月的噩夢。
“喬治少爺，黑金商會的人來了，隨行的還有龍槍山姆。看樣子，是準備來替被我們吃掉的‘紅杉商會’討個說法的。公爵大人特意吩咐您不要外出...”
“你說那個卡諾莎會長親自來了？”
“是的。他們也是這次拍賣會的參與者，這次在拍賣會上報備的貨物是一種能解除霧氣余毒的特殊藥劑...那種藥劑各大勢力都很感興趣，到時候肯定會成為拍賣會爆品的...”
“那卡諾莎會長是否如傳說中的那樣長得傾國傾城？”
“這...屬下倒沒細看。”
“走，我們去看看！”
凱瑟琳和甘尼克斯留在了城外，他們本就是非戰斗人員。
這次的大戰的規模可能不大，但參與的高端戰力，恐怕會是最近數十年任何一場大型戰役都無法相提并論的。
到時候“傳奇級”超凡的戰斗混戰起來，誰都無法控制到時候范圍會波及多廣。在城里，低階超凡恐怕會非常危險。
雷恩和卡諾莎并肩走入了城池。
混在商會隊伍里的那些黑龍城來的械師們，也按計劃悄然混入了人群之中。
“城主府抓了我們‘紅杉商會’的人，我要先去處理一下，把人保釋出來。晚點的時候，記得穿正式一點，你會作為我的男伴一起參加拍賣晚宴...”
“嗯。”
商會上的事有很多程序要走，必須要卡諾莎這個會長出面。
雷恩也弄不懂，沒打算跟著去。
當然，也用不著他擔心的。
即便是沒有山姆大叔這些護衛，他也用不著擔心卡諾莎這個本來就強的離譜的傳奇超凡。
蓋伊也沒跟著大部隊進城，他現在畢竟是殺了“哈珀王子”的光輝城重要通緝犯。那張臉，走哪兒都可能提前引發沖突。一個人，目標小，更好匿藏蹤跡。
和大部隊分別之后，雷恩本想著先去拍賣會場踩踩點。可沒想，剛和卡諾莎分開沒走幾步，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長得像是馬克思的大胡子老頭。
“卡沃大師？他在這里干什么...”
雷恩目光掃到看到那個遠處那個人，系統確定就是卡沃。
想了一瞬，他還是朝著那白胡子老頭徑直走了過去。
之前他們商議救援行動的時候，想過一切可能影響成百的因素。
其中就考慮過這么一個絕對不能忽視的關鍵人物。
那就是光輝城的創始人，“十大傳奇”之首的卡沃·拉米瑞茲。
根據他們得到的情報，卡沃現在完全消失了蹤跡，也沒再插手任何光輝之城的事物。看上去是和光輝城五大家族完全脫去了干系。
不過，畢竟這是那位傳奇人物曾經親手建立的城池，保不準在這種大決戰上會出手。
現在一看，果然來了。
雷恩猜不到卡沃來的目的是否是為了“助戰”而來。
但也不懼。
現在的“黑龍城”力量可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即便是卡沃會選擇幫光輝城，也改變不了今晚的結局。
雖然巴澤爾曾經說過，卡沃大師現在的境界已經高到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再厲害，也不可能突破五階上限。
瑪法大巫祭雖沒見過卡沃，但他也說過，在這境界中，他自己不會弱于任何人。
何況，“黑龍城”的戰力，可不僅僅是高端戰力，還有飛龍騎和超越時代科技的機械師軍團！
雷恩徑直走了過去，主動打招呼道：“卡沃大師，您怎么來了？”
他知道，這個老者故意露面，肯定是想和他見一面。
否則，一旁那些路人也不會對這個傳奇人物熟視無睹。
雖然不知道卡沃身上有什么禁制，可巴澤爾也說過，他不愿意被人看到，旁人自然是認不出來的。
“感知到有熟人進城，就出來看看了。沒想到遇到了雷恩小友。”
卡沃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老頭，穿著一身洗的漿白的粗麻法袍。看上去像是一個落魄的老法師學徒。
雷恩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大街，站著談話也不合適，便笑著提議道：“您要是有空的話，我請您喝一杯？”
卡沃也沒拒絕，笑道：“那就讓小友破費了。”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間并不太嘈雜的小酒館“鐵錨酒館”。
靠窗的位置，雷恩和卡沃對坐。
招呼了酒保，
雷恩客氣地問道：“您喝點什么？”
卡沃笑道：“既然是小友請客，老頭就厚顏點一次貴的？”
“哈哈...”
雷恩也笑了笑，這位八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的老頭子半點沒有什么架子，還很風趣。
“至尊杰克酒如何？”
“甚好。”
不多時，酒上桌。
兩杯花了將近一枚金幣，對普通人來說，可不便宜。
雷恩端起杯子和卡沃碰了一下，兩人像是老朋友一樣喝了起來。
卡沃呷了一口酒，露出酒精爽口的愉悅神情，頗有些感慨嘆道：“好多年沒喝過這么昂貴的酒了，味道確實不錯。”
雷恩聽著略微有些意外。眼前這位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都是金字塔最頂尖的人物來說，想喝世上再貴的酒都不該是問題，卻沒想會說出這話。
“您平常很少喝酒？”
“我走‘苦修士’一途，極少飲酒。”
“哦...”
兩人喝著，也聊了起來。
雖然雷恩猜到卡沃會出現在“黑風領”，八成是知道這里即將發生什么。
可他也沒直接提這個話題，而是問道：“卡沃大師，之前聽說您和圖書館突然消失在了光輝城，是發生了么么？”
卡沃也沒瞞著他的意思，說道：“和梅特涅那家伙賭了一場。”
放下了酒杯，他攤了攤手，又說道：“然后我賭輸了。愿賭服輸，我就退出光輝之城了。”
梅特涅？
那個精神分裂的賭徒？
雷恩一聽，滿臉意外：“您還輸了？”
同時，他心中思緒飛轉，之前他們曾經推論過卡沃離開光輝之城的各種可能，卻怎么也不會想到是因為一場“賭局”。
聽上去，這太過兒戲了...
光輝城掌控權這么重要的東西，當成籌碼都賭了，還輸掉了？
顯然，這場“豪賭”肯定不簡單。
卡沃也沒覺得有什么難以啟齒的，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是啊。你也知道的，那家伙的賭術很高明。而且‘賭徒序列’的傳承者思想往往都很偏執。他拿命和我賭，老頭子一把年紀被架在賭桌上下不來。賭了一把，然后就輸咯...”
雷恩聽到這話，不覺眼皮一抽。
就是這么荒誕的故事，偏偏就是事實。
他腦子里立刻就浮現了一副畫面：反社會人格的梅特涅一臉瘋狂地拿著火槍指著卡沃的腦袋，問道：打牌么？賭命的那種！
不過，“賭徒序列”確實厲害，但天底下恐怕沒人能硬逼眼前這位參加賭局的。
而且，即便是賭了，卡沃也不該輸的。
這其中，恐怕還另有隱情。
雷恩之前聽到奧瑪大皇子昆廷死在光輝城，而碰巧同一時間卡沃大師就消失了，他就猜到整件事情恐怕都和那個梅特涅有關。
現在卡沃親口這一說，一切線索都連載了一起。
“光輝城”立國的背后，八成就是那家伙了。
他腦子里迅速回想了關于梅特涅的一切線索，立刻想到了什么，問道：“梅特涅和您打這個賭，就是想讓光輝城立國，然后依靠混輪局勢，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社會秩序？”
“雷恩小友你果然看到了這一層...”
卡沃看了雷恩一眼，露出了贊許的目光，道：“大概那家伙就是這么想的。雖然他的做法偏激了一些，但愿賭服輸，我也不好說什么。”
頓了頓，他又說道：“何況，那場賭局，即便是我贏了也改變不了什么。或早或晚，‘光輝城’最終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早幾十年聽到小友當初那番‘和諧社會’的言論，或許會有不同。但現在...光輝城立國之后，便和我再沒干系了。”
聽到這這話，雷恩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想要建立一個新的社會秩序何其困難，絕對不是一場賭局能改變。
顯然，那個梅特涅或許還有其他的布置。
但今天，雷恩覺得當務之急可不是關心那些陰謀家的布局，而是搞清楚眼前這個大高手為何而來。
他直接問道：“那您這次來這‘黑風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