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之內。
歸無咎,秦夢霖,黃希音,石墨,以及自赤界回返的姜敏儀,仔細觀看著歸無咎身前演化之氣象。
尤其是姜敏儀觀看的尤其認真。
赤界一行,最后她用寂滅一擊的力量徹底消殺了褚元方,神意觀覽,心境感應,確認無誤對方是徹徹底底被消滅了,無論是“褚元方”自己,還是他身上所負的莫名之力。
但是回顧這一行,唯有在心中略有疑問的,就是此行之順利超過了預期。
姜敏儀也想看一看,是否真的有什么手段,能夠超出自己牢籠范圍之內。
豈料剛剛回到荒海,就發現所謂的“異變”,早已被歸無咎鎖定。
但凡赤界飛升而來之人,每過來一批人,歸無咎便將模擬的“無名界”內此人氣機本來觀覽復原。紀元之內,本身遺跡尚存的,加以擴充強化;若本身不存的,就模擬復現。
赤河上真當然也不例外。
但可以清楚看到,這一段時間以來,赤河上真卻成了一個“特例”。他所負之因果往生、競合之影,其實就在他身畔繚繞徘徊,但是始終沒有與他夢中相合,的的確確是隔了一層!
直到今日,最終的變化終于呈現——
清楚可見,赤河上真已經繼承了“褚元方”的未竟之志,變成了他那般之相貌;功行也是預期一般無二。
姜敏儀目光一冷,道:“若是須往赤界之中反復來回,倒也麻煩。出現在紫薇大世界之內,又能掀起什么風浪?”
但是她也沒有說要立刻出手,將其滅殺。
因為論“斬草除根”之可靠,她的寂滅一擊不在空蘊念劍之下。雖然歸無咎絕對實力更高,但是也未必有絕對把握滅去之后不令其復生。
如果不停轉生,必然麻煩。
現在還不能確定其所謂的“轉生”是否僅限于飛升修士;還是紫薇大世界上所有人。
哪怕其“轉生”僅限于紫薇飛升修士,如果一個個輪流下去,我縱然也一個個滅殺,對于荊柯的功果也是影響極大。
除此之外,正是因為對于自己“寂滅法”的信心,姜敏儀還有探究對方“轉生”原理的興趣。
殺之不死,不明緣由,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里。
歸無咎輕輕一點頭。
似推演這般微妙變化,若是一二百載之間,就算是他也要大費周章。但此時此刻,歸無咎仿佛化身廣闊虛空,身后九點圓形光影一閃而逝,雙眸之中一點清明冷冽的光澤一明一暗。旋即道:“我已知之。”
石墨道:“敢問師尊,是何等奧妙因由?”
石墨是繼承的歸無咎空蘊念劍一脈。在見到眼前示現景象中,他在心中也是反復辯證,確認自己空蘊念劍出手,必然能將其滅殺。
可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他的修為動用空蘊念劍,效用還無法與姜敏儀的寂滅果威能相比。所以自己的感知必然是錯誤的。
能夠令修持劍道之人感知有差,超出牢籠之外,這不得不令他生出極大興趣。
歸無咎緩慢道:“準確的說,赤界之上,褚元方的確是被滅去了。”
“眼下赤河真人那里,不是‘轉借’、不是‘逃脫’,而是完完全全的復現。”
“復現?”
姜敏儀咀嚼其義。
歸無咎道:“相繼寄托于褚元方與赤河真人身上的莫名之物,來由十分玄妙。這是萬青冥的‘后手’,但是并非提前布置好的死棋,又或者是某一種固定手段;而是一種奇妙的‘結果’。”
姜敏儀、黃希音、石墨等,仔細聆聽。
“我所負秘寶,本是萬青冥‘玄命未終’之寄托,可以視為一人;而意欲奪舍轉生的萬青冥,雖然深藏虛空,本身不見,但是其施展的手段,卻在冥冥中構成了一種對抗。這種我與萬青冥之間,亦或者兩個萬青冥之間相互對抗的過程,強度達到一定規模,觸發兩儀相激之力,誕生漣漪,就成了那莫名之力。”
石墨若有所思道:“所以說…這種莫名之力是一種持續不斷地存在;只要這‘對抗’還在繼續,哪怕那力量被滅殺了,也能重新復活過來?”
歸無咎點頭道:“不錯。”
“至于這復生之人,也并非由此靈機自定。而是在于寄主前緣因果之多少。”
“換言之,褚元方那里,并非是刻意埋藏了什么機關后手,令其本人亡故之后,復現于赤河真人處;而是因為這‘兩界通連’之法,乃是褚元方正式下場以來動用的最激進、最重要、最關鍵的手段,而赤河真人乃是第一個承載這道使命之人。雙方因果極重。”
“所以,當其亡故之后,因果相續,那莫名力量的寄托,就注定是在赤河上真這里,而非別處。”
姜敏儀道:“如此說來…如果將赤河滅殺,這力量將會在他舊相識之中與其關聯最深的那人處復活?”
歸無咎道:“不錯。”
秦夢霖道:“對應人物,似乎應能推演出來。”
歸無咎點頭,但緩緩言道:“話雖如此;但這個對應人物,可是能持續變動的。”
黃希音忽道:“若是置之不理,不知又會如何?”
歸無咎搖頭道:“這力量附身于赤河之身,反而要較在褚元方身上更加危險。如果其不顧自身的話,倒是可以做出許多棘手的變化來。”
此時此刻,赤河上真已然出了那荒僻之地,縱身飛遁。
他面色陰冷,看上去與僵尸無異,一眼看去竟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這是一個較之前任宿主褚元方更加危險的人物。
事實也正是如此。
因為褚元方功行根基本身不俗,所以自身定念猶存;雖然是被這莫名之力無形掌控了,但是這掌控其實是在暗處。時時刻刻,關于自己利弊的考量,在某種程度上也在“約束”著風險。
但是赤河上真功行更弱,定力根基較之褚元方遜色不少,這無形中導致了那莫名之力對于他本身的掌控更深。此時此刻,赤河上真竟是完全拋棄了自身安危之念,好像化身于萬青冥的急先鋒,一切從戰局著想,試圖給與歸無咎造成最大的麻煩。
從某種意義上說,赤河上真是比褚元方更完全、更純粹的棋子。
歸無咎方才所言無名之力運轉化生的道理,赤河上真自然明白。
修道者對于自身的命數推演較為容易,赤河上真心中略微一加計算,就明白了于他而言,因果最深的人物是同門的“務元上真”——
就是那位紫髯修士。此人在赤河上真成就道境之處,給與他極大的幫助。
赤河上真仔細思量一陣,微微搖頭。
這個人選,并不是很合適!
沒錯。此時此刻赤河上真心思極為活絡,他所想的,正是利用自己的“亡故”為籌碼,完成破局!
這莫名之力的“復現寄托”之法也并非毫無破綻,而且自一人轉自另外一人,也需要時間。否則這力量干預原主,只要令寄宿之人自殺,然后無限傳遞。頃刻間就能令所有飛升修士全部亡故,那立刻就壞了歸無咎的大事。
但這樣很明顯并不現實。
且不談時間問題,這“無名之力”的掌控力,并未強悍到完全掌控所有人的地步。萬一兩三次傳遞之后,價值于類似北澤侖、青笠上真這樣功行較高的人身上,其如褚元方一般,這力量的影響是在暗處,只會做冥冥中自以為對自己有利的事,令其自殺,是斷然不可能的。
赤河上真的思路,是與另外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締結超過自己與務元上真從前的因果。
也就是令自己身負莫名之力的下一任宿主,發生變化!
然后通過感染此人,去壞了歸無咎的大事。
這個思路清晰,赤河上真一眨眼,似乎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