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伯玉精神一振,笑言道:“差點忘了,師尊這具分身,可是貨真價實的道境境界。”麋 分身搖了搖頭,道:“你可是高看我了。”
“若是我有超邁此間赤界牽引、跳出星流之外的本領,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另一個視角詳細查看赤界。事實上,我入此界未久,周游上下內外極限,固然知曉自己不可能跳出這一步。”
南宮伯玉聞言,面上稍露疑惑。
歸無咎的道境分身,可不是普通層次的存在;紫薇大世界中絕大多數的真實道境,也是遠遠不及。如果說自己感受到道境之后有極大把握做成的事,他卻說無法做到,那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或者是自己感應有差;或者是還有自己忽略的事實。
歸無咎分身言道:“你是當局者迷。”
“方才在你如臨深淵,悟道推演之際,我便一直在旁觀看。其中妙意流轉,數里流星,卻是也能夠看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麋 言畢,他伸手朝著下方輕輕一指。
南宮伯玉定睛望去,分身所指方向,卻是赤界之正中,以及那無名星辰。
稍稍思量,南宮伯玉似有所悟。
之前自己的感受分辨,只差一線也好,成就道境必然能成也罷,都是隱藏了一個極深的前提——那就是自己是赤界之上成道的修士。
因為這特殊的修道過程,所以每一個修道人,與那“無名界”和蘊藏著自己一半靈體的“無形星辰”之間,都有一絲聯系。這聯系平時完全感應不出來;但是當你遙將遠離、幾乎遁出赤界之時,這一絲隱晦的因果聯系,就凸顯出作用,大大提升了遠離之人覓得本源的聯系。
換言之,哪怕此時此刻的自己,于此道上都有可能較之分身更強。
那就只有一條路——令自己增強至道境境界。麋 分身手掌輕輕一托,浮現出一枚玉簡,道:“你且觀之。”
南宮伯玉接過來觀看,閱覽之后,心中暗暗稱奇。
這玉簡之中所載,卻是一門道術——分身轉化成精密劍意,靈性反退,從現在的“分身”狀態變化成一種奇特的“法體”模式,然后和南宮伯玉一合!幾乎能達到一種類似于“南宮伯玉奪舍道境之軀”的效用,令他暫時突破至道境境界。
當然,道境之中,高下同樣也是懸殊。
若單單是“暫成道境”,這一門道術并不見得有太高的門檻。
以南宮伯玉所計劃之事的難度而論,以此法成就的“道境”,當然也是層次愈高愈好。
而這一門道法的精妙就在這里——南宮伯玉暫成的“道境”,幾乎相當于他本人破境之后的極限。麋 之所以能夠達到這樣的高度,是因為二人以唯實唯理大道推演,尋找到了那最契合的節點。
南宮伯玉振奮之余,心中卻有一個疑問,當即言道:“蛻成‘法體’之后,可能再度變幻回來?”
分身笑言道:“自然不能。”
“此事功成,不但是你們三人的使命完成,與我何嘗不是如此。”
南宮伯玉輕輕點頭,他所料不錯。
這一法門一旦凝成,就沒有退路可言,自己道境境界延續的過程,就是分身法力靈機消散的過程。
南宮伯玉道:“若是如此,在我這一頭的難關,就算徹底了結了。”麋 接下來面對的,就是約定好日期,何時出現下一道照影律動;以及這照影如果是二轉之影,將如何善后的問題。
分身卻微笑道:“不止如此,還差了一個步驟。”
南宮伯玉一怔,道:“敢問緣由。”
分身道:“和身相相合,助你成就道境的法門,在‘成就’階段固然沒有任何疑難;但是一旦成就之后,其崩潰瓦解的過程,卻是一種自身難知的奇妙狀態。”
因為此法成功之后,分身早已靈識退散;所以這里的“自身”,自然指的是成就道境之后的南宮伯玉。換言之,那時的南宮伯玉,并無法確定自己的“道境模式”能夠延續多久,而不能像法力消耗一樣看到一個明顯的“進度”。
也許上一個瞬間他還在虛空之中觀望;但下一個瞬間己身就莫名跌落到了近道境,若是如此,自然也是大大不妙。
這個問題,似乎也大為棘手。麋 分身笑道:“其實此法不難解決。無非是教本體再傳遞一具分身過來。”
“二身相感——所感的不是方位氣機,而是一種冥冥中的高下之形,不受距離遠近和禁陣結界限制,在心中自然呈現。屆時令另外一具分身立地于界域邊緣,用向紫薇大世界傳訊的法門示形于星空,便能令你明知度數。”
“當然,其實此法也只是預防萬一。如果事先約定好了時間,觀察那照影擬象成形,應當是足夠的。”
南宮伯玉神色釋然,道:“再派遣一具分身么?”
心意中略一玩味,感受良久,似乎琢磨到了一絲奇妙的味道,旋即自語道:“派遣分身固然是容易;但是否又有‘新手’落下?”
一道棋局之上,“不必要的落子”之弊端,不單單是萬青冥處會受到影響,歸無咎這里同樣也不例外。
到目前為止,歸無咎的道境分身,只往赤界之中遣出一具。麋 除非要將赤界之上的道術人文徹底鎮壓,否則遣出太多的道境分身,本來無用。如果不深入涉及此間道術,那許多近道境乃至元嬰境能夠做成的事,道境分身卻不能做成。
故而以輕重而論,分身戰力雖在他之上,卻只能算是一枚“輕子”。
按照南宮伯玉粗淺的感受,如果沒有其他目的,單單派遣一個分身過來,只是為了確保自己離界遨游的舉動能夠成功,那么這樣的落子,就暗藏著朝著反方向轉化的可能。
也不知道事實到底如何。
心禪庭。
令狐去病無名界之上的壯舉,可謂是驚世駭俗。麋 單單是以后來者身份悟道七日、一舉勘破兩關,其實就可以堪比當年鐵珂的立地飛升。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他還引動了“寬心禪”碑文的少許文字變化。
這樣一來,不單單是在尚處于悟道之中的數百上真中引起波瀾,就算已然勘破兩關,參與進天明墨海川之會的“功成之人”。聞訊也忍不住一撥又一撥的回返,觀看自己領悟的碑文,和“變異”之后的文字,有甚差別。
好在對于已然成道之人而言,卻是尚未構成影響。
這樣不可思議的功果,足見心禪庭對于此人的推重,大有先見之明。
且宗門之內,不能不有所表示。
不過年前陰甘牧飛升慶典,以及令狐去病的成道之會,已然大張旗鼓的舉辦過一回;如果這一回依舊是法會慶典一類,未免有疊床架屋之嫌,既再度興師動眾,也很難現出深意。
北澤侖等人商量之后,卻是做出了一個看似動靜不大、但意味深長的舉動——麋 將陰甘牧當年的修道故地,轉由令狐去病繼承。
其中的微妙之意姑且不說;單單只說在“形式”上,心禪庭四道門戶遙遙超出其余,無論是所處地理方位緊要,還是所據靈機強弱,亦或者規模之大小、風景之幽盛。此四道門戶,當然就是原先陰甘牧、北澤侖、時丙西、津雙焰所具府邸之所在。
一旦承受之,身份的轉換,卻是水到渠成的事。
此時此刻,令狐去病自己,卻是獨立于空疏的銅殿之內,閉目思量。對于這里的規模偉岸雄渾,似乎沒有任何異樣感覺。
出界之后數日,他心中確認明晰——自己的確是達到了那隨時可以破境飛升的關門,沒有任何障礙。
如果這個認識不錯,那么冥冥中的后續“使命”,也應當自然烘托出來。
令狐去病自己判斷,這樣的“呈現”,絕不應當是外力點撥,而是內心的自然發現,所據之根本,除了“寬心禪”的道術之外,再無它物。另外一種較為極端的可能,就是復現于“內景心識”,另有奇變。但是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麋 為何尚未有呈現之兆呢?
這可不是隨意用“時候未到”來解釋的。因為當修道之人如果能夠明確判斷出“飛升無礙”,那么就極有可能飛升而去。先前經歷巧妙轉折、參悟重重玄機達到的奇妙靈體狀態,豈不是付諸流水了。
思量良久,令狐去病忽然目光一亮。
卻見他的本身氣機,驀然出現了微妙之變化。
須知在成就近道境、“心元識海”之內、和“二轉靈體”契合的一瞬,為何渡過那精妙的“關卡”,令狐去病感悟氣機之后,卻是立刻將本身調整到和赤界本土修士氣血性相無異的狀態,這成就近道,方才能夠成功。
但是令狐去病并不習慣那樣的模式。所以在成就近道之后,他本人氣機,又切換回了自己一貫的空靈劍體,一直延續至今。
或許問題就在這里了。麋 卻見令狐去病閉目沉吟良久,隨后身軀微微一晃,隨著一絲絲極細膩、極奧妙的轉化,其法身性相,又變成了赤界“本土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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