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人之中,唯有歸無咎神智清明,舉動無礙。
豐淵、明治二人同時接受了“天花降頂”的機緣,只是規模較自己遠遜,歸無咎也都盡數收入眼底。
心識之中,“金花玉蒂玄珠妙法”八字一旦顯現,歸無咎頓時生出一念明悟,這是與《妙諦六如虛丹一炁玄篇》和《無遮無量普門大祀儀》同一層次的存在,乃是拈花宗至尊法門。
今日得法后,歸無咎于四大上法,已得其三。
歸無咎念頭一動。此時他雖然身軀空空蕩蕩,但是調用“元玉精斛”所蘊藏的丹力之后,依舊能夠穩穩勝過普通宗門的金丹極限境界,一如他當年在“玉嵐秘境”中所做到的一樣。而豐淵、明治,只是清明略存,身軀分明已經受創。縱是一靈形修士,也能將其擊倒了。
如今“金花玉蒂玄珠妙法”雖然是自己占了大頭;但若得法不全,終究不美。須得尋個法子,叫二人吐實,把全數法門完整集齊。
但是過了一陣之后,天上玄妙無限的三葉白花落盡,歸無咎忽地發現,自己心識之中的這一至高經典,前后累計五千四百八十八字,語義完整,妙諦連結,并不曾缺少了一絲一毫,心中不由暗暗驚訝。
如此說來,豐淵、明治二人,同樣是得了完整法門。
只是歸無咎心中認定,這天花降頂的數量多寡,必定非是無意義的形象。自己獨得八成,必有過人之處。具體奧妙如何,當有待自己慢慢發掘。
眼下之事,就是處置豐淵、明治二人了。
這兩人見歸無咎緩步走來,面色雖然力求保持鎮定,但是生死操之于人手,若說沒有心緒波瀾,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歸無咎淡淡一笑,言道:“恭喜二位道友,撿回了一條性命。只是要請你們稍微歇息一段時間。”
言說之間,手中已是攥緊了一把鋼針法符,釘入二人周身穴道之中,再加以黃紙符箓貼死,閉住氣脈。其中威力最足、祭煉最深的一針一符箓,分別將二人元嬰釘死,隔絕了身軀與元嬰之間的聯系。
魔道中人都是以己度人。豐淵、明治只道歸無咎要施展手段炮制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再加上歸無咎并不常操持此業,下手隨意,亦不算熟練。豐淵、明治二人只覺周身酥癢痛處,此起彼伏。
但歸無咎卻并未繼續折騰二人。反手取出一柄飛劍,挖掘出兩個五六尺深的深坑。旋即將二人都在其中,又砍伐了兩根嫩竹,打通關節,豎直插進二人口中,重新將土地掩埋。二人現在無法調用法力元嬰,若埋得實了,必被憋死。
旋又設下一道隱匿形跡的法陣,依托地勢而成,既遮掩形跡,又不至于引起有心人的主意。
豐淵、明治二人要恢復傷勢,打破元嬰禁制,至少需要默默調息六個月以上時間,但是卻并無性命之憂。
做完這一切,歸無咎微微一笑,收了“反吞雙子珠”,將黃希音放了出來。又放出青兜獸,一振衣袖騎乘其上,離開了此山。
歸無咎自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之所以饒過二人性命,亦是深思熟慮的。
此間本土文明,距離四大魔宗的根本之地,同樣極為遙遠。
歸無咎私心忖度,這兩人如自己一般,動用秘法、孤身履荒的可能性極小。背后極有可能有一方保駕護航的勢力,立足于旬月間可以趕到的地方。貿然殺死二人,若是魔宗之中有命符一類的寶物留下,難免給自己造成麻煩。
歸無咎與黃希音駕著青兜獸,一連飛遁了五六日,不但與豐淵二人拉開了相當遠的距離,同時也考量了各修道宗門的勢力分布,修士氣機之興衰,覷準了一方寶地。
歸無咎尋到的這一座山,依托大湖,峽峰交錯,數十峰孤聳突出,宛如攢柱。在凡民眼中看來,幾乎相當于數十道合圍數里、高逾萬丈的大石條,決計沒有攀援而上的能力。
似這等規模的名山,無論是修道序列中玄宗以下的諸下宗、流宗,抑或是神道王朝以下的各功爵、心田,按理說早已占據,立為基業。
不過這一塊地卻是巧妙,左右兩方各十余萬里外,分別被兩家流宗占據。而這兩家流宗域內,恰好又有一座更為瑰瑋的名山以為根基。而此峰與這方巨湖,恰恰成為兩宗治所的分界線,不相統屬。
歸無咎心中稱許,正要下手施法。耳邊卻隱隱約約傳來聲響,聽起來約莫正是在峰頂傳出。心中不由驚奇。
駕遁光靠近,隱在云霧之中窺看了虛實,不由啞然。
原來,峰頂處的確建著數十間青磚白瓦的墻院。院墻之內,有一個仙風道骨、白衣飄飄的老者,安坐上席,撫須微笑。
而院落之中,又有六七人腳踏步法,緩緩運功,服食清氣。
這看著相貌清癯的老者,不過是筑基境界;而那六七人,似乎是他門下弟子,修為最高的也不過練氣五重。
圣教祖庭實力再強,其麾下道宗、玄宗、上宗、流宗四枝,以及神庭中王朝、功爵、心田封地,至多也就管到金丹元嬰修士一層。以天地之廣闊,這些初涉道途的野狐禪,終究不可能清掃殆盡。
歸無咎將黃希音輕輕抱起,伸手撫摸“青兜獸”頭頂,撫摸了一陣。青兜獸會意,喘動鼻息,后足連踏,似乎有些興奮,又似乎有些不耐。
歸無咎溫言道:“不要傷人性命。”
黃希音見狀急道:“我要去。”
歸無咎略一思忖,道:“也好。”
黃希音大喜,連忙騎在牛背上,一扯韁繩。那青牛一溜煙便竄了下去,把首一搖,顯露本相。首尾二三十丈的龐大身軀,著實駭人。
相形之下,牛背上的黃希音,瞬間變成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小點。
院墻之內,六七個年輕人正聚精會神的修煉,忽然只覺天色一黑,忽然烏云蔽日。
其中一人隨意撇頭一看,登時駭得狂叫一聲“妖獸!”,雙足一軟,癱在地上。
其余數人觀之,無不面如土色,瑟瑟發抖。
那老者也是面色劇變,連忙跳起身來,口中掐訣,叫道:“快上‘秀名舟’來!”
面前“騰”地一聲,多出一只四丈長短的小舟,中間搭著一道粗陋的棚戶,搖搖晃晃浮在空中。這些練氣修士得以遁上高山,顯然是依照老者的這件法器。
但他那幾位弟子,除了一人依托墻壁尚能站穩外,其余五六人,都是攤倒地上,閉目待死。
那老者無奈,伸手將那尚能自持的弟子抓緊舟中,一溜煙便向著遠方遁去。
黃希音在青兜獸背上,興奮地連連拍手。
青兜獸“啃嗤”一聲喘息。它本擬是要將這一群人嚇走;這時見那老者匆忙間只帶著一名弟子逃命去了,不由憤懣。鼻息一吐,只得張開巨口,將剩余數人吞入。遁至山腳下千余里外,將其再吐了出來,搖頭晃腦,施施然回返。
歸無咎微微一笑,這便是自己準備結嬰的風水寶地了。
自動用了“三千法”之術后,歸無咎一身法力散盡,他心中有數,須得前后四十九日時間,方能重新煉回圓滿。
這四十九日之間,足夠歸無咎將一切都布置得圓滿周詳,甚至還可以多出二三十日時間,參詳新入手的密道秘法。
隨著幾道陣旗灑落,將這處孤山牢牢圍住,數日之后,這座崇峰便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消失了。只余一道平湖,波光粼粼。
“紅塵晦暝陣”。
只是,無人看見,這大陣內部,有著無數風雷山澤異力攪動,似乎是在烘烤醞釀,層層躍進,一連持續了七日時間。
現今,歸無咎的境界,已經足以將此陣由雷火之陣、風水之陣、山澤之陣推進至天地之陣,兼具困陣、迷陣、陷陣、絕陣四種性質。大能以下,無人能夠突破關門。
三十五日后,破境元嬰。
ps:過渡章,少一點。