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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四十九年樹一木

  第六次無情大愿的競爭,在看似波瀾不驚之中完成。

  此刻姜敏儀已徹底顯露身形,神情之間卻沒有順利過關之喜,反而有一絲意外,若有所思的道:“其實比想象中困難一些。”

  歸無咎緩緩點頭。

  其實姜敏儀這一回準備的,有上下兩道后手。所謂“上法”,就是剛剛呈現的徹底融合紫薇、“更易紫薇之名”的法門。而另外一種“下法”,卻是武域作為紫薇大世界的鏡子,助其還復本來,消除可能臨時加之于紫薇大世界的各種手段。

  如果“下法”能解決問題,那么“上法”就可以留存下來,留存一個合適的時機再用;甚至有可能等到下一回無情大愿,作為云無心、荊柯等人的輔助手段。

  但臨場發現,那“伍師弟”等人業力極深,滌蕩澄徹,竟難分明,必須用“重新定義紫薇”的法子加以解決。

  姜敏儀道:“如此一來,接下來三回,他們的擔子就愈來愈重了。”

  解決無情大愿之法的消耗,當然是愈小愈好。己方投入的手段愈強,對方能夠吸收辯證的也就愈多。和前五次無情大愿變化不大、依次施展相比,最后的四次無情大愿每一次都會推陳出新,展現出獨到的手段。

  歸無咎道:“哪怕提高了門檻,荊柯那里,依舊是有充足信心的。”

  姜敏儀道:“我亦知之。孔陸負責最后一回,如今時間還久,以他獨到的‘修行’之法,將近一百五十年時間,能夠成長的潛力,簡直不可估量,尤其是在你遙遙提點之下。關鍵是下一回,要求陡增之后,看云無心能否順利過關。”

  歸無咎平靜道:“姑且看之。”

  姜敏儀略一猶豫,道:“以他的聰明,應當知道自己當潛心在真幻間中修煉數十載,再應時出世。但是前些時日他卻在界域之中暗暗與界主心神溝通,索要出境門戶,不出意外應是為席榛子準備的。就看先前他與席榛子的奇妙遇合,其中的收獲有多少了。”

  歸無咎道:“那你告知了與否?”

  姜敏儀道:“告訴了。”

  真幻間。

  云無心在本身像島嶼以南的一座小島上有限踱步,忽然往一塊巨石之上一坐,雙手抱膝,神態悠閑自在。

  少頃,東方遁光分影,在天中形成一道淺淺的線條,直至來到近處才落下,卻是席榛子到了。

  席榛子站定,問道:“我若尋求出界,當是問道友索取?”

  云無心笑道:“那是自然。我還當道友早就明白了。”

  席榛子若有所思道:“這方世界…與之相關聯的整個武域,似乎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云無心緩緩點頭。

  雖然“真幻間”是一個獨立妙境,很多劇烈的變化被遮掩住了;他們也只能隱隱感知一線。

  不過從最近一批進入此間的武域弟子,其神情激烈,交流頻繁,明顯與往日不同。

  他們的態度明顯不是因為秘境之內有什么異常;那就只有可能是入界之前發生的事。

  云無心忽然道:“我來奏上一曲,為道友送別。”

  言畢,忽自袖中掏出一只木口琴,七八寸長。

  云無心看著這只木琴,神色忽然浮現出追思之色——這是他從前時的愛好,自涉獵大界、經行荒海之后,卻是一次都沒有取出來過。

  將口琴放在唇邊,云無心鼓足氣息。琴聲響起,嗚咽悠揚,與不遠處波浪起伏的海水相互應和,含蓄細膩之中有一種特殊的穿透力,似乎令時間變得靜止,打穿了時間界限。

  席榛子一邊傾聽,一邊思索。

  初遇云無心之時,尤其是感知到云無心和林弋的那場戰斗,那時候對此人的第一印象是“超然”;但是后來一番對話之后,雖然此人論道頭頭是道、字字珠璣,但是席榛子依舊從一些細節中,捕捉到這人似乎有一種獨特的“天真”——

  只是這份天真被表面的正式感掩藏的很好而已。

  直到今日再相遇,才有點率性而為的意思了。

  席榛子漸漸聽得入神,云無心的琴聲,卻戛然而止。

  轉頭一望,云無心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

  席榛子道:“怎么了?”

  云無心搖了搖頭,嘆息道:“鬼上身了。”

  席榛子眉頭一皺。

  云無心展顏一笑,看起來十分無所謂的道:“是有艱難的事情找上我了;準確的說,此事我本知之,但此刻突然發現,以前的準備還不夠,還要做得更多。”

  “其實不久之前感受到武域的又一次變化,我就隱然感知到了。這幾日運轉心意,寤寐求之,其實也是在隱隱約約尋找問題和答桉。突破了某一個界限,才令心中的感知愈發明晰罷了。”

  云無心長身而起,口中念念有詞,旋即雙掌緩緩推動。

  眼前立刻出現一道門戶,僅有一人多寬,前路縹緲莫測,看不見對面之情形。

  但是席榛子心中立刻明亮——

  順著這道路出去,就能得脫此地牢籠。

  云無心正色道:“我還要在此間閉關修持一陣。你我就暫時就此別過了。”

  席榛子卻是凝立不動,似乎若有所思。

  稍稍等候了一陣,反而是云無心先開頭笑道:“我本以為那一日說得極為透徹;道友早就該尋到我這里。但是沒想到卻一等等到今日。如果不是前幾日感知到武域發生莫名變化,怕是道友不會過來。”

  席榛子神情卻忽然復雜,悠悠一嘆,道:“你是我的敵人啊!”

  云無心一怔,道:“此言從何說起?”

  席榛子道:“當然,你亦有恩于我。不過,那一日論道,若是由旁人來做,真是太合適不過。但來的人是你…卻真是教人無話可說。既有你在,我又有何求?你云無心,既是點破迷津之人,又是阻我前路之人。”

  當日,云無心和席榛子一番論道,席榛子本來已經打穿心意,明白古今遞變,正觀紫薇的道理,紫薇大世界跳出了從前非此即彼的競爭,而是處于一種玄妙的升勢變化之中,超脫了既往的勝負視角。

  但是她卻遲遲未動。

  因為席榛子發現,她最擅長做的,無非是作為本土舊人道道術體系的代表人物,統合故道,立于今朝。

  但這件事云無心已經做了,而且做得更好,甚至本人道行也臻至了圓滿之上的境界!

  說來十分諷刺,這個打破她心中定念、令她跳出牢籠之外的人,就是侵占了她“存在價值”的人。

  云無心略微出神,明白了席榛子的意思之后,突然陷入長久的思索之中。

  好像是意外,又好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名的啟發。

  不知過去多久之后,云無心忽然笑了。

  云無心一聲嘆息,道:“我知道該做什么了。”

  “道友謹記——常懷舊時心,卻未必要盡用舊時法。這一條路已被我走到極致,難道你就不能做點別的?”

  席榛子目光微凝,心中似乎立刻捕捉到了什么。

  同時她感覺到了,云無心這句話,不但對于她而言是十分有益的指點,同時對于云無心自己,似乎也有極大的好處!這更像是一種奇妙的自我開示。

  席榛子沉吟道:“云道友你…”

  云無心坦然點頭,道:“不錯。這不僅僅是對道友的提點,更是一種自悟”

  “剛剛因為你的感慨,令我明白了我要做什么——我要種一棵樹。”

  席榛子疑惑道:“什么樹?”

  云無心道:“榛子樹。”

  席榛子皺眉道:“榛子是灌木。”

  ps:昨天在群里說過了。新書已發,準備了兩年,但是心態還算坦然,開頭比較輕松,但還是強設定文,爭取融合情節好一些;會逐步揭露一個從未有過的世界形態。如果大家試了覺得還可以,能追讀就盡量追讀,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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