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陳向然跟蔣琴仿佛都沒有聽到,依然安靜站在窗口。
但是門外的人卻似乎鍥而不舍。
終于。
數分鐘后。
陳向然松開蔣琴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這才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您是?”
陳向然看著門外的人。這人是一名男子,男子神色威嚴,年齡大約四五十歲,見到陳向然后,男子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從陳向然的樣貌上回憶起了什么。
過了片刻,男子才開口:“陳先生,您好,我是陳卓在黃埔學府的導師,我叫何超。”
“原來是何老師,您快請進。”
陳向然并沒有見過何超,但早就聽陳卓說起過他的名字。
而站在窗口邊上的蔣琴同樣急匆匆走了過來:“何老師,真是抱歉,剛才我們在忙,讓您久等了。”
“您客氣。”
何超頓了頓,這才道:“陳先生,蔣女士,其實我早就應該過來一趟,但一直猶豫不決,直到今天我才來您家。”
陳向然跟蔣琴對視一眼,陳向然深吸一口氣:“何老師,您有什么話直說就行。”
何超點點頭:“是這樣的,陳卓在七個多月前去南美參加了一次考核,但是卻斷了音訊,不出意外他已經遭遇不測。再過三天,黃埔學府會將過去一年內在歷練中不幸遇難的學生統計出來,做一次祭奠活動,你們兒子陳卓也在其中。今天我來便是將此事告訴您二位,不知道您二位是否需要去看一眼?”
“我…我…”
蔣琴雙手顫抖,忽然整個人直挺挺朝后仰去。
陳向然大驚,連忙扶住她。
何超手微微一晃,手心已經多了一顆丹藥,他立即讓陳向然給蔣琴服下。片刻后,蔣琴才悠悠醒來,雙眼無神。
陳向然聲音有著顫抖:“何老師,感謝您登門告訴我們這件事,祭奠活動我們就不去了。因為…我和阿琴都相信卓兒定然沒事。我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給他算過命,算命先生說,卓兒…不是短命之人。”
“這…”
何超看著兩人,長長嘆了口氣。
猶豫了片刻,從身上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向然:“這是陳卓當初留下來給您二位的一筆錢。”
陳向然默默接過銀行卡。
何超心中很不是滋味,陳卓是他的學生,而且還是他最得意的學生,現在卻夭折在南美禁地,他同樣無比難過。
再次喟嘆一聲,他開口道:“陳先生、蔣女士,現在外界環境十分復雜,局勢緊張。不出意外,距離妖獸入侵人類的時間已經不長了,現在的榮城雖然安全,但它并不是華夏戰略重地,一旦妖獸全面入侵,榮城很有可能會被高層放棄,淪為荒野區。
要不您二位跟我去羊城?羊城是華夏最重要的據點之一,強者如云,更是有宗師坐鎮。只要人類不到滅絕的地步,華夏就不會放棄羊城。您二位去那里,能夠最大限度保證人身安全。”
然而陳向然卻搖了搖頭。
“何老師,謝謝您的好意。”
他看了一眼蔣琴,擠出一絲笑容:“榮城是我們的根,即使是死,我們也不會離開這里。而且,我相信我兒子肯定沒事,我跟他媽媽會在這里等待他回家。”
陳向然的目光看向遠方:“如果我走了,或許卓兒就找不到家了…”
“嗯。”
何超點點頭,沒有強求,而是遞過去一張紙條:“這是我的電話,以后你們若是在榮城遇到什么困難,可以打電話給我。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會幫忙。”
何超是六品巔峰武師,更是黃埔學府的導師。
而陳向然、蔣琴只是兩名普通人。一般來說,雙方的身份地位幾乎是天差地別。現在何超能夠說出這番話,足以看出他對陳卓的深厚感情。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陳卓的死,誰也不知道何超的悲痛有多深。
次日。
何超重新回到了黃埔學府,敲開了校長辦公室。
高遠明看了他一眼:“小何。”
何超道:“校長,我已經去過陳卓的家了。”
高遠明點點頭:“嗯。”
何超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校長,我們并沒有見到陳卓的尸體,您說…您說,陳卓他有沒有可能還活著?畢竟,他不是一般的天才。我還是不相信他會隕落在上古遺跡中。就連許多小國的天驕都從擎蒼府出來了,難道陳卓還不如他們?”
高遠明眼神深邃,嘆氣道:“如果擎蒼府沒有重新塵封,你說的還有一絲可能。但現在擎蒼府已經再次消失于世上,陳卓即使活著,恐怕也會被困死在那里。
其實你也知道,在上古遺跡中獲得機緣,可不是看誰的天賦好、實力高。而是氣運!”
“氣運?”
何超一愣。
高遠明道:“沒錯,就是氣運。每逢天地大變,無論是人類還是妖獸,任何生命都會冥冥中獲得氣運,從而被天地眷顧。譬如古代改朝換代的時候,開國皇帝便是被氣運眷顧之人。他們才能在危難中崛起,乘風破浪、扭轉乾坤,主宰時代。
而這一次,張昊、皮珩陽以及其他幾名在擎蒼府中獲得寶物的天驕,便都是有氣運眷顧的人,未來不可限量。
我原本以為陳卓才是那個氣運最強之人,能夠在末世為人類撐起一片天。畢竟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就橫空出世,以生死鍛之能、以二品斬四品、以一年三品的天賦成為華夏乃至全球第一天驕。
但現在看來,他并沒有被氣運眷顧。”
何超眼里現出悲哀。
高遠明轉移了話題:“當然,無論如何,陳卓死在南美禁地,都是黃埔學府乃至華夏的大損失。但是,對于陳卓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更加讓人擔憂。”
“什么事?”
何超問道。
高遠明道:“前幾天,有消息泄露出去,洛皇已經消失了好幾個月,去向不明。甚至有諸多小道傳言說洛皇隕落在了某個上古遺跡中。”
“什么?”
何超這一驚非同小可,表情變得難看:“校長,此事是真是假?”
高遠明道:“洛皇消失是真,至于是否隕落,誰也不得而知。但是…即使只是消失也不得了,這個消息一經傳出,就引起了全人類宗師以上的強者巨大震蕩。畢竟洛皇是人類第一強者,坐鎮華夏,鎮壓全球妖獸二十多年,讓億萬妖獸不得翻天。現在他生死未知,對于人類來說絕對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幸虧現在普通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否則人類怕是要有大亂。
現在我祈禱的是千萬不要讓妖獸知道洛皇消失的事情,否則,妖獸沒有了洛皇的震懾,大事不妙。”
何超臉色蒼白。
他知道校長的話代表著什么,一想到洛皇消失有可能引起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他連忙問道:“洛皇消失的事,應該是最高機密。怎么會泄露出來的?”
“不清楚。”
高遠明搖搖頭,“所以這還代表了一件更可怕的事,人類高層中,恐怕有叛徒。”
“這…”
何超呆了呆,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很快,他心中凜然。
校長為什么告訴他這件事?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便見到高遠明表情變得嚴肅:“小何,此事非同小可。華夏戰武榜已經做出了最高規格的預警。所以從即日開始,我黃埔學府會召回所有在外面歷練的學生,并且開始戰前總動員。”
何超一顆心劇烈跳動:“您…的意思是說,戰爭隨時有可能爆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高遠明心中沉重。
何超身形僵住,喃喃道:“可是,太快了,太快了啊…”
原本他們估計的是,妖獸會在三年后對人類發起攻擊,即使紅眼魔猿提前恢復傷勢,這個時間也不會少于兩年半。
但現在。
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年半!
一年半的時間,雖然全人類無時無刻都在準備著戰斗,但還是太倉促了。一旦戰爭爆發,人類恐怕…
何超不敢想。
高遠明眼里閃爍著光芒:“該來的總會來,不管怎樣,此戰:人類不退!”
何超被高遠明的話驚醒,他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道:“那我馬上去安排相關事宜。”
說完后,他匆匆離去,滿臉凝重。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全球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反常。整個地球似乎全都被陰雨籠罩,一片昏昏沉沉,讓人心中壓抑。
這一日。
東南亞。
某個小國家。
天空中下著傾盆大雨,狂風橫掃,電閃雷鳴。
除了雷電橫空的瞬間,其余時間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某個高高的哨塔上,有兩名武者正在放哨。在他們的前方遠處,是被雨霧籠罩的大山。
一名手握大刀的年輕武者點燃一支煙,將鋼刀放到一旁,倚靠在哨塔邊上神神秘秘道:“老黑頭,告訴你一個大消息,有興趣沒?”
另一個頭發發白的瘦黑老者不屑道:“怎么?你征服了南城的劉寡婦?就那貨色,你丫真下得去嘴。”
“我呸!”
年輕武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勞資可是武者,還能瞧得上劉寡婦?勞資一句話,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女孩撲上來。”
瘦黑老者露出嘲諷的表情,淡淡道:“那你說什么消息?”
年輕武者悄聲道:“大消息,真正的大消息。聽說華夏洛皇,死了。”
這個年輕武者被瘦黑老者狠狠打了一巴掌,瘦黑武者神色劇變,左看右瞧一會兒后才厲聲道:“錢麻子,你特么的找死嗎?敢說這種話,真要傳出去,勞資都會被你拖累。”
“是真的。”
年輕武者絲毫不生氣,而是低聲道:“消息確切,我是從城主女兒那個小.騷貨的嘴里打聽到的。你知道,城主可是宗師強者,知道的秘密比我們多得多。”
瘦黑老者神色瞬息多變。
片刻后,他厲聲低喝:“這事以后你最好爛在肚子里,無論它是真是假你都不得告訴其他人,否則你絕對會死的很慘。”
年輕武者嘿嘿道:“放心,我知道輕重。我也就是告訴了你而已。”
瘦黑老者哼道:“你知道就好。而且我懷疑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就是為了引起我們自己恐慌。否則洛皇何等人物,怎么可能無端端死亡?若他真的死了,估計妖獸馬上就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進攻我們人類。”
“說的也是。”
年輕武者想了想,深以為然。
他狠狠抽了一口煙,口吐芬芳:“瑪德…看來被那小.騷貨騙了。”
瘦黑老者開口:“當然,否則妖獸早就來進攻我們了。可你看看前方的黑獸大山,妖獸在哪里?”
說著,他抬起手指向前方。
正在此時,一道閃電橫貫天空,將黑暗的深夜照耀得如同白晝。接著,巨大的雷鳴聲響徹天地。
借助著這道閃電,年輕武者下意識隨著瘦黑老者的手朝前看去。
這一看。
他忽然眼珠子瞪大,只見遠處一直沉寂的黑手大山,突兀涌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十頭…一百頭…一千頭…一萬頭…
瞬間,便是漫山遍野,朝著他們狂奔而來。
“那是?”
兩人愣了片刻,很快便看清楚了它們的身影。
他們手腳冰涼。
瘦黑老者臉色變得煞白,顫抖著手拉響了警報,同時凄厲大喊:“妖獸來襲!”
刺啦!
下一秒,一道黑線凌空穿越數百米,劃過他們兩人的脖子。
鮮血染紅了哨塔,但很快就被傾盆大雨清洗掉。只有兩具沒有了聲息的尸體高高懸掛在哨塔上。
轟隆!
轟隆!
大地響起了沉悶的轟鳴聲,猶如山崩地裂。那是妖獸踩踏聲引起的聲音,巨大的聲音蓋過了狂風暴雨,蓋過了諸天雷鳴。
密密麻麻的妖獸從黑獸大山里涌了出來,千頭…萬頭…十萬頭…鋪天蓋地的黑影帶著滔天的煞氣,沖向了遠處的城市。
所過之處,一切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