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陸景問一旁發呆的夏槐。
“他…他長得很像我弟弟。”夏槐盯著井邊的小男孩喃喃道。
“你還有個弟弟?”
“是,但是不到七歲便夭折了,”夏槐道,“那天他自己在井邊玩耍,就…就像現在這樣,結果帶他的嬤嬤去解手,而他趁著這個時間,自己爬到了井磚上。”
兩人正在說話間,那個小男孩似乎想要看清井里的東西,竟然將腦袋往前又伸了伸,半個身子都壓了上去。
而緊接著他的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著井中墜去。
眼見慘劇就要發生,但是下一刻一只纖纖玉手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從井口提了起來!
小男孩只覺得身子一輕,他的雙腳便又重新回到了地上。
“多謝姐姐相救。”小男孩沖夏槐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
而后者聽到姐姐兩個人,身子卻是不由一顫。
等她回過神來那孩子已經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這時候一個村婦找到了在村中閑逛的兩人,開口道,“夏公子,陸姑娘,晚宴就要開始了,村長請二位貴客入席。”
“知道了,我們這就去。”陸景點頭,先抬頭看了眼天色,此時日頭已經西斜,天邊布滿了紅霞。
接著他略有些擔心的看了眼一旁的夏槐。
少女從見到那個神似她夭折弟弟的孩童后精神便有些恍惚。
而在救完人后她的神色變得愈發的復雜。
在隨那村婦赴宴的途中一直低著頭,一語不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很快便來到了村中央的空地上。
這里如今已經擺好了桌案,村民們也都紛紛落座,趁著還沒上菜的時候彼此閑談,看起來頗為熱鬧和睦。
見到陸景和夏槐到來,眾人一起起身相迎。
陸景和夏槐也連忙還禮,而等兩人落座后不久,一位頭發胡子都一片花白,慈眉善目,拄著一只桃木拐杖的老人在兩個后生的摻扶下,走到了主案前。
他看起來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然而臉色卻很紅潤,腰背也并不怎么佝僂。
甚至快走到案前的時候還擺脫了攙扶他的那兩雙手,隨后笑著道,“有賓客自遠方而來,不亦樂乎。”
“不敢當,我等不過是誤入此地的迷途之人,明日天亮便會離開,又怎么好意思給諸位再添麻煩。”陸景回道。
“來者即是客,又何必執著于緣何而來,何日而歸呢,至少今夜便讓我等一同把盞言歡吧。”
一邊說著那白發白須的老者已然舉起了案上的酒杯。
陸景和夏槐見狀也只能跟著一起舉杯,不過兩人只是做了個佯飲的姿態,嘴唇并沒有碰那酒杯。
然而陸景的鼻子還是嗅到了其中的酒香,只覺得格外沁人心脾,夏槐更是發出了一聲輕咦。
“怎么?”陸景用密室傳音之法問道。
“這酒里的秘力好純粹,若我們懂得秘力修煉之法,喝下去怕是能省十日之功。”夏槐嘆道。
“有這么神嗎?”陸景驚訝。
主案那白發白須的老者似乎猜到了兩人現在在想什么,笑咪咪的介紹道。
“這是我無憂村的秘釀,普通人喝了可以強身健骨,對于修行之人更是格外有益,先前你們書院來的年輕人,都很喜歡喝,有人足足在我們村子里喝了三個月。”
“喝了那么多酒,那得花多少銀子?”
“不用銀子,”白發白須的老者聞言連連搖頭,“讓賓客掏錢,這可不是我無憂村的待客之道,況且些許酒水也不值什么,只要客人愿喝那便管夠。”
“還有這等好事?”陸景揚了揚眉毛。
眾村人聽到這句話互相對視一眼,接著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那笑中并不帶什么惡意,純粹只是和聽到一句玩笑一般。
白發白須的老者也笑的眉毛亂顫,不過他很快便止住了笑聲,講起了一個故事,說一個叫王二的年輕人,一直住在沙漠里,而沙漠里什么最珍貴,自然是水了。
王二居住的那座城市,水一直被嚴格控制,就和粟米一樣拿來在市集上買賣,大家伙去城中公用的水井打水都需要掏錢,而且干旱厲害的時候,一桶水甚至能賣到和同等重量的白銀同價。
結果王二后來離開了家鄉,一直往東走,走到了一座大湖邊,那里也有一座城市,王二進城后感到口渴,就找了一戶人家想買水,沒想到對方很是痛快的就給了他一碗水,卻是一文錢都沒有收。
接著還跟他說城里的水井都是可以隨便打水喝的,也不用花錢,王二聞言不由嘖嘖稱奇。
講完這小故事后白發白須的老者又問陸景和夏槐,“你們明白了嗎?”
“長者是想說,不同地方的環境不同,所以對一個地方來說很珍貴的東西,在另一個地方也許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就好像這村中的秘釀一樣。”夏槐道。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了。”白須白發的老者道,“這秘釀本就是我們平日里拿來當水喝的,便是讓你們喝個飽,與我們也并無什么損失,所以你們大可放心大膽的喝。
“而且兩位來此這么久,想必也感受到了,此地與山洞另一邊不同…唔,就是那些被你們書院稱之為秘力的東西格外濃郁,所以釀出這等美酒也不是什么難事。”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仙境還是幻境?”夏槐忍不住問道。
而她的話也引得在場的村民再次開懷大笑。
白發白須的老者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莞爾道,“這里就是這里啊,是我們祖祖輩輩一直生活的地方,至于來自另一邊的你們愿意管這里叫做仙境還是幻境,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說完他拍了拍手道,“賓主齊至,可以上菜了,山野之地,也沒有什么珍饈美食,只有些咱們自己打到的野味與山貨,還望兩位客人不要嫌棄。”
而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酒菜也開始被一道道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