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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似易實難 各自有緣

  數日之間,黃希音在星川玄界施展手段,依次收服列位國主、神侯,十分順利。

  這十有八九的功勞,倒是仰賴于木襄的助力。

  原來,橫胥大帝有一次動用通傳訊息的秘法時,

  恰好為前來覲見的木襄窺見。恰好神道界天的聯絡之術,為顯道道尊苦心經營,且全出自創,并未雜糅它法。換言之,其同樣屬于“一本而精純”的法門。

  木襄看過一遍之后,其中精義,便已大致貫通。

  如今為了謝過黃希音的贈法之恩,

  便將這秘訣貢獻出來。

  很快,黃希音就復制出一件相似法器,

  遍傳消息于二百神國,自稱是橫胥大帝留下的后手分魂有要緊事交代,令各大神國國主,悉數來此覲見。

  其后守株待兔,再一一以心劍俘獲,屢試不爽。

  這一日,黃希音安坐于殿中,又打法了兩位國主。

  轉首一望,木襄立在不遠處,卻是微微皺眉,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

  黃希音微笑道:“有什么感悟,說說看。”

  木襄一聲輕嘆,道:“看來成就大道之業,

  也沒有那么容易。先快后慢,先易后難,

  大抵如此。”

  在木襄原本的識憶之中,自己未能展露鋒芒,

  只是因為未得至臻至純的上乘道術的緣故。但是自黃希音處得了《金花玉蒂玄珠妙法》,精心修持數日,木襄卻發現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一開始,這修行固然是一日千里,異常順利;但是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木襄就隱隱發現——其實自己的天資亦有局限。

  看似道術愈高明,領悟就愈快;但是到了接近終點處,卻似乎有一道絕大的天塹。

  黃希音雙目一亮,笑言道:“你終于是認識到了。”

  “要想真正成立事業,你還有兩大關要過。”

  黃希音以深湛道心和魔道秘法,反復推演,終是將木襄的資質特性完全掌握。

  木襄的奇特資質,暗藏兩大局限。

  其一,“解難”固然重要,但“知易”同樣不可輕忽。真正第一流的資質,必須是徹上徹下,徹內徹外,于人倫日用之中窺見大道真諦,

  色中見空,

  空中見性,淡中知味。

  木襄于此道明顯是差了一籌。

  所以休看她眼下修習《金花玉蒂玄珠妙法》的速度幾乎不亞于黃希音,

  甚至若將其余三典授予,她同樣能極快的掌握;但是最后融會貫通、圓滿不二的那一關,對她而言卻勢必是至為艱難。

  如果沒有高人指點,單憑自家苦修,木襄的終點大約是距離圓滿境無限接近、但始終難得的層次。

  考諸當今,雖可名列三十六子,號稱不世出之俊彥,但是距離真正的第一等人物,依舊有明顯差距。

  其二,便是他血脈資質的那道反噬之力。

  如果木襄的對手層次較她為高,那么在她之上的人物無論以何等法門來攻,看似是被她輕易化解了;但是卻是以自身氣血壽元不斷受損為代價獲得的,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更進一步的潛力。

  諸如反彈“魔道心劍”這樣的壯舉,看似驚艷無比,其實卻是一杯毒藥。

  想要將她的這道資質經營至全然有利無害的程度,那么唯有四字真諦:

  不弱于人。

  換個角度看,木襄的奇特資質,其實和歸無咎、黃希音的魔道大神通“明輪”有著相似的特性——在愈厲害的人手里,其發揮的效用便愈高。

  木襄一抬首,偷偷瞥了黃希音一眼,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有話要說,但終是無言。

  黃希音笑道:“我所持之道,講究慧心悟性。該如何做,如果心中想到了,那就去做;未必一定要以言語點破。”

  木襄聞言,似乎得到了什么莫大的鼓勵。

  只見她三兩步轉到黃希音面前,俯身三拜,道:“木襄不才,愿拜在上真座下,謹慎奉持。”

  黃希音眸中光華一閃,笑道:“很好。你是我所收的第一個弟子,我自然不會慢待了你。”

  木襄聞言,眸中露出一絲驚喜。

  黃希音的修為,似乎是元嬰境界;但是這兩日有相當于離合境的神國國主覲見,黃希音在一瞬之間氣息一變,深不可測,似乎遠在近道境之上。

  如此修為,原以為當是門徒甚多。沒想到尚未有一個門人。

  其實心芽殿中絕大多數弟子,對于紫薇大世界的當世頂尖嫡傳,都是知之甚詳;而木襄生性內向,少與人交流,卻是一個異數。

  黃希音自語道:“這星川玄界,便是開花散葉第一枝。”

  啟化玄宗,踏月峰。

  石墨的聲名,在啟化玄宗幾乎是與日俱增。這兩次聚會,不止是“第一臺”的同門,甚至“第二臺”、“第三臺”中自持有些根基背景的人物,也紛紛前來請教。

  石墨自然是來者不拒。

  這一日,為將近二十位同門講演完畢,已然是日暮西陲。

  其余同門都知道石墨有在山中獨坐的習慣,所以每人問畢,都很是見機的及時離去。

  此時踏月峰上,又只余石墨一人。

  石墨心念一動,環身四顧,只覺得今日似乎少了些什么。

  仔細一想,才省悟過來——是并未遇見那小童木辛。

  于這小童幾次相聚,石墨也覺得與他甚是投緣。尤其是討論道術,他區區一個從未有任何修行經驗的童子,反而是此間唯一一個能夠和他搭得上話的人。

  正思量間,石墨忽然聽見數十丈外的山腹之處,有一聲輕響。凝聚目力一望,正是木辛十分費力的向上攀爬;走上兩步,就停歇幾個呼吸。

  石墨一怔。木辛雖未修持入道,卻是手足靈變,精力充沛,上山下山,一貫如履平地。

  石墨身形一晃,立在木辛面前。

  定睛一看,此時的木辛,目光暗淡,印堂隱隱發黑,一副精力衰竭的模樣,儼然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木辛見到石墨,卻是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石墨關切道:“你怎么了?”

  木辛十分平靜的道:“我要死了。”

  縱然是壽數逾百,天命將終之人,言及生死,似乎也沒有這么平淡。

  石墨皺眉道:“怎么回事?”

  木辛出神了一陣,才道:“有人快我一步…我也不知道。總而言之,我快要死了。”

  他分明知道些什么;但此時既然不愿直說,石墨也不愿勉強。

  石墨心意一動,將紛紜念頭,無用之語盡數略去,單刀直入的問道:“怎樣才能救活你?”

  木辛小聲道:“沒有辦法。”

  又道:“其實我上山來,本來是為了尋你幫忙,看你解析啟化玄宗八部經典,快到何等地步。但是轉念一想,縱然你能成功,所得經文層次拔高許多,也達不到大純無疵的境地。”

  “所以,也就罷了。”

  石墨念頭一轉,問道:“救活你的辦法,就是開始修煉,修煉你的‘清渾支離體’能夠允許的至高法門?”

  木辛用力點頭。

  石墨默然不語。

  木辛說的不錯,縱然是自己將啟化玄宗八大經典盡數脫胎換骨,層次陡然拔高許多;但是依舊稱不得是第一流的經典。

  此類的法門他身上也有,甚至還不止一種。但是都無法傳授于這小童。

  其中之一,是空蘊念劍。

  如今空蘊念劍真流大道立下,自然臻至“外為神通、內為功法”的境地。但是他的空蘊念劍是歸無咎心印種落,要想形容于文字而不損真意,非是眼下的石墨能夠做到。

  另外一種,是縹緲宗功法《呈祥滌厄琳瑯書》。只是此處非是在縹緲宗,沒有真傳之寶助力。

  當然,縹緲宗也有類似于越衡宗《正傳》一類的經文,雖略遜本經,但依舊是極高的層次,林林總總共有十一種之多。

  只可惜石墨修習正法之余,哪里有心思記住一篇退而求其次的轉譯經文?

  兩種上乘道術,似乎皆不可行。

  忽然,石墨心中一動。

  又深深望了木辛一眼,石墨在山腹處坐下,閉目入定。

  他先將自己和“木辛”的遇合在神意中過濾一遍,以上乘道緣密意和空蘊念劍劍心審問本心,確認自己和他果然投契,而非是旁人布下的棋子。

  決斷不疑后,石墨神意一定,雙掌手指在空中輕輕叩擊,進入深層次的推演之中。

  空中似有一朵朵細小劍化若影若現。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石墨睜開雙目,掌心虛托,驀然浮現出一卷玉簡。

  將這道玉簡輕輕放到小童面前,石墨淡淡道:“只是止步于筑基境的功法,不知能不能達到你口中所謂‘極高明’的層次。”

  石墨的舉動,其實類似于不久之前在圣教發生的事——歸無咎以空蘊念劍,拆解魔道神通“明輪”為“劍意明輪”。

  石墨以所修四劍,將縹緲宗《呈祥滌厄琳瑯書》拆解成一部劍道功法。

  由于功行所限,只能達到筑基境界。

  且他雖盡力而為,依舊未能達到盡數轉譯的境界,因為他此時所修畢竟只有四劍,而非八劍。但是相較于縹緲宗十一中正傳的層次,石墨卻自信不輸,甚至隱隱勝過。

  木辛張開竹簡一望,暗淡的目光忽然泛出神采。

  仔仔細細觀望一遍,木辛嘆息道:“妙啊…”驀然轉過身來,望著石墨的目光也與往時不同了。

  只見木辛皺眉思索良久,忽道:“我若拜你為師,你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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