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面前,一張赤金符書,在空中緩緩飄浮。
此符書尺許長短,當中文字盡呈銀色,閃亮锃然,倒像是劍光刻印而成。
那符書旁邊,則有一根三指寬的玉版,雖看不見文字,卻是神意充盈。
這兩件東西雖然外貌不同,但是性質卻一,都是往來書信;一封來自于赤魅族,一封則是來自于鳳族。
自二百年之前,天地異象陡然變,紫薇大世界演化加速,原本萬載之期的人物涌現、積累,功成,將會縮短至短短千年之內。
原來鳳族自玉離子橫空出世之后,將會有一個較長的真空期;赤魅族出了南宮伯玉,道理相同。只是兩族底蘊頗大,雖短時間難再出圓滿境界之上的人物;但領頭之人躋身人榜,卻也不難。
但因紫薇劇變,兩族卻相繼有圓滿層次的人物涌現出來。
赤魅族涌現出來的人物,名為公冶西周;鳳族涌現出的人物,名為玉青玄。
這兩人得到兩族鼎立支持,相繼在百余歲出頭之時,成就元嬰圓滿境界。
如今紫薇大世界之變,對于境界幫助提升極大,固不必多言;而且如今“唯我大乘經”經由歸無咎轉注的這一系,確信了卻因果,普天之下功行在天、地榜上的人物,皆可以放心使用。
此經之效用,各大族皆是心中了然;圓滿之上層次的人物,可以借用此經快速成就道境;而圓滿境界的人物,則可以借其以最快的速度成就近道境。
公冶西周、玉青玄二人,果斷動用此法,自元嬰圓滿至近道之境,竟然只用了不到五十年。
于是妖族之中,出得二人都在二百歲以下成就近道境,誠為古今所無。
十分巧合的是,這兩人成就近道,時間上只相隔三日。
如今兩族關系不比往常,無論是赤魅族、鳳族,皆知這樣年齒、功行、境界俱相若的情形,極為罕見,鍛煉價值是其余各種越階、降階挑戰之法所不能彌補的。故而最近二三十載以來,兩族都是三年一會。
并不算張揚;只是公冶西周和玉青玄二人的個人聚會切磋。
最近一次聚會就在十日之前,但是這次卻出了變故——云秋蟬突然出現;也不知她是如何覓得兩族聚會之地。
但是她卻也沒有直接出手;留下一封戰書,言道要在三年之后,挑戰二人。
雖同為近道境,但云秋蟬顯然道行更深;所以這一戰不是車輪戰,而是以一敵二。
這兩封符書,正是兩族的問計之策。
歸無咎身前,秦夢霖、姜敏儀分立左右。
秦夢霖道:“雖然都是圓滿境界的人物;但是兩族之立場,卻是和九宗不同。”
歸無咎笑道:“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這兩封問計之書。”
以道行而論,公冶西周和玉青玄在神通斗戰上的造詣,還是在大世界中的聲名,皆不如江海、寧素塵等人;但是江海等四人,抑或九宗一切臻至圓滿境界的近道境,往往并無太多戀棧之意,一旦感悟到破境道境之機,怕不是距離離去不遠;反正九宗人才鼎盛,不必憂慮后繼無人。
但妖族則不然,新近出現“一族唯一”的圓滿境界的人物,必然是當做本族長久倚仗之柱石對待的。
其實像云秋蟬這樣人人都能猜到隱然負有特殊使命之人,妖族當無條件配合。之所以傳書來問,是因為一旦敗北,影響實在太大,甚至有可能影響兩族長久基業。
歸無咎忽然伸手,指尖劍氣流布,緩緩書寫出四個字:“勝負毋慮”,然后消散。
姜敏儀忽然道:“我有所預感,這一戰果真實現,云秋蟬使用的手段,頗不尋常,或許不會像前番挑戰九宗四人那么文雅。一旦壞去了,搶救不及,那就真的是對你‘三業’的致命打擊。”
姜敏儀的感知之功,固然不及歸無咎、秦夢霖;但領悟“寂滅果”之后,卻也在此道上有一種特殊優長;一旦有人動用威力較為接近“寂滅”層次的道術,譬如最近數百年涌現出的“破限法”手段,她心神就會有些微感應。
這威力愈加接近極限,她的感應就愈加清晰。
譬如在云秋蟬挑戰九宗四人之前,姜敏儀就提前許久,感知到了云千絕將動用盈法宗在圓滿境的最強手段。
說來神奇,云千絕動用七日七夜之術的決心,是受到束玉白建言之后,臨場立下的,算是中途改了主意;但姜敏儀依舊提早預料到這一籌的變化,幾乎算是有預見未來之功。
在這個細分領域,就算是歸無咎、秦夢霖也略有不及。
現在,她感知到了,這一戰中,云秋蟬將會動用前所未見的神通道術,威力之強在挑戰九宗四人示現手法之上。而公冶西周二人一旦不能抵擋,后果就極為嚴重。
歸無咎在應對那“莫名之力”的手段,早已與秦夢霖、姜敏儀交底。其實說白了就是“苦肉計”,以道心高至圓滿境界、足以暫時掌控異力的人物成為此力之載體,同時假意順從那“外求”之道,對歸無咎陣營的利益造成損害,逐步強化這種掌控,直到完全收服。
但是其對于歸無咎陣營的“損害”,其實完全在歸無咎兜底能力的范圍內。
但是那“莫名之力”自有一種輕重感知,尤其是與本人相契之后,其效用深淺、對于本人的“推動”作用,也是一去不返。前番與九宗四人之戰,是因為云秋蟬真實實力未能勝得過四人,故而巧用那異力的恢復及幻術之法,才成了一個“巧勝”的格局。
然而這樣的情形,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遇到明明能夠大勝,甚至能夠將對手一舉斬殺的條件,云秋蟬也只得順應本心,施展全力,而不能刻意容讓!
若如此做,與那“莫名之力”的融合,就會出現裂隙!
但若盡全力,就是考驗歸無咎兜底能力的時候了。
歸無咎微微一笑,平靜道:“設法令二人不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