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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主客一轉難守密

  褚元方三步并兩步走到近前,相去令狐去病、木襄不過丈許的距離,然后拱手一禮。

  目光游離,分明是朝著二人身前深望了一眼。

  令狐去病“噫”的一聲。

  此時此刻,令狐去病和木襄,都是將本人之半塊玉璧打開的狀態;以此人距離自己方位之近,無疑是可以一眼看到玉璧之上文字內容的。

  此類情形令狐去病早有經驗——當他處于呈現玉璧的狀態下,縱然以南宮伯玉道行之高,一旦近身,玉璧之上的文字,乃至整個玉璧的存在,皆不能感知。

  可是眼前這一位,單單只是一個眼神,令狐去病已然意識到,對方是能夠看見玉璧存在的。

  木襄卻是明眸閃亮,隨后雙掌一合。

  褚元方身軀之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個微小的氣旋,最終凝練成型,化作文字,縱橫十余道排列——赫然正是將兩塊玉璧之上的正文,依次呈現出來!

  令狐去病豁然明悟。

  其實眼前之人的形象,到底只是虛幻。其真實身份,乃是“木襄”的一部分;通俗而言,就是一道分身。

  故而這界限其實并未被打破——

  并非是木襄將此玉璧文字告知于旁人;而只是由自己告知于自己。所以看上去才全然無礙,順暢自如。

  木襄抬首望了令狐去病一眼,道:“成與不成,就看接下來這一步了。”

  言畢,木襄手上持印,往復三變。

  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但是褚元方以身軀為載體,所呈現的玉璧文字,卻猛地顫抖起來,由清晰轉為模糊;再由模糊轉為清晰。仿佛水面激起漣漪,不久之后又恢復平靜。

  整個天地,忽然一暗,傳來雷聲陣陣。

  令狐去病心中悸動,十分確信,這看似不起眼的“天地一暗、驚雷之聲”,絕不僅僅是自己目力感知的范圍之內的變化;而是整個赤界發生的異變。就在剛才,整個赤界,經歷了一場明滅!

  木襄目中并不掩飾期待之意,緩聲道:“成與不成,南宮師叔一來,便知端倪。”

  旋即伸手一握,引動一枚傳訊之物。

  須臾功夫,南宮伯玉身影翩然,已至近前。

  南宮伯玉一到,目光就牢牢鎖定在褚元方身上。仔細打量良久,才道:“這就是那不可告知于人的玉璧玄文?”

  令狐去病、木襄都是精神一振。

  這意味著,南宮伯玉是能夠看見褚元方身上的轉呈文字的。

  令狐去病嘖然驚奇,道:“這是怎么做到的?”

  木襄將前因后果講述一遍。

  原來,“褚元方”為木襄在心元識海之中“斬殺”之后,似死似生,無意中達到一種奇妙的狀態。既可以說是木襄的“分身”、“傀儡”;也可以當做一個獨立個體,具備獨立神智,只是被外人操控。二者之間,進退左右,渾然一體,而且沒有絲毫縫隙與窒澀。

  木襄最為看重的,就是“渾成無窒”這四個字。

  “褚元方”來到近前之時,其實處于類似于“木襄分身”的狀態,實可以視為木襄的一部分;故而那玉璧文字“不可告知于人”的限制,卻是落不到她頭上。木襄得以從容書寫文字,以其身為載體,轉寫真言。

  待這一步完成之后,木襄便運轉法門,悄然一轉!

  “褚元方”其人,隨之變成了獨立于木襄之外的“客體”。雖然可以被遙控,卻分明是一個獨立的人。

  其中關鍵,就在于這個人物轉化的過程,是否真正做到了無形跡,無兆,無始,無終,瞬息之間完成性質的變化,連那玉璧文字中事先設定的機關,也不足以做出反應。

  以木襄對這一門奇異手段的了解,卻是認為十有八九能夠做到。

  果不其然,最終功成。

  在“褚元方”人物性質變化的一瞬間,其身所負之文字,并未徹底消散。

  隨后的天地明滅,其實宣示著一種規則變化,宣告這玉璧所負關鎖機密的效用,已然被打破!

  令狐去病盤膝而坐。

  周身氣機鼓蕩,浮影變幻。

  約莫一刻鐘之后,他睜開雙目,搖了搖頭,笑道:“我已然將玉璧守密之法被破解的消息告知于大天尊。只是這規則雖然被打破,此刻任意旁人皆可以褚元方為中介,獲取訊息;但作為身懷玉璧的當事人——我與木襄道友——不能將其中文字傳遞旁人的限制,卻依舊存在。”

  “故而在方才的玄音鼓蕩之中,我也并不能直接將玄文傳遞回去。這件事要么通過大天尊分身的照影傳訊之法運回;要么由南宮道友你親自帶回。”

  南宮伯玉略一沉吟,道:“我之回返之期已近。此間未盡之事,就托付于二位了。玉璧文字我已牢記于心,自然由我親自帶回。”

  歸無咎立下的分身傳訊之法,遮掩光影明暗傳遞消息,雖然精密無比,幾乎足以傳訊紫薇大世界文字所能傳遞的一切內容。但是作為赤界道術之匯總,這兩塊玉璧之上的文字,頗有一種別開生面的精微奧妙。若是通過那般法門傳訊,其實等同于“翻譯”了一次;多多少少有一些未盡之意。只要存在一絲一毫,就有可能構成隱患。

  所以當是南宮伯玉以唯實唯理大道拆解透徹之后,親自帶回為妙。

  令狐去病、木襄一齊應下。

  一月之后,重明宗再開盛會,并非以宗門之名,而是以南玉上真個人的名義親自邀請。

  各方上真,尤其是星盟和心禪庭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如北澤侖、津雙焰,時丙西,以及三泊、青笠、巨奇等諸位上真,悉數匯聚。

  所為何事,其實大家也依稀能夠猜到;大約是這位南玉上真,終究要飛升而去了。

  雖然已有陰甘牧和莫方評二人功成在前,人心漸定。但是南玉上真此次邀約,卻依舊無人敢于輕忽。因為以道行而論,南玉上真與最早功成飛升的費難上真、鐵珂上真相若,時評還要在陰甘牧、莫方評之上;一人之力對于赤界格局的影響,也在二人之上。

  只要此人尚未離去,諸宗任意一位上真,都不可能提前顯出怠慢。

  正殿之內,賓客云集。

  南宮伯玉環視殿下諸真一眼,抬手一禮,微笑道:“今日叨擾諸位,有兩件事。”

  下首位置巨奇上真立刻接話道:“南玉道友盡管直言。”

  巨奇上真與南宮伯玉一貫交好,接過話頭,也不顯得突兀。

  南宮伯玉輕輕一鼓掌,道:“七日之后,重明宗執掌之位,由本門破境未久、卻連破寬心禪的木襄師侄接任。”

  話音一落,木襄已自后殿緩緩上前,舉手一禮。

  時丙西、巨奇上真等人先是怔然,旋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木襄資歷雖淺,但是以成道之后不久明悟七日破解寬心禪的顯赫功果,立刻名動一界,和心禪庭令狐去病號稱絕代雙驕。只是心禪庭令狐去病雖然驚才絕艷,但是和陰甘牧同一輩成道的舉足輕重的人物,畢竟還有時丙西、津雙焰、北澤侖三人。除非這三位有隱退之意,又或者發生了其他什么變故,否則令狐去病執掌心禪庭,為時尚早。

  而重明宗卻沒有這等人物,這一家是由南玉上真和鐵珂上真二人立下,其余人之道行雖然號稱精絕,但是與這兩位到底相差甚遠。二人既去,后來者理所應當以達者為先。

  故而木襄接任掌門之位,也是天經地義。

  同樣不難想到,南宮伯玉既然讓位,那么明顯有飛升之志。

  果然,南宮伯玉緩聲言道:“第二件事。十天之后,木襄師侄繼任之禮一成,本人也到了與諸位分別之時。有意觀望者,盡可暫留本宗。”

  盡管所有人都猜到了南宮伯玉想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但是這句話最終出口時,此間諸真,還是神情微微一怔。

  尤其是功行最高的三泊上真、時丙西等人,分明又有一線意動紛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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